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春风，轻抚过山花的面庞，柔情泽万物，芬芳醉心脾，相携春风寻伊人，桃花依旧在，无奈人已非。

——题记

【春风】

山巅的残雪，汇成了条条溪流。

溪流淙淙，告别肆意的泼洒，恋恋不舍的掠过大山的每一条脉搏，从那个古朴的小山村前面走过，汇入清澈的小河，在欢呼雀跃中，走险滩，过激流，高唱着它们自己激扬的歌，去追寻久远的过去，去投奔奔腾的大江。

是春风让它们去的。

溅起的浪花，在回眸远去的群山，记起了曾经的真情，在感慨万千之中，不禁泪流满面。是天地的灵气，凝聚成了晶莹剔透的心，是日月的精华，点缀了万里河山。是执着的爱，孕育了雪莲的珍贵，是无私的情怀，唤来了腊梅。

腊梅飘零，草长莺飞，春来了，雪走了。

山坡上的小草，静静的掀开盖头。

拨开身上厚厚的被褥，顽强的露出新绿。一冬的积蓄，在反反复复的思索，参天大树的挺拔，红花绿柳的妖冶，匆匆过客的招摇，在它面前，如过眼云烟。只有心中这份执着的希望，越过了寒冬腊月，盼来了春风。

身处逆境，痴心依旧。

曾经的风雨，摧残了身心，没有磨灭坚强的意志，曾经的雪霜，掩埋了寂寞，陶冶了心扉。是哦，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更没有一个招人喜爱的名字，在朴实中，在默默无闻里，盼望着去点缀着荒凉的原野。

弱小的生命，为山岗披上了春的外装。

燕子，叽叽喳喳的回来。

透过朦胧的薄雾，寻寻觅觅中，找到了昔年的家园。屋檐下筑起的旧巢，早已斑驳破旧，只有曾经的记忆，在屋顶的袅袅炊烟里，在那几串悬挂在土坯垒成的墙壁上，尘封的玉米和辣椒中。

真是物是人非。

去年今日此门中，父辈的勤劳，孕育了它们坚强执着的品格，锻炼了它们不屈不挠的意志。来来往往，年年春景，衔来泥土，衔来野草，重新建设一个温馨的家，重新抚儿养女，在生生不息中劳作。

南来北往，心，还在沉醉在高高的蓝天上，那个大写的人字里。越过了名山大川，看破了风雨红尘，只有春风知我心，一江春水写我意。

桃花红，梨花白。

春风还在吹，那片波光粼粼的梯田里，冰棱消融，稚嫩的蜻蜓，努力扑闪着透明的翅膀，锻炼着腾飞的梦幻。只有远处那片层层叠叠的油菜花，在嫩黄色中吟诗作画。

村前那棵古老的榕树，慢慢绽放新绿，努力摇曳着臃肿的身躯，在勾引过往的燕子，旁边那几株身材窈窕的杨柳，禁不住抿嘴而笑。

牵牛花已经远去，只把藤蔓编织在农家小院的篱笆上，看着优哉游哉的鸡鸭在身边觅食。

院子里那棵古老的桃花，已然敞开了心扉，把一片片娇艳，织成心的图案，悬挂在桠枝上，随风低吟浅唱。只有稳重的梨树，轻轻洒下洁白，让勤劳的小蜜蜂上下追逐，随风起舞。

青梅不在酸涩，竹马几近老朽，倚门眺望的小女孩已经长大，在想，邀约兴趣相投的伙伴，沿着春风去踏青。踏青之意不在于山花，在于曾经的相识，在于悠扬的山歌，在于心中永远的情哥哥。

山对山来崖对崖，妹的心思哥去猜，春风吹动人心醉，蝶恋花来花自开。

山歌悠扬，古朴，柔情。

山花丛中，一定有可意的人在采花，红的杜鹃，白的梨花，紫的月季。

【山花】

山那边是你，山这边是我。

穿过密密的丛林，涉过清清的小溪，踏着绒绒的嫩草，走到了高山草甸上。

杜鹃花开，山鸡轻啼。

草甸上，一片郁郁葱葱，几棵不知名的树木，遥遥相望，无数没有名字的小花，细碎而可人。久违了的蝴蝶，成双成对，翩翩起舞。

是春景招来了碧绿，是野花点缀了春色。

那个小女孩还在牧羊，身上的碎花衣裳，和野花相映成趣。羊儿如头顶上的白云，在广袤的青山绿水间游荡，女孩还在采花，编织成自己心中的花环。

女孩的名字就叫山花。

草甸远处，小山村在朦胧中生机勃勃。

那是一片蛮荒的土地，是祖祖辈辈刀耕火种的源泉。那年，女孩的祖父母，在原始的丛林边上，依山傍水，搭起一间简陋的茅草屋，他们叫“田房”，夜以继日，用砍刀砍下一丛丛灌木，一把火烧成黑色，在黑土地上开垦出赖以生存的土地。

