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满月断奶后,尽管她千般不忍,万般不舍,百无聊奈中,自己父母又已风烛残年、体弱多病,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和心血再替她照顾孩子。因此,她不得不将亲亲的宝贝,忍痛割爱,交由他的父母代养,独自一人,再次踏进南上的行程,挤上南上的列车,加入到奔波的行列。
本次远行,肩负着重任,背负着神圣的责任和使命。为了自己和孩子两个人今后的生存,她不得不努力,不得不奋进。得靠她羸弱的躯体经营今后的人生,靠她瘦小的双肩挑起生活的重担;得为孩子撑起一把遮阴蔽阳、阻风挡雨的伞;开辟一块风景如画、绿草如茵的地,支撑起一片宽广无垠、艳阳高照的蓝蓝的天。当我的想象,插上放飞的翅膀,她的远大前途和美好幸福的蓝图早已高挂眼帘。
当前的燃眉之急,最现实的问题是,她得为孩子赚足奶粉钱,养家糊口为已任。养活自己和孩子,绝不能再指望和依靠那个男人。她四肢健全,不好吃懒吃、不穿名牌不好赌,只要勤勤恳恳、辛勤耕耘、勤俭持家,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双手、凭自己的劳动、凭自己的能力去创造自己的幸福人生,获取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此时的她,再也没有第一次离家时茫然中不乏的憧憬、浪漫、洒脱和新奇。惟有,多了一份绵长的牵挂、沉甸甸的思念和那无可推卸的责任。她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思绪在火车还未启动前,已开始天上人间、前世今生地神游、跋涉,一刻也不停歇。穿过时光遂道,穿越前尘、今生、后世,穿透岁月雾谒般的眼神,一步三回头,回顾来时的路,凝眸遥望,前方路漫漫、远处雾蒙蒙......就这样,她前思后想、左思右想、柔肠百结、心潮澎湃、急流暗涌,思绪还在游移太空、灵魂还在虚浮中飘流,身心跟随启动的列车,卸下负累和沉重,风驰电掣,一路向前、向前......
离开了孩子和亲人,经过两天一夜的旅途劳顿和长途跋涉,火车终于到达终点站。下了火车,再乘汽车、再坐公车,几经颠簸,几经辗转,好不容易才到达目的地,已是身心疲惫、容颜憔悴。故地重游,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点也不陌生。昨日情景依稀眼前,今日却恍若隔世,相去甚远。大有景物依旧、物是人非之感,一层雾谒迷蒙了双眼,禁不住悲从中来。掏出口袋里叠得皱折的纸巾擦拭着眼睛,止不住的泪雨,恰似断线的珍珠,颗颗滑落,砸向地面散成液态的玻璃碎片,融入异域的尘土。
这景、这物、这灯、这道等等的一切,还在原来的位置,不曾挪位、远走,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人还是原来的样子,却不是原来的内在,换了心境。寻一处安身之所,直奔原来认识的一位好姐妹,暂且容身。当务之急是寻求一份工作。白天一大早起来,去大街小巷寻觅招聘启示,顺便买些当天的报纸,晚上细查慢阅,再留意寻找。本着自己曾学过缝纫的技术,进到一家四、五百人左右的一个制衣私企,每天牵肠挂肚着孩子,他虽然还很小很小,小得嗷嗷待哺,小得除了吃就只知道哭,小得还只能捧在手上、含在口中、抱在怀里。而那小小的生命却是她生命的寄托、心灵的归依、生活的动力、活着的勇气和生存的意义。而她,虽懂得养育比生育更重要的原理,为了生计却狠心又无奈地远离,这种烦忧和纠结,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深有感触和体会,理解和透析。尽管,并非是她逃避一份责任,而是为了责任而努力,但她想到这么小的生命,却要面对天各一方、骨肉分离、母子牵肠的一系列,她的心就不由得一阵阵紧缩、一阵阵抽搐,一阵阵疼痛,而倍感凄楚和痛苦。因此她也时常自怨自艾,与心灵对白,对自己自责。平静的笑容里,隐含着淡淡的化不去的忧伤,一抹清愁也悄无声息地袭上心头,挂在眉梢。
