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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04月01日06时0分 星辰在线 :
在老粮仓,不少年轻人都学上了“打金”技术,刚从学校毕业的刘丽辉正在跟她的师傅学习“打金”技术。
唐市村的二阿婆年轻时吃过不少苦,靠儿孙“打金”,老人的晚年过得有滋有味。
唐市的村民一个劲地向记者展示自己的手,因为她们的手指上都戴着金灿灿的戒指,从灿烂的笑脸上可以看出,她们靠“打章子”脱了贫、致了富。
老粮仓镇政府的一名女干部指着一排楼房告诉记者,这都是村民用“打金”挣回的钱建起来的。
61岁的李正奇16岁就开始学打章子,几乎跑遍了全国各地,去年老人才正式“收山”,他亲手带出的20多个徒弟如今都是“打金”高手。
随着时代的进步,“章子客”们大都告别了过去“刀耕火种”的加工模式,“章子客”正在调试一种熔化铂金用的熔焊机。
抛光是“打金”的最后一道工序,并且十分讲究“火候”,因此,“章子客”们对抛光这道工序做起来十分认真。
唐市的农民大都通过金银首饰的加工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在劳务经济大县宁乡的外出打工队伍中,有一支两万人的独特群体,专门从事金银首饰的加工,人们习惯上称他们为“章子客”,把这一行业称为“打章子”。与纯粹靠卖体力赚钱的四川“棒棒军”不同,这批“章子客”凭借一双巧手“打章子”,挣回了票子,盖起了房子,开上了车子。“章子客”以他们精巧的工艺,使得“唐市章子”遍布全国各地,并且“打”出国门,“打”到了俄罗斯、蒙古、越南、老挝、马来西亚等国家。
宁乡有一个古镇叫老粮仓,“章子客”就出自该镇一个叫唐市的集镇。唐市的首饰加工业据传起源于宋代,距今已有千年的历史。唐市人多田少山地贫瘠,劳动力过剩,多年以来,当地农民把外出“打章子”作为增加收入的主要来源。“打章子”的技术由父传子,兄传弟,叔传侄,在唐市,每个人都能对“打章子”说出个一二来,而唐市“章子”的发展,就是靠着这种广泛的普及和家族的传承,一代一代,日趋壮大。
唐市“章子”业的快速发展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以来,这之前都是以刻木章子为主,然后就是刻铜、铝章子。改革开放使得“章子客”们被禁锢多年的思想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他们大胆地走出家门,走向市场。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章子客”们瞄准了金银首饰加工的巨大市场。他们挑着担子、握着锤子、带着模子,年初出门,年末归家,走遍了山山水水,用他们辛勤的汗水为人们创造着美。
唐市村李宁波今年38岁,1979年开始外出“打章子”,到1990年的10余年里,他挑着担子走遍了我国大陆除西藏以外的每一个省、市、区。“外出‘打章子’不管怎样说都要比在家种田好,收入要高得多。”李宁波说:“一年干下来,我的纯收入最少也有2万多元,在外虽说受了不少累,但增长了见识,挣回了票子。”如今,李宁波回到唐市集镇上开了一家首饰模具店。
外出的“章子客”们人平一年的纯收入在1.5万元以上,唐市集镇上绝大部分的楼房都是靠“打章子”盖起来的,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县城盖起了楼房。如今在宁乡县县城玉潭镇经营的几家个体首饰店的老板几乎都是唐市人,他们的资产都在几十万元以上,经营管理严密,有规有矩,深得客户的好评。他们有的小车、电脑一应俱全,已经完全看不出那种传统农民的气息了。
老粮仓镇政府作过统计,去年一年,仅通过邮局从外地汇回老粮仓镇的款项,平均每天就超过5万元,这些钱主要是由“章子客”们挣回的。
以上是作者在百度输入“章子客”3个字后搜索到的一篇较为完整的介绍章子客的文章。
老实说,我的故乡就在老粮仓。列位诸君,当你读完上面那些令人温暖的文字,你也许会为此而激动。你觉得章子客们的打拼精神是可歌可泣的!你甚至也萌生了做一个章子客的愿望。
然而,作为一个章子客的亲历者,我不得不为章子客们而感到羞耻、渐愧!如果你愿意认识、读懂一群真正的章子客,我就以一颗真诚的炽热心,领着您,悠悠地从老粮仓出发,到娄底坐火车到四川成都的暑袜北一街,到兴隆街……
时间是,公元1995年夏。
在出发之前,我必须向你坦言:我这样带你去成都,对我们章子客来讲,我是一个叛徒!我将成为他们的敌人!我的下场将十分悲惨,轻则被他们臭骂,重则被他们碎尸万段……
你一定会问我:既然这样,你为何要带我去呢?这个问题,我想,当你到了成都,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带你去的真正原因。你也会随着深入的调查而揭开章子客们那些荣耀的面纱……
章子客致富招法之一:吃金!
在去成都之前,我也和你一样,不晓得打章子靠什么来发财。我本能地想:应该是靠加工费来赚钱吧!如果是,那一天得加工多少个戒指多少条项链才能发财呢?
