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南,所谓人鱼,游于对岸。所谓对岸,便是诗地之天堂。
传说天堂是尘世魂灵得到安葬之地。那里四季常青,草长莺飞,是每一个善良之人得到最后超度的地方。在诗海里,天堂可以是邱籽浓郁的乡村情怀,是十五岚剪不断理还乱的安之情愫,是杨钟雄此去经年,咬着笔稍写豆蔻的淳淳父爱。那些在天堂里的一场场盛宴,总是通过他们美味的文字盛宴给你一种割舍不断的精神食粮。这些食粮里,是邱籽耐心耕耘过后的一场五谷丰登,是十五岚心中不灭的白月光,在诗经的彼岸看芦苇一节节拔高,然后染白的笔走龙蛇,是杨钟雄妙笔生花,一尾随意畅游的鱼,一种用日常的情思,酝酿出甘之若怡的沧桑之泉。
任这无忧无虑之鱼继续乘风破浪,任那抹白月光在星河璀璨的太空里继续填满相思,任那些播撒在田园中的村庄逐渐壮大,发芽结籽。我们素未谋面,我只是行走在他们天堂边缘的一段轨迹。或是雁群,或是黑燕,抑或什么都不是。但能在文字的方圆里邂逅一首好诗,一份真正让我在诗地里沐浴甘霖的情怀,便已足够。
我得承认,一首诗歌的生产,好比十月怀胎的孕妇。每一个顺产的孩子都来之不易。诗歌亦是如此。那些在田地里茁壮成长的秧苗,那些能在苍穹里亘古不灭的星火,那些依旧纯真,依旧深入心底的质朴童趣。全部都如鱼翔浅底,在摆尾的一瞬间不断的涟漪,沁透心脾。那些经历时间漂洗,永不褪色的文字,同样能让你栉风沐雨,体验一回回不一样触动的江湖旋律,你听,你看,那个自酒家里走出的女子,隔江唱的是哪个经年里的后庭花?
阅读人鱼,便是一种全新的感悟。那些熟稔于心的记忆,便如午后日光斑驳,在千年古树上划下一圈圈镌刻岁月的年轮。打开一层,便会惹来一段岁月的回味。有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来之不易,有天街小雨润如酥的荡气回肠,有寂寞梧桐深夜锁清秋的苍劲历练。那些毫不捏造的文字,总能通过日常的物象呈现一种氛围,走进去了,便会发现一切似曾相识,一切就像是和你一起经历的场景和情节那样,历历在目,仿佛身临其境额剧情,你是主角,而她,就是那个拿着摄像机,记录下一幕幕影像的导演。虽然你们各自不参与彼此的生活,但剧本便是如此,故事雷同的让你只有在不同文字底下感悟天涯中不同的人,但发生的事便也几分相似。
近日读到《阳台》一组,那些同样撼动心田的絮语,同样让你回味久久:
必须有一双翅膀
从红尘延伸向天堂。
一只鸟从眼眸里掠过
描上一些清澈。或者看炊烟一点点升起
翻滚,氤氲
反复将一些水墨画涂上朦胧色
一个孩子背着书包唱歌
一个老人抱着一棵大白菜走远
多年来,我被时光不停磨损
那些触角如此坚硬
这个阳台,将我一次次泡软
是的,我必须学会不断长出新枝叶
让自己不停姹紫嫣红
这组诗歌里,我读到一种奋斗的隐忍。那种类似生活的切面巧妙地将镜头缩放在一个细腻的局部,好像乡村,又好像炊烟四起的村寨,那个如浮云般的天堂,是一段孩子背起书包奔赴学堂的欢愉,另一种反面的素描,便是老人和作物的远去,这可能是为了孩子的前途行走在田垄和市场的亲人,诗中“走远”一词,读到时,心弦确实触动了一下,好像骨节下流出的血,老人是否还健在,孩子的书包,是否还能继续背起,那些关系到命运的一生奋斗,是否真的在起点就瓦解。诗歌渲染了一种朦胧色调,源于生活。个人觉得,诗歌一直都是源于生活,从不高于生活,人鱼很好地拿捏了两者关系,松紧拿捏得当,通过二者折射这个社会中一些贫困边远地区上学难的问题,同时,个人觉得,这或许是一个人一种阅历的素描。诗歌里面的小孩和老人是否是童年中的自己,而老人,是否就是暮年中落花无声的归去。诗歌要我们感悟的便是一份心情。那种喜悦和离去的痛楚,交织在一起,便是一种对生活虔诚的顿悟。
