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不受尘埃半点侵，竹篱茅舍自甘心；只因误识林和靖，惹得诗人说到今。

在广州市黄沙岗，有一家不大起眼的美容美发店，老板易爱莲是一位四十五六岁的中年女子。作为一位从湖南浏阳远道而来来的务工人员，就将一个快要关门的店子经营得红火，足以证明她的精明能干。

2010年7月上旬，　易爱莲突然在店门口挂出“此店急转”的字样，街坊邻居惊问其故。她沉吟片刻，解释说，家里有危重病人，急需一大笔钱救治。

很快，易爱莲将店子以低价出手之后，就马不停蹄地登上了由广州开往长沙的列车。这是湖南省城长沙最炎热的季节，像火炉一样酷暑难耐，在湖南省肿瘤医院住院部的一间普通病室里，一位年过半百名叫文如山的患者，脸色苍白，形销骨立，身体还十分虚弱。半年前，他曾先后在两家医院诊治，结论为肺癌。为了给他治病，本来就不宽裕的家庭已经举债了。他拒绝到长沙治疗。成秀英劝不动，只好求助于其实是她这一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个女人——易爱莲。

突如其来的爱情

19*4年3月，易爱莲出生在柏嘉镇一个多子女的贫困农民家庭，还是家里的老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么，尽管易爱莲读书成绩好，考大学没有问题，可是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刚满18岁的易爱莲，从此就成为一个农民了。易爱莲的歌唱得很好，，引起了村上一个花鼓戏班的注意，将易爱莲招去。所谓戏班，其实就是一些乡间艺人凑合在一起，被人称之为草台班子，出门卖艺，挣些银子，以为家用，和现在的出外打工差不多。农事忙碌的时候，各自回家干活，农闲，就聚在一起，春节期间则是黄金时段。1984年春节过后，易爱莲他们戏班来到相距70多公里，一个叫枫桥的地方，因为打听到那里有几家企业搞得不错，地方经济活跃，又是过春节期间，接待戏班唱几台戏应该没有问题。

戏班一路转乘三次客班车，到达目的地。枫桥确实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经人指点，找到村委会，这里最大的一家企业董事长兼村委主任，班主说明来意，村主任冷若冰霜，口气生硬：“你们唱那些黄色下流的东西吧？”

班主的解释被周围的一片讥笑声打断了。身在异地，举目无亲，且天色已晚，这竟如何是好呢？正在这时，一位30多岁的男子从围观看热闹的人中挤到前面，走到班主面前，笑道：“易爱莲是河背村民小组组长文如山，你们大老远的送戏上门，你们辛苦了。请跟易爱莲走吧，到易爱莲们那里去唱！”

文组长的话，多么亲切啊，他个子高挑，五官端正，笑容甜蜜，真可谓一表人材，戏班全体成员一齐满含感激地看着他。易爱莲的心莫名地动了一下，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戏班一行15人，在文组长的率领下来到他家。这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上有八旬老母，下有两儿一女。第一次看他的妻子时易爱连不由得吃了一惊，黑得像非洲人，个子不高，背有点驼，满嘴的龅牙，话语少得似乎没有这项功能。这对夫妻也太不般配了呀。易爱莲有些纳闷：那么漂亮的美男子，怎么就娶了这样的老婆呢？原来文如山的父亲是国民党军官，他是“*********崽子”，娶媳妇自然有困难。他老婆是行乞来到枫桥的。那时文如山的父亲还在，迫于当时的形势，他打算收留下来做儿媳。老大态度坚决：不要。只好征求老二的意见，其时文如山才20岁，他居然答应“要了”，领结婚证时才取名成秀英，此前她连名字都没有。成秀英虽然模样丑陋，但干家务或农活，却很能干的。特别是生的两儿一女，聪明漂亮，读书成绩非常的好。易爱莲看得出，文如山并不喜欢老婆，夫妻之间几乎没有交流。一开口便没有好声气。

