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为她父亲洗澡

春节临近的那几天，天气特别不好，蒙蒙细雨，有一日天突然转晴了，妻子抓紧这一天的时间，顾不上忙家里的事，坐着公交车回到了父亲家里，她要为老父亲洗床被。

她母亲去世十来年了，家里就只有父亲一个人守着那老屋，哥哥虽然同在一个街道上，但他们住在三楼，最下面是他们的店铺，做的是北货生意，到了年关生意特别好，店里人来人往，手脚都忙不过来，儿媳哪有时间为老父亲洗床被。

我们这里女婿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称岳父，跟着妻子一样叫爸爸。我妻子是他们家里最孝顺的女儿，几乎每年她要回家好多次为老父亲洗床被，这事基本上是她包下来了。她以前是城镇下放知青，从少年时代就吃了许多苦头，遭受了许多磨难，懂事特别早，晓得体恤父母。

我知道她去了父亲那里一定要等被子晒干了再把它包好才能回到家，那天她果然坐了末班公交车回到家，她到了家就对我说过没停，她说她父亲的被子实在太脏了，有许多地方还有屎尿在上面，老人家来了屎尿来不及了就遗在被子上，衣服上也不少，她说没有时间为他换下来，天也不转暖，怕着凉患感冒，不敢为他洗澡。只是把他的被套洗干净了，晒了一下棉被。她说等天晴稳了再回去为他洗澡。

春节这几天天气正好，暖暖的太阳温暖得人很舒服，温度上升到了16度，妻子初二就和我一同去她父亲家。

父亲虽然不和儿子他们同住在一起，但他每餐饭都是儿子做好了送到他家的，因为不做饭，灶台和桌子上满是灰尘，父亲已经八十多岁了，有些痴呆，易忘事，走起路来几乎要扶着墙壁，一步一步非常艰难。我们一到家，妻子要我把灶里火烧着，她麻利地把灶台桌子等收拾得干干净净，上次妻子为他清洗了床上被子，这次的着重点就是彻底清洗他的全身了。锅里的水已烧热了，妻子把一个大塑料脚盆放在院子里，这时正是十点多了，暖暖的太阳正照在院子里，她好不容易做通了父亲的思想工作，同意在脚盆里洗澡。

妻子要我把热水放在脚盆里，她用手调好温，把父亲扶到脚盆边，她慢慢地为父亲一件件地脱下衣服，特别是父亲的内裤里遗着屎尿，那味道真的难闻，我站在身边几乎想吐，妻子为父亲脱得一丝不挂，然后让他坐在脚盆里，妻子用毛巾蘸着水在他背上、前胸、以及他的下身轻轻地来回擦洗着，妻子没有半点害羞。

其实妻子先前是很害羞的，有一回她父亲患脑血栓送到医院，看着年轻的女护士为父亲检查身体没有半点害羞感，触动了她，当时父亲的屎尿都要人料理，我们几个做女婿的虽然轮着服伺，但都因工作关系总是来退，服伺不能周全，做女儿的没有办法，不得不为父亲端屎端尿，擦洗身体，妻子就是从那时起不怕害羞了。

现在妻子一边为她父亲擦洗，一边和他说笑，父亲就像一个小孩，任凭女儿怎样为他擦洗，老脸上总是露出舒服、满意的笑容。妻子问他：“爸，我小时候你也是为我这样洗澡的吗？”父亲过了好一会儿，像是回起什么似的对女儿说：“你那时很小坐在脚盆里洗澡，两手就是打水，总是打过不停，把你母亲的衣服都打湿了，这时她就要我到你身边来帮洗，我也一样被你两只小小的手打得水溅在我的衣服和脸上。你小时候很顽皮，很讨人喜欢，有点像小男孩，很可爱。”

妻子幸福地笑着，然后帮他擦上肥皂，两手轻轻地在他身上擦着。“爸，你现在就成了小老孩了，自己没了能力料理自身了，就靠儿女服伺你了。”父亲没有作声，但脸上流露出灿烂的笑容！

洗好了澡，妻子为他擦干净了身子，又为他一件件地穿着好衣服，然后要我扶着他坐在摇椅上。妻子又从他房间里抱出一堆他原来换下的屎尿衣服和刚才换下来的一同挑到河里清洗。我也跟在她后面帮忙，她洗第一次，我就帮着清水，一直忙到快五点总算做完了。这时她哥哥坐他连襟的车回县城要我们也跟他的车回县城。

一路上妻子在对哥哥说，爸爸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是要请一个保母来服伺，没有人在身边总怕有什么闪失。我也说，　我们住在好几层的楼房，老人家就是不愿去住，他就是喜欢住老屋。她哥哥一直没有作声，于是我们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也许她哥哥还有什么更好的打算。可妻子脸上掠过一丝不愉的表情。

回到家，我问妻子，在车上为什么不高兴？她说，哥哥是生意人，特别看重两个钱，就是不愿出钱请保母服伺父亲，父亲每月还有一千多钱的退休金，料理他自身还是没有问题的。我说我们几个做女儿的出点钱不就是了，她说不行，我们这样做他又失去了脸面，又觉得他没了孝心，又会对她们几个做做妹妹的有意见，反正左右难。这样一来我也觉得没有话说，只是老人遭罪。我只能对妻子说，我们还是多来几次吧，老人家到了这个年纪，真的是过一天算一天。妻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两眼闪着泪光，我心里深深地知道，那是妻子对她年迈的父亲一片孝心的使然。有这样一个充满孝心的妻子，这是我一生的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