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四年前搬家，连升了四级，身体距地面越来越远了。就像安太离开大地，总觉得心里没有了精神。

原来一直住一层，窗外供养的一株葡萄，繁茂碧绿，果实累累。搬家时曾告诉人家要好生看待，可如今故地重游，那片蓬勃已被彻底的铲除，想来可能是因为挡了客厅的光线。看着那片干瘪的黄土，心有不忍，就像当年为找那几根可作搭架的栋梁的努力就在昨天。其实这片20平方米左右的土地，除了这丛葡萄，还曾有过不少菜蔬，韭菜，黄花，辣椒，西红柿，只要耕种了，到了日子总有收获。可如今这方寸土已经不属于你，再也不方便在这里任意发挥，并以此来显示了自己的种地手艺了。

但是，搬家总算也有一些好处，那就是新房子的客厅面积大了许多。俗话说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就是离开地面了，楼面也是面积，那就在这个新的方寸间重新设计规划和发挥吧。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人家养花，自己爱叶，别人赏红，自己种菜。每个屋子里都有不少绿色，虽不名贵，也增添一些春色。妻子大度，不管摆弄什么，不说支持也不厌烦，倒是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可是这些都似乎不能满足自己的种地的瘾。于是就又发明了不少新办法：

花盆里一棵香椿树，如今一米多高了。而且不论春夏秋冬，摘了叶子的地方总有新芽儿冒出，随时可摘了吃：拌豆腐，做葱花，都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一方20厘米宽30厘米长的泡沫箱子也有了新用途：种上一片韭菜，四季都绿油油的可爱，都舍不得割掉。

这些仍难以满足种地的心态。这不又发明了一种更新的办法，那就是在花瓶里营造出来一片绿油油的柳林。

在不远的乡下，有一片乱蓬蓬的柳树林子，冬季时折下一些枝杈，偶然碰上就拿了些回来，心想，俗话说无意插柳柳成荫，其实插在地里和插在花瓶里是一样的道理。于是就用菜刀砍成10－15厘米的短节，用一根红色的尼龙绳子捆好，成为一个整齐的圆柱形，放到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里，放上水，然后就耐心等待奇迹了。

开始的一段时间最有意思，每天早晨都能看到新变化：泡在水里的部分，原来深绿的树皮开始慢慢变成浅绿，再慢慢长出一些白色或淡青的根须，之后只要有缝隙的地方都会被根须填满。

在枝杈顶端慢慢冒出一个小小的花苞，开始时也是白色或淡青色的，之后慢慢长大，伸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似乎对这个反常世界充满困惑不明白：我们刚冬眠，是谁在打扰我们啊？还要侦察在如此严冬里怎会有如此温暖的所在。但小家伙总是不能经住温暖的诱惑，慢慢的，圆圆的花苞就成了一片尖尖的叶芽儿，并逐步伸展开来。

之后几天，二十多根枝杈就像春天的繁花，每个枝杈都接二连三的冒出头来，预示着冬天里的春天已经到来。而那个第一个探头的侦察兵如今已有了一两厘米高度，高高的站在这绿色的家庭里，在看着一大帮弟弟妹妹们，似乎在鼓励大家，感谢主人创造了这么好的温暖，鼓励大家快努力成长吧。

这样以后的几周里，每天的叶子都会长高一些，每个叶片的样子都不同，每个叶片在枝杈上伸出的位置和角度也各异，仔细研究这些枝杈和叶片，随时都有新的发现，新的惊奇。

也就是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吧，整个的根须和翠绿的新叶就完全遮盖了枝杈。这样在任何一个角度都难以能分辨花瓶里枝杈的本来面目了。不注意观察就像一个圆圆的绿色的大蘑菇。

这样，在春节的日子里，无论是把它放在客厅茶几上，还是放到向阳窗台上；无论是远远的眺望，还是近近的细琢，都那么令人赏心悦目。

就是外边的客人来了，也值得炫耀一番。让他们发挥了想象来猜，终究没几个人能找猜到正确答案，只有那些实在不肯放弃的朋友，最后再肯透露一点秘密，让他们更是感叹不已。

世界其实很大，岂止一个花瓶所能容纳。但是世界本来也很小，就这样一个小小的花瓶就这样也容纳了一个翠绿的柳林，那也是别样的风景。

只要您的心有足够的空间，只要您的眼有常规的灵敏，任何美的创造和发现，其实都在不经意之间。

于木鱼宅

2011-2-21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