戏台就搭在文家的大门口，文如山带领本组村民下门板、搬长凳，累得满头大汗。在搭台的过程中，他是那么的能干，一边干活一边指挥别人，从没搭过戏台的人，搭得那么好，简直是一个奇迹。对他的仰慕再添几分。晚上，演出开始了，他跟本没有看戏，不停地出出进进，张罗茶水，凳子，还准备散场后的夜宵。易爱莲在戏班两年多了，还没遇到过照顾得这么周到的主人。来枫桥的第三天早晨，易爱莲突发高烧，呕吐，肚子痛得很厉害。班主着了慌，不知如何是好。文组长说：“你们不要慌，易爱莲这就背她去镇上看医生，有位鲁医生，省里下放的，医术特别好。”说罢，他一把背着易爱莲往外就走，10里路一口气就到了，但见他头上热气蒸腾，棉衣都被汗水湿透了。鲁医生是一位50多岁的副主任医师，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她立刻就诊断是阑尾炎，幸亏去得及时，应该马上手术，否则有性命危险。　

由于治疗及时，很快就治愈出院了。

戏班在枫桥逗留了十天，每晚都住在文如山的家里。大部分时间在他家吃饭。他家过年杀一头200多斤的大肥猪，熏的腊肉，盛了一大缸，待戏班离开时，全吃光了。班主过意不去，要给伙食费，文如山生气了，坚决不要。一天早晨，易爱连和他迎面相遇，他突然来一句花鼓戏《讨学钱》：“张先生，忙不赢，收拾笔碾与书文……”

他的举手投足，还很像那么回事。易爱莲惊喜地说道：“你也会呀？”

他笑了：“易爱莲是县一中的高材生啊，还有，易爱莲爷爷是京剧票友呢！”

易爱莲俩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很健谈，知识面很广，可是，只要一触及到老婆，就不说话了，脸上布满了愁云。易爱莲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有爱，能屈也能伸

戏班从枫桥演出归来，可易爱莲的心还在枫桥。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文如山那迷人的微笑，难以忘怀。官桥到枫桥交通不便，乘客班车要转两次车，很麻烦的，但不能阻断易爱莲想去看文如山的欲望。第一次专程去看他，分别还不到一个月，简直比一个世纪还漫长。易爱莲带去了两样礼物，250克装的当归膏，是给他母亲的；一条香陵山香烟，这是他爱抽的牌子。易爱莲还在文家门前的大路上，就被正要出门干活的文如山发现了，他将手里的农具一扔，疾步上前，连声：“你来了？你来了？”

他的神情，就像个孩子。易爱莲故意板着脸：“你这不是废话吗？就站在你面前，当然来了呀！”

文家老母接过礼物极力夸奖易爱莲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还认易爱莲做干女儿。

这次易爱莲在枫桥待了五天，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清晨起来，打扫卫生，到处扫得干干净净，桌椅摆放整齐，而成秀英是不大讲卫生的人，东西乱扔。两相比较，形成鲜明的对比。文如山从外面进来，眨了眨眼睛，笑道：“易爱莲进错了门吧？这是易爱莲家里吗？”

成秀英不说话，一双眼睛射出冷嗖嗖的目光紧盯着易爱莲，易爱莲仿佛做了亏心事，低下了头。其实，易爱莲和文如山坐在一起，并没有共同的话题，没说几句便卡了壳，他看易爱莲一眼，易爱莲回看他一眼，多少内心的感受，尽在不言中。易爱莲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听屋顶瓦瓴上簌簌落落的风声。惜别的时候，易爱莲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转身就走，他没有反应，原地站着，一脸的傻笑……

农村的夜晚，左邻右舍有串门子的习惯，听说那个唱小旦的姑娘来了，陆续来到文家。有人要求：“易姑娘，唱一段吧？”

易爱莲面对一双双真诚善良的眼睛流露的渴望的目光，用劲点了点头答应：“好吧！”