大山，养育了山里人，一天天一年年，他们种上玉米，荞子，收获着简单的日子。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苦的播撒希望，繁殖后代。茅草屋越来越多，黑土地越开越广，于是，有了一个鲜为人知的小山村，有了一个鲜为人知的山里民族。

那年山花正开，女孩出生在那块已经种上荞子的地头。抹去头上的汗水，看着疲惫的妻子在野花中苍白的面庞，父亲为她取名山花。

山花很幸福，是有一个邻家哥哥叫山药蛋，也是他母亲在地里种山药时候生的。山药蛋自小和她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之中，带她嬉戏童年。

他们顽皮捣蛋，爬树掏鸟，下河捉鱼，上山采花，走路上学。花开花谢，青山不改，绿水依旧，他们在无忧无虑中长大。

山花更灿烂了，山药蛋更强悍。

那年，山外来了几个戴眼镜的人，说，考察山脚下那条江的源头。山药蛋成了向导，带他们到处钻箐沟，爬山坡，几个月过去，山药蛋跟那些人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听说他被招工进了水利勘测队，听说他后来娶了一个城里的女人，谁也说不清楚。只有山花，年年盛开在草甸上，只有山花，倚门翘望着山药哥哥。

“阿表哥，阿表哥，你要来呢噶（“呢噶”是语气助词），不来就说不来的话，莫让小妹我空等着……”

蝴蝶还在起舞，羊儿优哉游哉。只有山花还在采花，还在唱那首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山歌。只有山药蛋忘记了回家的路，徘徊在城市的灯红酒绿之中。

山外是你，山里是我。

【春情】

春情萌动，孽缘此生。

山移水转，春去春来，故事还在延续。

山花想起了小时候，山药哥哥带她去掏鸟，捉回来几只山里人叫黑头翁的小鸟，他们小心的喂养着。鸟儿的父母，每天来到茅草屋前的树上，声声呼唤自己的孩子。

采来山茅草，他们为几只小鸟，做了一个精致的窝，放到树丫上，于是，鸟儿一家团聚了，叽叽喳喳欢叫不知，山花看到，小鸟的父母，向她点头致谢。

鸟儿们长大了，漂亮的羽毛，明亮的眼睛，灵巧的身姿，归巢的时候，总要围着院子飞舞。

树大分桠，翅膀硬了，小鸟们各奔东西。只有那个精致的鸟窝，还静静躺在树丫上。其中一只，肯定是去了城里，在高楼大厦中沾沾自喜，山花想。

有一天，窝里来了两只鸟，他们柔情蜜意，唧唧哝哝，许是在享受爱的甜蜜。一个很冷的清晨，山花发现其中一只已经冻死了，另一只蹲在一边，看着伴侣的遗体，泪流满面。

山花捧了很多谷物放到窝里，但那只鸟一粒未吃，直到几天后死去。山花哭了，很小心的在树下掩埋了他们，在小小的土堆上，铺上了片片野花。

山不转路转，山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几年后，山药蛋工作出色，被调回山里当副乡长。

当年的山花已经嫁人，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孩，超生后的罚款，不会生男孩导致婆婆的不断责骂，家庭困苦不堪，几近使她精神崩溃。

飞去城里的那只鸟回到了小山村，是因为他的母亲死了。看着他跪在坟前，嚎得声泪俱下，人们难以相信，他良心早已泯灭，还惺惺作态。

山花心软，想起了从前，好言慰藉。

山药蛋的良心泯灭了，但春天来的时候，他的情未灭。经过了红尘的洗礼，饱尝了山外的喧嚣，他多么希望回到山里，回到山花丛中。

更何况，在他的梦里，山花的俏丽依旧。

春情萌动，于是，他们再续前缘，不论精神还是肉体。

淳朴的山民，理解了他们，认可了他们。山药蛋风韵犹存的老婆，瞬间成了母老虎，几经吵闹，屡教不改，可惹恼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到上级领导面前。严肃的纪律，制裁了山药蛋，开除了党籍，罢免了副乡长。

人间没有情，他乡自有爱。看破红尘之后，海誓山盟，山花和山药蛋相邀共赴黄泉。

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两人喝下了大量农药，殉情在山药蛋母亲坟前。人们发现的时候，他们紧紧搂抱着，僵硬的躯体怎么也无法分开。

他们身边，开满了山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