曾经有人说过,每个人刚来到这个世界都是一块顽石。但是经历社会这个大染缸,一些人烫染上不一样的颜色,我们身上的菱角和刺牙,都会被磨灭,从此一些人沉浮软弱地对社会妥协,垂头丧气。一切人坚持自我,隐忍地卧薪尝胆,等待东山再起的一刻。这组诗歌的末尾,我读到更多的是一份勇气,一次次圆滑的成长,执着地生存下去,让自己在社会的方圆里占得一席之地。诗歌起名《阳台》,一种从高处感知生活的脉搏,一份心情,一些感悟。以小见大,既有现实意义,又回归到自身,让人在成长的背后不忘回味自己走过的坎坷,那个我们生活的阳台,是脑海里一辈子值得仰望的平台。
任何源于生活题材的诗歌,总要回到现实的支点。天堂的底下便是地狱。我一直觉得,天堂和地狱之间存在的便是红尘,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场所,既有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也有万家灯火的温馨差米油盐,当然,还有为了生活劳累在工地,靠着大锅饭,剩茶剩饭打发聊赖日子的民工。人鱼的一组诗歌恰是以此为切口,剖析胸腔深处那些情感:
他使劲地咳。从肺里咳出他的家园
咳出油盐酱醋的催逼
他的黑皮肤
印满了十几个城市的日月
他和妻子发脾气,拔掉针头
一头老牛(关于他的比喻)
离开了田埂。和眼里的庄稼一样
他再也绿不起来了
他被迫选择了枯萎
这样的文字,谁敢说加入了绚烂的形容词,一种返璞归真的情意。赤luo裸地将同一种生活,不同人不同度日的煎熬呈现在你眼前。就是诗歌的名字《民工小林》也很朴实地勾勒一个人的影像。读完这组诗歌,呈现在我眼前的便是一个瘦的只剩皮包骨的中年男子,身无分文,那些贴于颧骨的皱纹,那些零散泛白的胡须,在发黄的手指和惹满一身黑的工地服上打着廉价点滴,一种饱受性命摧残的煎熬。在没有文化,靠着出卖苦力赚的钱不够补贴家用而和妻子引发的争吵,让人屏住呼吸,好好地体验一回生活给我们的启示:一种是腐败,一种是燃烧。
或许,在生活中我们从不关注过这些弱势群体,但是,一首诗歌带给我们的感动,便是,从此以后你记住这些群体。那些在工地,忙着为你筑墙修屋,忙着挖煤出矿的劳者,虽说他们有工资回报,但是日晒雨淋,即使是巨人也有倒下的一天,更何况,那些微薄的工资,经过工头的炸压,所剩无几,若仅仅是回归到关于金钱的领悟,一组诗歌的力度显然不够,但是,若回到人性尊严的重视,这一切便显得弥足珍贵。
这组诗歌,正是通过一种口语化的文字,让我看到,那些含辛茹苦为了家庭一切的民工,那种欲哭无泪的心情,那种憋屈的愤懑,无人诉说的苦痛。很多时候,就是生病了,也得忍忍继续工作,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他必须这样。要知道,背井离乡的人们,家庭便是独在异地最甜蜜的仰望,但若是因为生病回家疗养,没有生活来源加上家里人的不理解而争吵,那种心痛,就是肺咳出了血,庄稼得不到丰收也比不上的心痛。那种气的“拔掉针头”不想继续生活的信念,或许,真如田埂里枯萎的庄稼,再绿不起,那种向生活妥协的丧气,就是老牛的力气,也驼不起的死心塌地。