于是，易爱莲清唱了一段《刘海砍樵》。屋子里不时传出阵阵笑声。回去的时候，许多人来相送，依依惜别，易爱莲对枫桥这个地方有了感情。

有人说道：“易姑娘，你干脆嫁到枫桥来吧，那样就可以天天听你唱戏了！”

易爱莲瞥了文如山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易爱莲这样的丑八怪，谁会娶啊！”

一个小伙子猛地拍了一巴掌，冒失地脱口而出：“那就嫁文如山吧，他喜欢丑八怪！”

话一出口，就知道说　错了，抽了自己一耳光：“易爱莲胡说八道！”

易爱莲第三次去枫桥是端午节前夕，正是杨梅成熟的季节。那是一个炎热的日子，一进门，见桌上有杨梅，毫不客气的抓起来就吃，还没有熟透，有点酸，易爱莲也吃得津津有味。文如山看在眼里，第二天天不亮，就挎着背篓上山摘杨梅了。他回来时已近中午，走路一瘸一瘸的，背篓里装满熟透了的杨梅，红里泛黑，谁看都会咽口水。他进门就对易爱莲说：“这棵树上的杨梅很甜，你试试看。”

易爱莲看着他的脚，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文如山故作轻松地说：“不小心扭了一下。”

易爱莲不客气地扯起他的裤腿一看，脚髁肿得像包子，眼泪一下就迸出来了。

也许是易爱莲去枫桥的次数多了一点，而且两人相处时越来越亲密。自己不觉得，叫“干娘”，老太太没有答应，脸上没有了过去慈祥的笑容，文家孩子们的眼神中释放着敌意，成秀英更是横眉冷对。终于有一次，“干娘”说她了：“你一个黄花闺女不要总往易爱莲家里跑啊，这样不好，赶快找个人家嫁了吧！”

成秀英的嘴里蹦出一句：“文如山有儿有女，你打的啥主意啊！”

易爱莲被一家人同仇敌忾的目光包围了，文如山自顾坐一旁吸烟，不置可否。如果他为易爱莲说句话，也许心里要好受些。其时已是下午四点，天开始下雨了，易爱莲一路狂奔四里路赶最后一趟客班车，及至登车，头发上滴水，身上也湿了。易爱莲发誓再也不来了。可是，回到家里，刚过了一个晚上，又无比怀念在枫桥的点点滴滴，脑海里晃动那个熟悉的身影，迷人的微笑，回味着杨梅的味道……

日历，在思念的煎熬中一页又一页的撕去，农家姑娘，一般到了十七、八岁就谈婚论嫁了。媒人几乎踏破了门槛，都被易爱莲一一拒绝了。随着年龄的增加，为易爱莲说媒的越来越少。母亲临终的泪水动摇了她不嫁的决心，27岁那年，易爱莲成了一位中年男子的老婆。丈夫年35岁而初婚，就因为老实巴交，婚后，家中事无巨细，均由妻子做主。婚后的第二年，女儿出生了，易爱莲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女儿身上，以此来转移对枫桥、对文如山的思念。既为人妇，必须振作起来，将家打点好，随身边的姐妹去了一趟广州，开一家美容美发店。易爱莲亲自在店子里充当洗头女工，这样可以省下请一个员工的费用，有人笑话她：这哪里像老板啊!

开店三年，第一年经验不足，险些亏本；第二年稍有赢利；直到第三年，年终盘点，除偿还贷款，还有5万元利润进账，再过两年，就有足够的钱建房，告别八面进风的土坯房了。就在这时候，从家乡浏阳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文如山涉嫌一桩销售假稻种案，被判处7年有期徒刑，锒铛入狱。易爱莲立刻返乡，果然如此。80高龄的“干娘”眼泪洗面，成秀英愁眉不展。

“干娘”两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易爱莲的手，恳切地说：“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亲戚都不来往了，你是个能人，你哥的事只有靠你了啊！求你帮忙啊！”易爱连扶老太太坐下。　

成秀英破例走到易爱莲面前：“你是个好人……”

