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篇:
念念前世,你为我泪尽
戚戚今生,我还你婚姻
佛前忏悔五百年,超度了你的芳魂
地狱历练五百年,换得了你我的今生
这一世,
假如你我还能相遇
假如我们相遇的第一眼,彼此
仍感觉似曾相识
你一定要相信我
生在一起,死也不弃
——题记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一个雪花纷飞的冬天。那年的雪下的特别大,次数也特别多,院子里的梅花经常敷着白雪,就像是一位绝色佳人敷了脂粉。
那年我七岁,而你还只有六岁。
妈妈笑着向你介绍着我说,这是你表哥。
你缓缓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轻轻的说了声,表哥。然后又将头别了过去,静默不语。
但就在你抬头看我的一刹那,我已在你脸上捕捉到了一种陌生的表情。
——忧郁,孤独,还有自卑。虽然那时候我们还小,我并不懂什么叫忧郁,什么叫孤独,什么叫自卑。
但你当时微蹙的眉宇,泫然欲泣的眼眸,还有脸上那复杂的表情,却一直,一直保存在我的脑海里,直到后来我们慢慢长大,直到后来我慢慢的理解了什么叫忧郁,什么叫孤独,什么叫自卑。
那年,姑父姑妈遭遇车祸双双去世,你被爸爸带回了家。开始的时候,你总是不愿意搭理我,也不肯轻易的跟别人说话。但你却很懂事,你那时候虽然小,但深知寄人屋檐下应该注意什么。所以凡是你看得见的能做到的事,你总是不用任何人吩咐,一个人默默的做着。但是事情做完了,你却从来不主动邀功。有好几次,你在爸妈出去上班的时候将家里的桌子、椅子、地板擦得像镜子般的光亮,爸妈回来问是谁干的,我见你不回答就自己顶替了你的功劳。而你,竟然也不否认。
自此以后,我就吃定了你了。凡是闯了什么祸,我就推在你身上;有什么值得表扬的事情,我就代替你冒领。而你,竟然从不否认。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我对你的态度,也许这一辈子我都会欺负你。
那是你来我家的第二年,这一年你和我一起上学了。本来在你来我家之前我已经上过几个月的学,但是因为我天生就不喜欢读书,经常逃课,爸妈和老师都拿我没办法,所以我就辍学了。后来你来了我家,爸妈觉得有你陪我一起读书,多了一个伙伴儿我就乖一些,于是又把我送进了学校。
因为这个,我当时还讨厌了你好一阵。但是你仍是默默的承受着我的所有欺负,包括有时候放学了不理你,一个人先走了。
不知道是我天生顽皮,还是我天生好色,在学校里,我总是喜欢和女同学一起玩。每次上课的时候,老师讲什么我从来没听进耳朵里。老师在上面讲的时候,我就喜欢在下面搞小动作,有时候是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有时候是和旁边的同学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甚至有的时候我坏坏的去揭起前面女同学的裙子,想看看她里面有没有穿衣服。为了我的这些恶作剧,几乎所有的老师上我们的课都很头疼,而大多数的课堂上,全班的同学都有机会听见老师像愤怒的狮子一样的吼叫出我的名字——鲍誉。
而这个时候,我总能看见你从靠近讲台的位置向我投来的目光——像烟,又像雨。让人看不懂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后来放学了,我又扔下你一个人,自己先走了。尽管我们回的都是一个家。
但是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被一个高年级的同学拦住了。他长的有些胖,比我也高很多,他说那个上课被我揭开裙子的女同学是他妹妹,他要替他妹妹教训我。
我也不甘示弱,于是和他抱在了一起互相厮打。但我终究身材和力气都不如他,很快我就被他按在了地上只有挨打的份了——
这个时候,躺在地上仰看蓝天白云的我看到了你的脸——仍是那么忧郁,仍是那么孤独,也仍是那么自卑。
但很快我就听到了一声惨叫,好像比躺在地上的我还要惨似的——是骑坐在我身上的那个高年级同学手臂被你狠狠的咬了一口后发出的惨叫。
你趁机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拉着我一路飞逃。你的手紧紧的攥着我的手,把我的手抓的生疼,就好像要一辈子都不放开似的。
逃跑中的你脚下一个不小心,踩在了一颗石子上,扑倒在地,带得我也跟着撞在了你的身上。当我将你扶起的时候,你的膝盖在流血,你的手掌在流血,就连你的右脸颊上都蹭出了血迹。从此,你的脸上就多了一道淡淡的、永远也摸不去的伤痕。
当时你没有哭,却疼得拼命的咬紧了下嘴唇。那是我第二次看见你蹙起的眉,和泫然欲泣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的心里却比你还要难过,就好像疼在自己身上似的。
