那年,今天,天上下着冷雨,雨落在树枝上结成了冰。
那天下雨前,天上轰隆隆地打了几个响雷。
那天我母亲满脸疲惫地看着一个皮包骨头的胎儿,在冰冷屋子里无力的啼哭,她用一件破棉袄把他包起来。
那天是一九六六年农历二月初二。我的生日。
我奶奶说:二月二龙抬头,今天又打雷又下雨,这孩子长大能做官儿。
我爹说:这孩子也许行。给他起名叫叫“闯子吧”。
我母亲那天连一杯驱寒的糖水也喝不到。她什么也没说。她只默默地看着我,然后看空荡荡的屋子。屋子里没有一粒粮食。我母亲只希望我不会饿死。
那年,今天。母亲用烧锅后的青灰在院子里画成粮食囤的模样。我站在一旁看。母亲希望以后每年都仓满囤流。而我已经忘记了饿的滋味。
那年我口袋里开始有一种叫做钱的的纸。
我满满地开始陶醉于数这种叫做钱的纸张的感觉,我身边开始有了一些叫做有本事的人的朋友,我开始忘淡了土地。忘淡了我以前半夜里在灯下在一种不是钱的纸张上写的一些叫做诗歌的文字。但现在一些本来就不读诗或者根本就不知道诗歌是什么东西的人开始喊我诗人。
我却不感到惭愧!
那是距离今天很近的日子,包括今天以前。
今天是距离那个寒冷下着冻雨的上午已经很久很久日历上相同的一天。我老母亲已经白发如雪。我也已华发初生。
今天风和日丽春暖花开,今天我妻子给我举杯祝福,祝我身体健康永远快乐。今天我儿子给我发来祝福邮件,祝我生日愉快。今天,我一个最熟悉最陌生的朋友给我发来短信,祝我生日快乐。今天我对着天空看了一阵,自言自语,四十五岁了。
今天晚上,我开始不原谅自己的失误,严格地说这是不可原谅的过错。我忘记了那个冰冷的上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母亲。儿生日娘受苦,买个烧饼敬老母。我忘记了,还是根本没有想起?
明天也许还有更多不看诗歌的人在背后可以骂我狗屁不是的人敬重地喊我诗人。
明天也许依然会沉溺于那种叫做钱的纸张发出的声音里,沾沾自喜。
明天也许我又会忘记老母亲那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神里那迷惘而又真情的期望,然后一如今天不原谅自己心中对于母亲的忘却。
我依然会如若干年后影子一样消失在人间的某个角落一样匆匆地格式化的游走于人间。
时间流沙一样溜走。
我数着自己的年轮。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想起海子的诗歌。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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