口语化的诗歌日益成为当今诗坛的一种趋向,口语不等于口水,这有较于当今风靡的梨花体或者羊羔体诗歌,个人觉得,那种撇去标点符号连起来读和散文不相上下的诗歌,可以不看,至于口语化诗歌,便是一种完全真挚地抒发内心的情感,不含过多修饰的一种诗歌体裁,平易近人,更能深刻地将存在于我们心田罅隙的那些情愫,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人鱼的这组《民工小林》恰到好处地采取这种写法,虚实结合,让人读到,那些我们常见的集体,命运本是如此,需要你在尘世的炼炉里磨砺,坚持下去了便走向天堂,妥协下去的,便如泥牛如水,瓦解自己,走向地狱。
再读人鱼一组颇有生活真谛的诗歌——《出租屋》:
从门口到小床二十步
从小床到门口
二十步
她每天都数,数来数去
像数着母亲炒熟的一粒粒烂熟于心的黄豆
她品味,咀嚼
被咯着牙,嘶嘶地吸着冷气
从门口到小床二十步
从小床到门口
二十步
数来数去,终于终止在二十五岁那年
她被一场流言狠狠卷走
同样是对生活的一种刻画,这组诗歌。会让你联想到当今盛行的“富二代”“蚁族”“蜗居”。其实,结合我们身边的事物,真正说到“奔小康”的还算少数,随着当今物价疯长,贫富差距日益扩大,真正的冷暖唯有自知。特别是对于外出打工的子女。能有房有车便是此生最大的梦想。但是作为一个文化程度不高的孩子,寄存在城市一隅的“家”便是——出租屋。通过诗行里传递的物象,“二十步”“冷气”个人体验到的便是我们所谓的地下室。其屋之小,生活环境的艰辛可想而知,诗歌里面的“二十步”是否暗示着“她”情窦初开的“二十岁”个人不得而知,但是揣测诗歌传递出来的情意,结合“二十五岁”一词,自然联想到一种在出租屋挣扎几年时光的痛楚。那种来来回回踱步,仿佛那些夹杂忐忑,夹杂想家,夹杂渴望,夹杂憧憬的幻想,让你仿佛坐在影院看一幕幕《乡下人到城里》的生存的思考。一场在流言里卷走的爱情,会是因为什么?未婚生子?出卖*体?或是寄居的环境不如人意,惨遭蹂躏?对于贫困人的打击和不幸,个人很多时候觉得,上帝有时确实不公平。比如,很多时候,钱虽不是万能,但是没有确实是万万不能。特别是对于弱势群体,就个人认知的世态,炎凉的让人痛心疾首。虽是如此,但更多时候我们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住出租屋不要紧,我们的青春没有廉价,走路不要紧,弯路走多了,自然路也就直了,全力以赴,期待我们在河之南,高唱凯歌!
好诗不在长,人鱼的诗歌总能撼动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这便足够。其诗作风格的多变也是一大亮点,个人觉得,其无论是浩浩荡荡的长诗或是柔情似水的婉约浅唱,无论是声情并茂的散文,抑或跌宕起伏的小说驾驭,总能如鱼得水,或许,真如她的笔名——小人鱼在天堂,那些荡涤在天堂深处的甘霖,是真正经过生活历练的文字,情真意切,能伴随她文字的迷香浅浅入眠,是背靠江山基石上南柯一梦,和周公邂逅一回化作蝴蝶然后飞走,带走属于你的东西,是一位诗者毕生最大的幸福。
人鱼是河南人氏,遂从她的诗行里将一些诗歌片段加以自己的理解和大家一起探讨感悟。且在大河之南,踏歌而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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