从那以后,我不再使坏了,也不再欺负你了。我在心里默默的发誓,这辈子都要对你好,并且只对你好。
从那以后,我上课的时候也不再搞恶作剧了,也开始认真的听课了。只是我天生不喜欢读书,而且起步晚,所以每次的作业总是不能独立完成。于是你总是认真的做好课堂上的笔记,回家后帮我补习,我的成绩这才有了小小的进步。
有一次期末考试的时候,你为了给我扔纸条被老师发现了,于是老师把你的卷子没收了,并给你记了零分。那次,你偷偷的哭了。虽然你是躲在被窝里哭的,但我还是听见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哭得让人如此心痛。那时候,我真后悔不该在考试前跟你说,要是我这次考及格了爸妈一定会很惊喜的。
就这样,我们相伴着一起读完了小学读初中,读完了初中读高中,读完了高中又读大学。真幸运,我们能一起这样相伴着读下去,而且都在同一所学校。当然,你每次都是以最优秀的成绩被录取的,而我则是花爸妈的钱买通关系进去的。为此,我对爸妈又多了一份感激。
还记得高中时我们一起读《红楼梦》吗?我们在山腰里找到了一片桃花林,并取名为“桃花源”。每个周末的时候,我们都会躲进“桃花源”里, 膝并着膝,肩并着肩的坐在桃树下,我伸出一只手握住书的这一半,你伸出一只手握住书的那一半,我们就这样将书虚放在我们中间的半空中,一起品读了起来。本来我是不喜欢读书的,但是听你说这部书好看,我就陪着你读了。读着读着,我也喜欢上了这本书。但是,光读你觉得还不过瘾,又要求我跟你比赛背书,看谁背的页数多。结果当然回回都是你赢。但我虽然回回输,却也不恼,心里反而说不出的高兴。就这样,我们以比赛背书的方式将一本厚厚的《红楼梦》看完背完了。这也是我唯一一本能背下来的书。
而最有趣的是,当你看到黛玉葬花的那一回,竟央求着我陪你捡地上的花瓣,也学黛玉一样葬起了花来。
还有一次,我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的叫嚷着说,哈哈,怎么这么巧呢,这书里的人叫宝玉,我叫鲍誉;林妹妹叫黛玉,你叫戴茹;他们是表兄妹,我们也是表兄妹。
但是没等我把话说完,你的脸就像抹了胭脂似的,绯红。娇艳,清丽得就像是你刚到我家时院子里绽放的梅花。
你嘴角噙着笑,捶着我说,鲍誉,你要再胡说下去,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我心甘情愿的承受着你的花拳,心中却有着莫名奇妙的幸福。
到了读大学的时候,你以美丽的容貌、过人的才华、诗人的气质征服了校园里无数的帅哥猛男,于是你的寝室里总是鲜花不断,你的课桌里总是情书一片,你走到哪里都有目光追随着你,你干什么都有人自告奋勇的帮助你。那个时候,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单,尽管那个时候我也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喜欢。
但我还是感觉到孤单,这孤单并不是因为我在大学里没有谈恋爱。尽管,你在大学里也没有和谁谈过恋爱。
但是我看不惯别人对你好,尽管我想自己对你好;我也看不惯别人和你走的太近,尽管我想天天和你走在一起。
所以我经常故意的破坏你的好事。我买通了你们寝室所有可以代你接收鲜花的女孩子,使那些本该到你手中的玫瑰都到了我的手中,并被我贱价转让给了我班上的男同学。我还定期偷偷的给你清理课桌,将那些本来该是送给你的情书统统都送给了捡垃圾的婆婆。我做这些小动作的时候都很干净的,我本以为你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其实你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其实是你在暗中纵容我销毁这些无聊的东西。
终于,好不容易我们大学毕业了。我进了爸爸的公司做事,你进了一家杂志社做编辑。
因为年龄大了,你觉得不方便再住在家里,就在外面自己租了房子。爸妈也支持你的这一想法,还笑着夸你懂事。
但是,自从你搬出了家,我感觉房子好像空了似的,没有了色彩,没有了生气,没有了幸福的味道。
而值得安慰的是,自从你搬出了家之后,你每晚都坚持和我在网上聊天,说说彼此的梦想,聊聊工作中有趣的事情。每次我们都聊得忘记了时间,以至于我们的电脑旁边都摆上了闹钟。只要零点的闹铃声响起,我们就相约着倒数三,二,一,然后一起按下“exit”,并且关灯睡觉。
有一天,爸爸把我叫进了董事长办公室,说晚上与一个大客户有个饭局,要我陪同,并且特地嘱咐我要装整齐一些,不可失礼。
晚上我准时的出现在指定的包房的时候,竟然意外的发现了妈妈也在那里。在场的还有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人,贵妇式的中年女人,还有一个像室内鲜花般娇艳美丽的女孩。
——原来这是双方家长刻意安排的相亲。我突然间明白了。
那一刻,我真想立刻转身离开。
