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伟心疼地说我是个傻孩子,他说每个人都有选择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既然,小安选择了属于她的,那我就应该为她祝福而并非哭泣.

我知道他是无法理解我的心情,更是无法体会小安的言行的.我知道总会有一天,小安会变成"凤凰涅槃"的翻版.

终于,收到了小安的email了.照片里有一个身着阿拉伯妇女的服装的少女,顶着火辣的太阳,在金字塔旁停留.是小安.小安去了埃及.去了那个因思念而积聚起的世界第一大沙漠----撒哈拉.

小安说,在那里感触最深的是一种与世无争的淡泊.在与粗犷的沙子亲密接触时她想到了一名大漠女侠.曾经,她因为向往这原始的纯粹而与心爱的男子前来定居,后来她又因为男子的死而伤心地离去.

小安说三毛与荷西至死不渝的誓言已容入了撒哈拉的精魂.所以,她能嗅到一种柔和的气息.不过,她不愿成为第二个三毛,因为她不愿看到第二个荷西死去.

她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不牵绊别人,也不被别人牵绊.就想撒哈拉一样,只属于沙漠.

说真的,我是羡慕小安,羡慕她那自由放任,不拘一格的生活方式.但是,我只能羡慕,而不能行动.因为我的妥协早就注定我的人生将被桎梏在世俗的枷锁里.所以,小安能潇洒地去实践她的预言.而我却只能将它当成一个梦.

我开始怀疑,到底我寂寞,还是小安寂寞.

我开始幻想,如果上帝再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是否会选择走小安所走过的路.

32岁时,小安从埃及到了希腊.

她说她喜欢那种落没文明的气息.她可以从每一个古址中,咀嚼出它的兴衰史,从而印证她种种在人看来极为可笑的观点.

她说,在下列,她看到了迈锡尼的古址,看到了爱琴海的浩淼,看到了巴特农神庙的荒凉.她说她也去了奥林匹斯山,那里是古希腊传说众神居住的地方.她说自己喜欢雅典娜和拉雪儿,但是,智慧和美丽往往不能兼得.所以,若要她在两者作一个选择的话,她会选择雅典娜.尽管雅典娜除了智慧以外,一无所有.

都说智慧和爱情也不能兼得.所以雅典娜不但舍弃了星矢,也舍弃了海神波塞冬.所以,小安才义无返顾地舍弃了林辛.

小安说所有人的相爱都只是一瞬间.对于林辛,她说也许爱过,但更多的是感激.她说,林辛结婚了,新娘是一个比较现实的女孩儿.小安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在icq上,再次遇到林辛.

你现在快乐吗?我问.

快乐就像一道数学公式,它对于一个跳进世俗旋涡的人来说,是无所谓成立或不成立的.

小安现在在法国.

我始终对她无能为力.她也许是我前辈子的债主.

那你还爱小安吗?

刻骨铭心.但现实中,我却只能一心一意地爱我的妻子.

35岁时,小安给我发了一张照片.她伫立在凯旋门边眺望.

依旧是那个女孩儿,只是稍微消瘦了些.

她在法国一家中餐厅里工作.有空的时候,她会去连接着圆形广场的香丽舍大街走走.看着那一株株苍老的法国梧桐,她说看到了阿尔芒和玛格丽特在这里相识的一幕.她说,在这里,她真切地有>感觉到了小仲马与甫丽塞丝的爱情.她说,她看得到法国"七月王朝"的繁华奢侈,而这种种的繁荣背后,紧紧地缠绕着一种让人作呕的等级观念.谁说贫者只能用来欺凌,谁说妓女只能用来践踏.他们也应该有最起码的做人的尊严.

世界在某种意义上并非是进步的,可以说它在停滞,甚至在倒退.不然,现在社会中为何还残留着可悲的封建思想,有的地方,甚至更加浓重.

法国是一个集现实与幻想于一提的过度.你可以选择奋斗,更可以选择沉沦.它会忠于你的选择,就像茶花女的爱情.

37岁时,我继续着医生这个职业.我已不知道厌倦,因为我已麻木.事业,家庭,我不停地与之周旋着.我明白了,自开始选择这个常规的生活,我就选择了重复.

那时,小安打来电话说,她将结束自己的旅行.她说,曾经的预言都已逐步的实现,只是,还有仅剩的两个等她去实践.

我屏住呼吸,我知道唯美主义者最终的预言会是什么.

小言,我要做凤凰.

小安,凤凰涅槃只是个神话.

我已经决定了,没有人可以改变.小言,40岁,在我40岁的时,我会涅槃.

生命会轮回吗?如果人能够重生.小安,你还会继续这样的生活吗?

因为寂寞,所以选择忙碌或是荒凉.

因为寂寞,所以拒绝回忆或是幻想.

因为寂寞,所以受着伤还要学坚强.

也许,长大了,才知道时间竟是如此飞速的行驶.那个宣言死亡的时间一天天的逼近.我又沉重地感到了我的无能为力.

小安是个亵渎生命的人.她可以放弃自己的爱情,荒废自己的专业,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但她不能不去履行自己的诺言.

小安40岁生日那天,我收到了她的email:小言,今天将是我的忌日.我将实现我最后第二个预言.

你知道吗?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眷恋的人.我向来只预言自己,从没有预言过别人.不过,我最后的一个预言是:希望你能快乐,希望你能幸福.

我恨我的父母,恨他们自私的离异,将我抛弃.当我一个人面对着黑夜的冰凉时,我就诅咒过他们将背负一生的歉疚.

所以,小言,既然你选择了婚姻,你就应该坚持到底.

我的确是无能为力,我只能用眼泪将她惦记.

像风一样的女子,风过无痕;像水一样的女子,柔情脆弱;像烟花一样的女子,美丽寂寞.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从法国寄来的小安的死亡证明.

我不知道是该忘记还是惦记,这个烟花般的女子.

也许,社会就是这样,你永远是被选择的对象,而并非是选择者.一旦被你拒绝被选择的义务,也就等于拒绝了生存的权利.

·　完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