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运用

◎大年初一

风在远处奔腾　

雪落在雪地上　

兰草花还没有开

雪光照亮

我长久地站在窗前

隔着玻璃远望外面的世界　

之后　想起故乡低矮的乡村

私奔到南方的妹妹

翻山越岭到海边　

躺在小船上高烧不退

等待饱满丰盈的爱情　等兰草花开

◎初二

在南方过年

湿漉漉的天空

还是那棵陌生的树

小朋友的鞭炮一个比一个响

“恭喜发财”的红包一个比一个多

小朋友们疏忽的一瞬间

有小鸟飞到垃圾箱里寻找食物

树上的苹果已被人摘走

我只好站在树下等待日落

◎初三

新春正月不该说到死

假如真有下辈子

我一定带着我的朋友永驻故乡

故乡是一个大世界

春天覆盖我虚构的原野

追索家乡的河流

用狗尾草穿起鱼鳃

假如真有下辈子　我一定请求

把我和王运用的诗歌埋在一起

让整个的山冈大雾消散

让华南虎的身影光亮乡村的灵魂

与世袭的村民为伍

不许沉睡　不许背叛

◎初四

父亲母亲的身影与我相连

湖水在遥远的阳光下闪烁

儿子今天祭奠你们已晚

我没有忘记

一头小毛驴拉着石磨转呀转

转过冰凉　不露声色

今天才穿行在你们的幸福当中

◎初五

我的朋友王文初打来长途电话问候

我听得见他在纸上说话的声音

挂断电话走上阳台

教授指出骨缝中已有梅花的消息

抬头瞭望

依然是一片山冈一片树林

稍近处的窗口飘过来祝寿的灯火

再远些

有隐隐约约的哭声

走出静默　我在心里等待

一遍遍地怀念旧时的朋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