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每当读到王安石的这首《梅花》,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一朵朵含苞待放的梅花,我的身边仿佛飘逸着一缕缕沁人的清香。可爱的梅花,在最寒冷的季节,勇敢地唱出对春的渴望。
早春二月,柳树还没有发芽,小草还在睡梦之中,梅树却在裸露的身躯,绣出一朵朵鲜艳夺目的花儿。我们耳熟能详的花儿,通常是先有叶,后有花,梅花却一反常态,它们不需要绿叶的陪衬,直接骄傲地绽放,把它们最美丽的一面,展现在世人面前。看着如铮铮铁骨的梅树躯干上开放的朵朵梅花,使我想起从梅花引申而来的的那句话:“人,不可有傲气,不可无傲骨!”
江南少雪,踏雪寻梅的浪漫,一生难得遇到几回。2011年2月14日,苏州迎来了一场不期而遇的春雪,这一天是西方的情人节,但我没有情人,不对,我有情人,我的情人就是太湖边西山岛林屋山下的那片梅林!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我推掉所有的应酬,去赶赴一次浪漫之约!
汽车经过长长的太湖大桥,我的心跳就加快了,远远地望见林屋山,我有一种与梦中情人即将相见的激动和忐忑。近了,更近了,我闻到了丝丝缕缕的芬芳,看到了层层叠叠的娇艳,红的、白的、绿的、粉的……她们不言不语,含笑看我。我悄悄地走进她们中间,我没有抚摸,也没有拍照,只是静静地欣赏。她们的高洁,是不容亵玩的,她们宁愿“零落成泥碾作尘”,也不愿被人包装,在市场上廉价地流通。
登上林屋山,万亩梅林尽收眼底,满山遍野的梅花,蔚为大观,使眼前的世界,顿然成为梅花的海洋。开得烂漫的梅花大约有三分之一,大多数还是小不点儿的花骨朵,如同襁褓中的婴儿,让人怜爱,让人期待。梅花的香气很清淡,很悠远,不会让人迷醉,却能荡涤人的灵魂。冒着寒冷来赏花的人,是出于诚意,这样的“好色之徒”,多一些才好。
西山的“林屋梅海”,历来是赏梅胜地,其面积之大、梅种之多,堪称全国之最。西山与梅花结缘,历史悠久,在唐代已远近闻名,文人墨客纷至沓来,晚唐诗人陆龟蒙和皮日休,常在此饮酒作诗,流连忘返。陆龟蒙是爱茶之人,他在浙江湖州顾渚山下经营一个茶园,传说他为了赏梅品茗两不误,将部分茶树移栽西山,这便是后来鼎鼎大名的碧螺春茶的来历。
我在小时候,便对西山有了特殊的好感,产自西山蜜饯厂的话梅,酸酸甜甜,含一颗在嘴里,齿颊留香,让人回味无穷。不过,西山的种梅历史,并非一帆风顺,在食不果腹的灾荒之年,曾被悉数拔去,换种庄稼;曾有一个阶段,梅树被换成了桑树,种桑养蚕成了西山人的主业,只是,随着丝绸业的萧条,桑树也渐渐地枯萎;改革春风浩浩荡荡,不断富裕起来的西山人,喜欢在房前屋后,栽种几株梅花,既美化环境,又能卖杨梅增加收入。
随着时代的发展,随着人们对美的追求、对休闲生活的向往,旅游业方兴未艾、前景无限,当地领导看到了商机,看到了出路:千树万树的梅花,不就是西山的名片、西山的资源吗?西山人种梅赏梅的传统,应该发扬光大!然而,散兵游勇式的梅花形不成气候,何不因地制宜,把梅花整合起来,形成一个赏梅品梅的文化氛围?于是,林屋山下,遍栽梅花,没多久,就重现了当年“入山无处不飞花,远近高低路不知”的迷人景象。每年的腊月和初春,梅花盛开,中外游客慕名而来,竞相与她一亲芳泽。据说,梅花能寓示时代的荣辱兴衰,如今,正逢盛世,梅花也因此心花怒放,满怀憧憬!
从林屋山驾浮阁拾级而下,沐浴在如云似海的梅花丛中,我心旷神怡,迟迟不想离去。我走近一棵梅树,一截梅枝友好地向我伸出手,梅梢有三两朵梅花开得灿烂,白的瓣,红的芯,是那么高洁典雅,赏心悦目;枝头往里一些,有五六个鲜红的花骨朵,就像害羞的小姑娘,娇俏动人。我情不自禁地靠近一个花骨朵,轻轻地亲了一下,梅枝微微摇晃,枝头的积雪扑簌簌地往下落。极目远望,苍黝的梅枝、洁白的雪花、鲜红的梅花,相映成趣,相得益彰,真应了那两句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下得山来,我频频回头,在心中默默致意:梅花,我爱你!明年的寒冬腊月,明年的春暖花开,我还来看你!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浪漫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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