但是爸爸马上叫住了我,鲍誉,过来,给你介绍一下……
后来的话我就没听见了。我呆呆的看着对面的那个美丽的女孩子,似乎都忘记了眨眼。
是那个女孩长的太美了,吸引住了我的目光吗?不!她长的究竟有多漂亮,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虽然我的眼睛一直呆呆的看着她,但是她却很模糊,因为我的心与神早已经不在这里了。它们都相约着飞出了这奢华而庸俗的包房,飞到了你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饭桌上,爸爸和那女孩的爸爸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似的,从政治谈到经济,又从春秋谈到了改革开放。而妈妈和那女孩的妈妈好像也有说不完的话,从我的出生说到我的事业,从那女孩的性格说到她的兴趣爱好。
终于,这顿饭吃完了。虽然我不知道我都吃了些什么,或者说,我究竟有没有吃我都不记得了。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但是,这一切都还只是开始,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
刚走出酒店,爸爸就笑着说,鲍誉,玲玲喜欢看话剧,你陪她去看一场话剧再送她回去。
那女孩的爸爸拍拍我的肩膀,也笑着说,我们家玲玲可就交给你了哦。
在爸妈的推送下,我面无表情的坐进了车里。而那个叫玲玲的女孩也主动的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在车里,女孩问了我很多问题,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或者我根本就没有回答。在歌剧院里,上演的歌剧叫什么名字我也不记得了,是什么内容我也不记得了。或者说,我根本没有看进去,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记忆这些东西。
我只知道,那场歌剧时间很长,很长。而我的心,很孤独,很孤独。
终于,歌剧还是结束了。我自觉的送女孩回家了,这是我这一整晚唯一一件自愿做的事情。
回到家的时候,我发现我的闹钟里的时针已经走过了零点。它一定准时的响过吧,你也一定准时的在网上等过我吧。
尽管闹钟已经告诉我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了,但我还是打开了电脑,然后果然看见了你无数的留言。
开始的时候,你问我是否在线;接着,你又问我怎么没回复;再接着,你又傻傻的问我是不是没在线;再接着,你又傻傻的问我有没有上线;再接着,你开始频繁的、重复的问我怎么了,怎么了。
我在疲惫、失落和愧疚中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也有和你通话,或者发短信,但是我无法将真实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你。我只能含糊的说,最近忙一些,每天都有饭局。
在爸妈的安排下,我不得不每晚陪着叫玲玲的女孩在一起。所以每次回到家打开电脑的时候,都只能看到你的一串接一串的留言。而我,每晚都只能在疲惫、失落和愧疚中倒床昏昏睡去。
有一天,爸妈又与叫玲玲的那一家安排了一个饭局,并要求我必须出席。尽管我早已厌恶了这种见面。
我仍是如往常一样,一言不发的陪坐着。我本来以为,我只要出席了就好,至于我说不说话都无所谓。但是那一次,我却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
因为爸爸说,玲玲与我们家鲍誉真是天生的一对,如果老谢不反对的话,我看就直接给他们定一个好日子吧。
开始,我没明白过来,呆呆的看着对面的一家三口。那个谢叔叔笑着点了点头;谢阿姨笑着看了看我,又笑着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而那个叫玲玲的女孩则是笑着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我终于后知后觉的醒悟了爸爸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我突然神经质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几乎是吼叫着说出了我的意见:不。
一桌子的人都惊愕的看着我。爸爸眼睛里藏着怒火,你说什么。
我对视着爸爸的眼睛,先是心里有些怯懦,但很快的,我又挺直了脊梁骨说,我不能和她结婚。
妈妈半是生气,半是询问的说,为什么。
我理直气壮的说,因为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爸妈齐声问,谁?
