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就在前方。
但是我不确定路是否在脚下。
我已经丢了魂魄,正追踪着某一个目标。如同那等待戈多的傻子一样,不知道目标是谁。但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我的目标是一个人。
这不是九七五夜故事。
路,已经走了无数次。这不是某个血案现场,只是校园的某个角落。
我到底在追踪着什么呢?也许我在寻找那已经失去的魂魄。他好像在那——地下室的石阶上。地下室阴间潮湿,有点阴森恐怖之感。这原本是老鼠和小强的快乐天堂。可是学校却发扬充分利用资源的作风,把地下室变成了我们的教室。(申明一下,我们学校可不是贫困学校。只是学校领导人太抠了。)但我并不感到害怕。我们在这里已经度过很多个日日夜夜,早就把老鼠和小强给吓跑了。因为教室里光线很暗,所以在白天也得开灯。
我的魂魄一定是被逼走了,到了那台阶上去晒晒太阳。可是我的躯体还在教室里,所以他并不敢走远。
老鼠虽然被吓走了,可是总有少数的几只很恋家。寒假过后,有女生发现自己的课桌里乱成一团,正想收拾收拾,却惊恐地发现里面跳出两只肥硕的老鼠!女生大声尖叫,声音甚是凄厉。大鼠逃走了,可是桌子里面还留有几只小耗子。全身通红无毛,眼睛尚未睁开,有些可爱。可那女生在惊慌失措中弄倒了几本厚厚的教科书,于是那几只小耗子变得血肉模糊。(在此就不作详细描述,读者们可以心情发挥想象能力。)这便是当今教科书扼杀生命的有力罪证!
不仅如此,教室里的气味也很难闻。因为教室外是一片不怎么透风的树林。禁闭,脏,臭,老鼠和小强……还有老师的喋喋不休的咒语……这样的场面决不亚于鬼片。所以,我的魂魄就逃离了这地下室。
我得把他找回来。
但我似乎并非是在找他。难道我还要让他回到这阴暗的地下室吗?
我沿着下下室的石阶往上走,走出了教学楼。十米外,就是宿舍。或许我正在那里休息。我的确很疲惫了。你呢? 以上2009年4月22日
可是我爬上四楼之后却没有看到他。他去了哪里呢?我必须找到他。可我并不知道我找他干嘛。
那他一定是去了食堂。睡眠与食物,这是必不可少的两样东西。我去了食堂,仍然是一无所获。这是一个错误的判断。
那我到底去了哪里?校园这么小,我怎么可能失踪呢?
从食堂回来,左转,又是宿舍楼。“男生止步”四个大字挂在铁门上。我会不会是在女生宿舍里呢?
谁说男生不能进入女生宿舍呢?男生进入女生宿舍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学校不会阻止!不相信?曾经,我们男生确实能够光明正大地进入女生宿舍,而且还睡在那里。一睡,就是两年!学校的宿舍楼很有限,剩下我们三个重点班的男生没处安身。学校没有办法,只能让我们住进女生宿舍。于是男女混住成了三中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就这么回事,绝对没有一丁点暧昧的意味。
毕竟男女有别,而且都处于敏感的青春期,所以学校对我们管得比较严。男生住在一、二楼,三到六楼全是女生。界线分明,男生绝不允许跨越雷池半步。学校派了一个脾气暴躁的ole man来约束我们。别说我们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就连在寝室拍球都是不允许的事情。他总对我们说,你们是重点班学生,就应该比其他学生更听话。你们应该老实守本分。应该好好在寝室休息,这样才能在上课的时候好好学习。你们应当遵守宿舍纪律……我们经常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这里是恶梦开始的地方。
听着女生们的欢声笑语,看着女生们的举手抬足,甚至与她们并肩进出宿舍大门,感觉的却不是青春男女特有的冲动,而是疲惫与迷茫。三点一线的生活,宿舍只是一个匆匆而过的驿站。在这里住了两年,清纯漂亮的女生倒是遇到过不少,可她们从未在我的梦中出现。梦中只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与符号。
高三,我们总算从这里搬了出来。看着那红色的墙,熟悉而又陌生。现在还有男生住进来吗?我没有目标地往前走,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找不到自己的影子。天上有白云,白云下面有飞鸟,地上有草木,脚下是已经开裂的水泥地……还有什么呢?四处张望的眼睛突然发现了一块红色的东西。仔细一瞧,是*裤。就挂在二楼的防盗网上。脚下是去食堂的必经之路。这就意味着将会有很多人看到这块鲜红。究竟是哪一位女生会开放到这个地步呢?可那*裤的尺码却出卖了主人——她的身材绝对与沈殿霞有得一比。我转移了视线,却看到三楼上挂着一副黑色的文胸。它正骄傲地炫耀着某个女生的性感。也许,这个时候,窗户会突然打开,然后半个身子从里面探出来,取走文胸。然后,你便可以想象那位漂亮女生如何洗澡、穿衣……
你想多了吧。事实上,出现不是一位漂亮女生。从窗户中只伸出了一只手,然后丢下了一袋垃圾,正好打中一个过路人的头。那个男生大喊大骂,可那位女生就是没有露面。
一路追踪,一路走来,原来一路全是“好风景”。风景这边独好啊。
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了两三年,看惯了这里的草木,看惯了这里的面孔。压抑,脏,痛苦。这就是我的所有感觉吗?难道我就就没有其他回忆了吗?
追踪一路,我该去哪里找回那已经失去了的自我呢?也许我会在书店,那里有《萌芽》和《读者》,也有我最爱看的《篮球先锋报》。也许我会出现在球场,在那里我流下了汗水和血(被人经常抓伤)。也许我在梦里,在课堂的白日梦里,在夜里不断的失眠里。
但我不会通宵地待在网吧,不会躲在厕所抽烟。
那我会在何处呢?我不停地追踪,却一无所获。难道我应该选择等待?就像那荒诞剧中的傻子一样,正等待着戈多。戈多是谁,他会在哪里,什么时候才来,我为什么要等他,我找不到答案。也许他就在前方,也许他已经被谋杀,也许他根本就不存在。
等待戈多,从小学等到高中,等了十几年。是时候现出原形了吧。我对自己说。
追踪一路,一路追踪。路在前方,但路会在脚下吗?疲惫的我发出了一声叩问。
2009年4月23日晚
2011-2-12 有删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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