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站的倒数第二站是向塘站,外面的雪花飘得有些虚假,大团大团的像是人工造作,甚至近似于孩童时山上采摘丢下的棉花。车上的人伸长脖颈,力图手和头都可以接住那层寒。
下车的确切时间是晚上一点过三分。南昌的车站和建筑,迷离在深夜,依旧安详地冬眠。闪烁的灯光,和雪花一起深深浅浅地割裂了每一寸地板。避过那些前来拉客住店的人和出租车,拉着箱子泊在二七北路的时候,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拥抱透骨的冷,安静地看着脚尖的路,我只期盼这是最末一场雪,最末一次寒。
这么些年我确实是学会了不流泪,就像是漫天的雪花,不融化,冥顽不顾地执着和坚持一些坚持,尽管心底里装满了凉。而冷,也许,正是我要的结果或效果,就像冬天,需要有一场感冒,来证明寒冷所在。雪下的慌乱和倔强,像是心痛的人无法释放的感伤,镇定地“沐浴”在雪海,任雪花飘落一身,再浸透衣服,进入肌肤,刺激的有点变态地疯狂。灯雪像是暗夜的鬼魅,试图将我改头换面成幽灵,于是拉破箱子走着,我竟然不想停下。也许雪夜沐浴后,我会结束在冬天的游离,我如此希望。或者,澄清自己,找到一块地,小小的,够栖息,就好。
年复年,一轮又一轮的泊浪,某一瞬间,我是真的不想回南昌了。我不是一个内心温暖的女子,苍芜的世界,我咀嚼不了太多的孤独。可是,有生之年,有谁可以与幸福背靠背,心贴心?
回家散淡的两个月,与世隔绝般的生活似乎在冬眠,记忆却弯弯地翘着嘴唇,染上春节烟花的美丽光影,妖娆地想温暖冬末,温暖春初,温暖碎语,任性着不愿意安静地沉睡。而每一朵直空向上的烟花,都铭刻了我静默的等,缠缠绕绕的,不知为谁。倾听村庄暗夜的虫鸣与狗叫,越过千山万水,似乎仍旧只是为了曾经的何年何月,尽管,何年何月早已不记得!
一路一路。一程一程。一段一段。看过许多的风景。遇过许多的人。走过许多的路。路过许多高山。路过许多原野。路过一场又一场花开花落的时光。
11号铁轨一直从安顺将我延伸在第十六节车厢的远处。靠着七十一号座,任由两条平行的轨迹,无限亲密却也无限疏远地带我靠近,又远离,如年少那一场柏拉图式的爱恋,以及绕遍地球之后捡拾起的惜念,或叹息。没有一俩车,可以沿途开往地老天荒。早在04年我已然了悟,所以还是毅然选择离开。
窗外的鞭炮似乎还在爆鸣,节日的热闹还依然在高空绽放。春节,情人节,元宵,快乐是接连不断地来。程途却有了多少斑驳,时光有了多少辗转,情歌有了多少眼泪,回忆遗落了多少美好?
时光的剪影,灰灰暗暗地试图想留住缺失的遗憾。流年却易漏,非指间可留。
异乡的天空,异地的语言,隔着长长的距离,我的思念有了小小的褶皱,思想在无事可做的状态下竟然断层了。情无能,无所谓节日和快乐,任性地想抓住一些青春末年的小小激动,只属于想念。每个人心里,总有那么一个温柔的地方,属于某一些思想,总有某一个天空,属于某一个人。是不是这样呢?
思念让人醉,也让人累,更让人碎。
本以为,对于思念,我是无能的!
心里却有一个洞,漏了很空,黑黑的,什么都填不满。一些语言,一些文字,一些音乐,让我沉!我想没有反省地溺,深深地沉,痛快地沉,不清醒,不复苏,沉下去,也许,会有梦境的雏菊摇曳。然后,大胆地告诉一些一直放在心里的人,离开,是为了保护,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还要遇见你,或你们。再世,我不要离开,不要游弋,不要转身的扑朔迷离。然而,紧握手机,始终发不出编辑好的简讯。厚厚的,黑黑的文字在屏幕上,氤氲了一场又一场离殇。我知道,这一路,我还要守住一个人的朝与夕,地老和天荒,我,还要守,还要候。而深冬竟是那么长,蔓延了所有的沧海桑田。
花开一春,草枯一冬。你们。亲爱。冬日的天稠而浓,高而远,阳光在别处盛开。时光缱绻如画。季节变换了温度和风景,年后初春的暖意,终于脆弱地让给了悍冬的倾城大雪。我总是会在回去后就不想再回来,回来后就不想再回去。就像,总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你,你们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一低眉一投足。而我跌落的城市,永远没有这些。
喧嚣的城市,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我在深夜看荼蘼的风景,听寂寥的歌,行走不停的漂泊,和别离。我想在试图遗忘一切的时候,仰望着天空,就真的可以什么都忘记。
某天,我若遇见那个曾经心漏的女子,会将眼泪倒流回心底,澄清她所有的尘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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