成秀英说这话时眼眶里滚动着泪珠，易爱莲看在眼里，甜酸苦辣一齐涌上心头……

此后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内，易爱莲不停地奔波于公检法及劳改系统。费时间花力气自不待言，花钱像流水一样，很快，5万元就花光了，所取得的进展不过是将人犯调到有熟人任领导的监狱，为下一步的假释做准备。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易爱莲回到家里，丈夫只问一句“回来啦？”便没有了下文，女儿远远的站着不愿意拢来。本来就破旧的房子八面进风，想想这几年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对得起家人么？心头就有了一种负罪感。可是，救人的事，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岂可半途而废呢？一咬牙，再次走出了家门……

为了筹钱，易爱莲只好将美发店转让出去，因为是急于出手，10万元变成了7万5千元，明显吃亏的事，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经过不懈努力，文如山在入狱两年又三个月之后，缴纳一笔款子，办理了假释，重新获得了自由。他要来见易爱莲当面感谢。易爱莲在电话里说道：“免了吧，你这段时间在家歇着吧，有病也好好地治疗。哪里也不要去，记住啊，你还在假释期内，不能随便外出的。”

救人的事暂且告一段落，易爱莲再赴广州，要挣钱养家啊，家人还栖息在那样一个破房子里，遇刮风下雨，随时都有倒塌活埋的可能。在昔日当老板的美发店门前路过，心里很不是滋味。通过熟人介绍，易爱莲来到一个建筑施工单位做饭，月薪1500元，不算低了。但内心的想法还是干老本行，问题是缺少本钱，正为此事发愁时，易爱莲转让店子救朋友的事迹让许多人知道了，愿意助易爱莲一臂之力。很快，新的美容美发店又开张了，规模比以前那个店子还大。只是现在此类店子林立，市场竞争十分激烈，利润的空间比过去小了。

与此同时，文如山的情况也在高度关注之中。隐隐约约，感觉他还会出事，常为他做噩梦，醒来一身冷汗。因而，隔三差五，无论多么的忙，她都要和他通电话。在电话中得知，他的儿女都很争气，分别考入两所名牌大学。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愿他否极泰来。

打从监狱出来，文如山就像变了一个人，酗酒，常常独自喝得酩酊大醉，发酒疯，砸东西。见什么砸什么，刚上桌的饭菜，他会突然掀翻，碗的碎片和着饭菜撒得满世界都是，电视机从二楼往下扔。外孙过生日，女婿买回的蛋糕，插上蜡烛，正要唱生日快乐这只歌的时候，文如山突然问一句：“过生日告诉爱连了没有？”

女婿反问：“告诉她干什么”

文如山勃然大怒，双手端起蛋糕重重地摔在地上，成了一堆烂泥。

女婿被气哭了，抱起孩子往外就走，狠狠连声地发誓再也不进这张大门了！

得知他变成这样，易爱莲心里五味杂陈，易爱莲知道他心里悲苦，但也不能破罐破摔呀，堂堂七尺须眉，遇挫折应挺起腰杆来。2005年春节，易爱莲从广州回浏阳。如果不是为了文如山的事，是不会回的。易爱莲来到枫桥文如山家里，正赶上他家吃午饭，还在禾场上，就听见他为喝酒的事大声叫骂。易爱莲的突然出现他们全家都愣了一下。文如山右手端酒杯，左手抓酒瓶，易爱莲走上前去，轻轻地说了一句：“少喝一点吧，酒醉了不好看。”

易爱莲的话语未了，奇迹发生了！文如山乖乖地将酒瓶酒杯都放到桌上，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不好意思地对易爱莲说：“好，好，易爱莲不喝了，快请坐吧！”

应文家人的要求，易爱莲在枫桥逗留了5天。在这几天，文如山不离易爱莲的左右，简直就像个孩子，在他的几个侄儿家吃饭也要她陪着，主人敬酒，他两眼看着易爱莲，易爱莲说少喝点，他不敢举杯子；易爱莲说喝一杯没事，他喝完一杯，规规矩矩地坐着，手就再也不碰杯子了。