我脱口就说,戴茹。
爸爸突然就发火了,将桌子一拍,混账,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
我勇敢的说,我就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爸爸举起手就准备打我,但被妈妈拦了下来。妈妈摸着我的额头,又抓住我的肩膀说,孩子,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我虽迷惑,但仍理直气壮的反问,为什么我不能和戴茹在一起。
妈妈又是生气又是怜爱的说,你怎么这么傻啊,戴茹是你表妹啊。
表妹?戴茹是我表妹?我只知道我爱她,但从来都没有想过现在的《婚姻法》禁止近亲通婚。
我呆呆的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软软的倒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天晚上的饭局撤了以后,两家都不欢而散。我终于可以早一些回家了。
但是当我打开电脑的时候,我惊慌的发现,我的信箱里竟然一条关于你的留言都没有。更让我惊慌的是,接下来的几天,我的信箱也是干干净净的。
——让我绝望的干净。
我开始拼命的给你打电话,但是你的手机停机了;我疯狂的在网上给你留言,但是你再也没有回复我;我不顾一切的冲进你的单位去找你,但是被告知你已经辞职了。
去哪儿了?不知道。
突然间,我发现我的心弄丢了,灵魂也仿佛出窍了,我像是一个痴呆的病人似的呆呆的锁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动不动的坐了一天一夜。
当妈妈的敲门声将我从痴迷中惊醒后,我像疯子似的再次全世界的寻找你……
我几乎跑遍了拥有我们回忆的所有地方——小时候你陪我掏过蟋蟀的土山,你为了救我摔伤甚至擦伤脸的“没眼的路”,还有我们一起读过的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还有我们比赛背诵《红楼梦》的“桃花源”……
但是,你却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似的,任凭我怎么寻找你、呼唤你,你都不出来搭理我。
难道,是你知道了那次的相亲吗?难道,是你对我失望了吗?
终于,我再也无法抑制的痛哭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哭的那么伤心,哭得那么绝望。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离家出走了。一是为了找寻你,二是为了躲避爸妈对我的控制。这中间我给妈妈打过两次电话,妈妈哭着要我回去。我说除非不再逼我结婚,也不再安排我相亲。爸爸开始是说让我在外面自生自灭,但后来时间长了还是让妈妈转告我,他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回了家,也重新回了爸爸的公司。每日除了拼命工作之外,我不参加任何涉外的活动,也不参加任何的应酬。除了上班之外,我多数的时间都是呆在家里,一次次的进出你以前住过的房间,一本本的翻阅着你读过的书,一遍遍的回忆着我们的点点滴滴,直至潸然泪下,心痛如绞。
虽然爸妈都将我的这一切看在眼里,但见我将公司的事情打理的很是妥当也就不去干涉了。而我除了拼命的工作之外,也并没有放弃继续寻找你。
我相信,终会有一天,你会原谅我的;也终会有一天,你会突然的出现在我面前。
是的,你还是原谅了我,你还是愿意再见到我。但——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七年后,我被你的朋友引到了你的面前,而你——
而你——
而你竟然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了——
是癌症。可恶,可恨,可杀的癌症。它为什么竟能如此狠心剥夺你善良的生命。
当我跪倒在你床前的时候,你穿着灰布道衣,往日的青丝荡然无存,而本就瘦削的身子更是如风干的花瓣,没了一丝的生机。
惟有你微蹙的双眉,和泫然欲泣的眼睛,还是那么熟悉。
你微微的睁开了眼睛,模糊的看到了我,你嘴角间泛起了浅浅的笑意。
你说,鲍誉,我可盼到你了。你的声音轻如蚊蝇,但我还是看见了。
——从你的口型看见了你要对我说的话。
我庆幸小时候你拉着我陪你玩过猜哑语的游戏。
我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两枚戒指,像个小孩子似的哭着抓着你的手,又像小孩子似的哭着哄着你说,戴茹,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没结婚呢,你看,我把戒指都买好了,我都为你准备好多年了。
你再次努力的撑开了眼睛,浅笑着说,鲍誉,我是不能够好的了,你好好的找个女孩子,从此就忘了我吧。
我生硬的说,不,我谁都不要,我就要你,我只要你。
我说着将戒指分别套在了我们的手指上。我说,我们现在就结婚,你看,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你艰难的抬起另一只手,在我的手掌中抚摸着你的另一只手,还有那上面的戒指。
你干涩的笑着说,有没有结婚有什么关系,这一生,有你爱我,就算现在死了我也知足了。
我嘶声的说,现在我们是夫妻了,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你死了我也跟着你去。
你生气的说,快别胡说了,生命是多宝贵的啊,你不为了自己也该为舅舅舅妈好好活着。
我说,那你就陪我一起活着,要不然,纵使我不死,我也做和尚去。
你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说,那又何必?
没等我最后一次叫出你的名字,你,就闭上了眼睛。
——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在我嘶哑的喊出你的名字的时候,你只默默的回应了我两行清泪。
就这样,你走了。
剩下我一个人孤魂野鬼似的活在这世上。
我按照你的遗愿将你火化了,并将你的骨灰埋在了当年我们一起读《红楼梦》的“桃花源”。
我没有为你写什么墓志铭,也没有写什么祭文,我只是为你重读了一遍黛玉葬花时写的《葬花吟》: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堆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之后的第二天,我给爸妈留下了一份书信就再次离家出走了。我选择了你出家的那座城市,也学你一样出家了。
我的法名,妙空。
我在出家之后,左手无名指上仍然带着你离去时的那枚戒指,并且从不取下,所以后来大家都称呼我“情僧”。
——此文献给最完美的黛玉,最真实的晓旭,最悲痛的“石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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