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诗《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赏析中,特别提示是作为抒写爱情的名作去欣赏,而“相见时难别亦难”这诗句却让我感慨万分,有一群人似乎与我还够不上“莫逆之交”,只有几面之缘,却也是那般让我挂念和担忧着,他们就象我偶见被风乱过的小草或是急需修复的枯枝,还有那含苞欲放的花蕾。
昨晚家里座机接到一个外地电话,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差点让我搁下,以为是打错或是无聊之人打来的,耐着性子一听才知是老公家久远的、早己没有了血缘关系的但还带着点故的“亲戚”要来看病。这种复杂又太简单的关系早听老公介绍过,他们都是若干年前移民至隔江而望的湖北省的后辈们。十几年前最先来找我们的是位九十岁左右的老人,那时老公的爷爷还健在,风烛残年的老人们可能一直维系着那份悠悠欲断的情丝,要不老人咋一见到老公时就亲切地喊着他的名字,浓郁的黄梅口音却让我体会到“乡音已改鬓毛衰“的极度苍凉。
十几年来,我偶尔还会忆起他,也曾从后来的人即老人介绍来看病的亲戚或是他亲戚的朋友们口中打听到老人于多年前寿终正寝了。我在怀念他时象照顾盆景一样地极力守护着他所开的枝散的叶,尽管他们至今不知道我的名字,来了看见我在上班就笑着介绍自己的病情,我便带他们找医术高的医生和做该做的各类检查,每当无大碍的结果出来时,我都收获了一种另类欣慰,那是生命价值的存在,不管是他人还是自己的。
昨晚打电话的老夫妻现在我较熟悉了,几年前他们年轻的小儿子着实把我吓着了,做ct时医生查出他肝脏有异样,便赶紧托朋友帮助他联系上海某医院做了彻底检查,几天后他打电话报之安然无恙让我长长吁了一口气。今天两位老人又拿着无大问题的胃镜报告单和朋友为他们特别注明的少量口服药笑逐颜开,还邀请我去他们的儿女们在广东开的工厂参观,并诉说着厂效益相当可观,最值得他们自豪的是一双孙儿都考上了重点大学。
就是那些与我不带一点故和沾一点亲的人也一样令我关爱,曾经过一个瘦骨嶙峋的病人身边,回家便写出一首发自肺腑的诗歌《贫穷的患者》:
半老而蜡黄的脸庞
镶嵌着一双无神的
眼球 凹下去
把宽松让给皮和骨
胆怯中带着卑微
哆嗦地捧出满腹苍凉
似腊月的风吹透我全
细瘦的脖子叠着
绽满白碎片的衣领
黑长的胳膊套在宽松
衣袖里 僵硬着
让我想起儿时
奶奶的木烧火
撩拔我内心同的火苗
为他们的快乐而快乐着的我,其实并不渴望常见到他们,只愿和煦的春风遍及他们所在的每个地方;在医患矛盾尚在的今天我不得不静静地守护着那些需要我守护的人们,把对他们的牵挂和放不开一并写入我的文字里,因为他们走过我的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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