最后的守望　

近年来农村经济发展很快，柏嘉地区，土坯房越来越少了，逐渐被两三层结构的小洋楼取代，小康村已见端倪。易爱莲家住的土坯房显得格外地显眼。乡邻都知道，易爱莲是村里比较早就出去挣钱的人，现在还住这样的房子也太没有面子了。她开的那家小店，如果挣的钱仅用于建房，那么，两栋楼都建起来了。易爱莲女儿上的是艺术类大学，一年要3万多元开支，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又有了20余万元的积蓄，计划2009年一定建房，要对家人负责。见老公没日没夜地劳作，又黑又瘦，对易爱莲的所作所为，从不过问，心里便有一种负罪感，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2008年11月，一个来自枫桥的电话再次击碎了易爱莲的建房计划。文如山患癌症了，这是经两家医院检查结果，肿瘤生在脊椎右侧一个特殊位置上。动手术十分危险，前期治疗费高达11万余元。他的儿女刚参加工作，家无积蓄。文如山拒绝治疗，不愿给家人拉下太多的债务。谁劝都不听，于是打电话向易爱莲求援。电话是成秀英打来的：“他姑妈啊，文如山最听你的话，你就来劝劝他吧？”

片刻的沉默，成秀英接着说：“他心里只有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易爱莲还能怎么样呢？

成秀英说：“请你亲自和他说吧，你说的他会听的……”

耳机里传来文如山略带沙哑的声音：“你还好吧？”

易爱莲毫不客气地说：“你怎么细伢子一样，不肯进医院，病能好呀？明天早点动身，莫让我广州都来了你还没有到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文如山连说几个“好，好！易爱莲一定来，一定来！”

相隔不到一年的时间，在医院的候诊大厅，易爱莲和文如山见面了，他脸色苍白，面容憔悴，步履不稳，老远见到易爱莲就呜呜地哭出声来，眼神中释放强烈的求生欲望，易爱莲也忍不住热泪滚滚而下，当着他妻子成秀英的面，易爱莲们紧紧地相拥。成秀英悄然离开，独自一个人躱在门外抹眼泪。

以后的路还长

成秀英口称自己要回家去，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易爱莲，其实她并没有走，每天躲在暗处瞧着病室里病人与护理之间亲热的情景，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这才是理想的伴侣啊。如果当初自己选择离开的话，也许丈夫的生活又会是另一番景象。文如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是她的自私毁了他的一生……然而，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恨自己觉悟太迟太迟。

三天后的早八点，医院例行查房，而今天的医护人员似乎有些特别，主治医生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走到文如山面前，扬了扬手里的一叠单子，第一句话就是：“生化检测结果，恶性肿瘤可以排除。”

什么？！原来以前一直是误诊！文如山和易爱莲相互看了一眼，愣了片刻，随即紧紧地相拥。文如山喜极而泣，热泪夺眶而出，这一场虚惊，使他承受了多少折磨啊！

丈夫与易爱莲亲密的情景，成秀英尽收眼底，她情绪激动地疾步走进病室，此时此刻，心里一丝妒忌的醋意也没有，充满心胸的是欣慰、轻松与坦然，并且，一个犹豫了多年的想法霎那间打定了主意！

易爱莲急忙从文如山的怀里挣脱出来，神情不自然地看着成秀英，用喜悦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嫂子，好消息，好消息啊！”

成秀英却答非所问：“文如山，我要离婚。成全你们吧！”

文如山和易爱莲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半天还没有回过神来。

成秀英说：“他又不喜欢我……从来都是……”

易爱莲辩解道：“嫂子，我……你听我说……”

成秀英摇头道：“你不要解释了，我不想听！”

文如山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欲言又止，有顷，才对妻子说道：“没有你，我哪来的儿子啊，说心里话，我确实不喜欢你——”易爱莲勃然大怒，冲文如山吼道：“你混蛋，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说毕，转身就走，眨眼不见人影……

家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