做事的日子单纯显枯燥、重复显乏味,却也充实又满足。她默默无闻、吃苦耐劳、积极肯干,也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将每件事都做到位。任务一下来,加班加点,按质按量地完成。即使不用赶货,每天的工作,力求当天完成,绝不让一件事过夜,将工作上的事当自己的事来做,一贯保持认真负责的态度和作风。也许只有这样拼命的工作,占用自己的时间和挤压自己的精力,才可以缓解、淡定念儿又念家的相思之苦。乐观而不呆板,大方而不矫情,又有甜美亲和外形的她和姐妹们也相处融洽,闲暇之余,相约一起,逛逛大街、逛逛公园、逛逛商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乐趣也不少。在长期工作中和同事相处中,得到老板的赏识,得到同事的认可,大家都很喜欢她、欣赏她。
光阴茬箭,转念间,固守在一个公司,含辛茹苦地一晃就好几年,时间如一股源远不竭的流水,就这样不知不觉、无声无息地从心头滑过,从指尖滴落。她也从最底层的流水线做到管理层,从一个普通职员升到中层干部,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脚踏实地、一步步往上攀援。精神和物质两方面,都得到了相应的回报,饱满了自信也丰盈了腰包。虽然,骨子里的她并不是一个很物质的女人,嗜钱如命、唯利是图、追名逐利。但骨子里的清高怎抵得过现实的残酷?如果生活在童话故事里、梦里或真空中,也不是不可以,不食人间烟火。
想到自己一步之差,错爱了一个人,就错了这一生,情感之路一步走错就万劫不复,却生养了一个与他息息相关、生生相连,自己又惜子如命的宝贝,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全在一念之间。人生就是这般麻丝乱乱,欲理还乱的纠结和难缠,更难以想象、难以预测和难以理解。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努力、拼命。更何况凭双手和劳动得到的名或利,别人也没什么话说和异议。虽然这点小小成绩不是什么人生的亮点、事业的峰巅,却也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感,多一份慰安。
谁都会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其实,人,很多的时候,都难以掌握命运之舟、掌控自己的人生航标,它们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偏离自己的航道,走到自己理想和意愿的背面。试问,在这个现实,在这个俗世,有几人纯粹是为自己而活?又有几人一生无怨、无悔、亦无忧?家庭是一个团体,社会是一个整体,生活在社会这个大大家庭中,面对形形色色、鱼龙混杂的人。一个人不可能不管不顾、与世无争、与世隔绝而独自苟活。你不得不时时、事事、处处换位思考,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别人的境遇,顾及别人的感受。她一个小小女人,虽不会大言不惭地说为社会的大大家庭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力行着什么,最起码得为自己的小小家庭设想,为孩子和家人设想,再会考虑自己的感受。爱孩子、爱家人胜过爱自己。这更多都是在为别人着想、规划、奔波、忙活,不然,这人就会很差劲、很恶劣、很自私,和那个毁了她少女旖旎的梦的人又有什么两样。人,很多时候也很惆怅、很迷茫、很彷徨、很无助、也很无奈,命运,它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再发展向前,它总是背道而驰,越走越远。理想和现实也是两个相互矛盾而又统一的结合体,相互矛盾又相辅相成,如此繁复,人,在这些现象和纠结中,才构成了一个强大、饱满而丰富的内心。
平凡而重复的日子,风雨无阻、从不间断,每晚的准点,都要向家里询问宝贝的详情和近况,走了有多久,走了有多远,牵挂就如滕萝般,与孩子成长的脚步,一天天拔节、疯长,思念就有多长。一根细滑绵软而无形的细线,连结着千里之外此端和彼端,连结着母子的心,传达一颗母亲对宝贝儿子的深情。听着那稚嫩的童声,呼唤着母亲,时不时地,思念决堤,泪水泛滥,是她工作之余的主题。
每年一到春节期间,公司一放假,她便归心似箭、迫不及待地提前买票、为宝贝和父母购置衣物,怀着兴奋激越的心情,提着胀鼓鼓、沉甸甸的行囊,风尘仆仆地踏上归程。人未到,心早已飞翔,飞过山高水远,飞越万水千山,飞到儿子身边,与儿抱头相拥,喜极而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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