在成都下了火车,我舅舅的儿子(我叫他俵哥)便把我带到了署袜北一街的一个旅馆,叫“工农兵旅馆”。旅馆一共有3层,每层有20个单房。吓了我一跳的是:整个旅馆内居住的竟然没有一个外地旅客,全是我们老粮仓乡、毛公桥乡和唐市乡(当年3个乡没有合并)的章子客。
从楼上到楼下,出出进进的人,都操着一口的湖南方言口音。其中有一部分还是我们村里的,很熟。象我们这号农民,没有别的技能,文化水平也低,在这繁华富贵的成都市,居然能住上这么漂亮舒适的旅馆,这让我倍感荣耀。
俵哥倒是不以为然,把我安顿了下来后,便带我去荷花池买了一些金银首饰样品,一个木制样品盒。样品盒里铺了一层海绵,海绵被刀子划成一隔一隔的。首饰样品插在海绵缝里,不会掉出来。样品盒上面嵌着一块玻璃,透过玻璃,能清楚地看清里面的首饰样品。玻璃能自如地向一头推开,客人相中了某一款首饰,可以随意从木盒中取出,让其欣赏,订制。
俵哥还从朋友那里弄来了一个工具箱。工具箱空空的,只是个摆设。事实上,我也不会打章子。俵哥说:你就去兴隆街摆摊吧。
兴隆街很繁华,有电脑配匙的,有修鞋的,有摆服装的,有算八事的,靠邮局这头有很多做邮票生意的……但这些与章子客们相比,不过是凤毛鳞角而已。
偌大的一条街,从东往西,街边上都闪亮地立着一个个二尺高的工具箱。工具箱油污点点,黑得透亮。工具箱后蹲着一只只高高矮矮的脑袋,眼珠里射出一片片鬼鬼鬼祟祟的眼光。
3天之后,我终于在兴隆街接到了第一单生意。对方是个家庭主妇,说要用荷包里的一对耳环打一对我样品盒里的蝴蝶戒指。
我背着空空的工具箱,拿着样品盒,独自领着主妇进了工农兵旅馆。本来我应该把这单生意交给俵哥去做,刚巧俵哥在忙着为一个客人赶制一副梅花手链,我只好把生意交给了隔壁房间的驼子。
驼子象个土行孙,背上背着个锅。面相也有点丑。但手艺了得,什么拉丝焊接的金活到他手里都能出神入化,栩栩如生。
驼子打金的工具自然应有尽有,他摆开了架势,从壁柜里找出一只蝴蝶石膏模具,摆在工具箱上。调了调天平两端的游码,把主妇的那对金耳环朝天平盘上一摞,另一头的天平盘就跷了起来。驼子用镊子夹了几个砝码放进天平盘去,天平两端就平衡了些。驼子对主妇说:12克8!
主妇说:咋个少了8分?
驼子说:是你平时洗衣服磨损了!
主妇满脸疑惑地点了点头:打吧!
驼子挽起衣袖,用打火机点燃了焊枪,脚踩着皮老虎。焊枪不停地喷着火焰,对准木块上金耳环就烧。
金耳环转眼间就熔化成了一坨金块。驼子将金块往冷水里一浸,嗤,金块在水里叫了一声,被驼子左手里的钳子迅速夹出,搁在铁丁上。驼子右手扬起铁锤,随着左手腕里钳子的翻动,铁锤一下一下地击打在金块上。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金块转眼间被锤成一条细长的金条。驼子又把金条搁在木块上,用焊枪烧了烧,用钳子夹着浸了一下水,用左手抓着,把金条一头搁在铁丁的棱角上。右手扬起铁锤,朝金条上一锤砸去,金条下就砸出了一条折痕。
驼子马上把有折痕的那头金条藏在左手腕里,将金条的另一头跷在钉丁的棱角上,右手又扬起铁锤,反复地敲打金条。驼子左手腕里那带折痕的金条,由于右手里铁锤的外力作用,加之左手腕的密切配合,很快截成两截。
驼子瞟了一眼主妇,见她并不在意,将露在外面的那段金条搁在铁丁上,借到口袋里掏打火机之机,趁机把左手腕里的那段金条溜进口袋里。
主妇看到的,只是驼子从口袋里掏出的一只打火机,因而并不介意。
驼子这下麻利地用焊枪又烧了一下金条,浸过冷水后,用手指将金条弯成一团,放在石膏模具顶上方的开口上,用焊枪使劲儿烧,直烧得金条化成金水,直烧得模具浑身红润,他右手麻利地举起一个泥杯,朝模具上压去。小小的模具立马吸进了泥巴团里。驼子端来一盆水,将泥杯浸在水里,捣碎陷在泥巴中的石膏模具,一只金灿灿的蝴蝶戒指就出来了……
驼子重新调了调天平两端的游码,把蝴蝶戒指往上一称,驼子对主妇说:12克5,消耗了3分。
主妇说:没得事!
把蝴蝶戒指往手指上一戴,看了又看,付了10元手工费,笑盈盈地走出了工农兵旅馆。
等主妇一走,驼子立刻从口袋里摸出那截金条,调好天平,驼子说:4克2!
我笑呵呵地说:好啊!
驼子说:四六开。我得四,你得六。你分得2克5!你要金子还是要钱?
我说:要钱吧!
驼子说:现在金子60块/克,那给你150块!
我拿着150块钱离开了驼子的房间,心想:一个小时的光景,150块钱就到手了。这钱,也太好赚了!
章子客致富第二招:人间蒸发!
这天上午,我独自一人蜷缩在兴隆街的一个角落,这时,一对打扮富贵的小姐走到了我的摊前。我立马站起身,端着样品盒给她俩看。
她俩看了一遍,觉得并不怎样。我又从工具箱上拿起那本首饰图案集,故意翻给她俩看。两位小姐随即捧着首饰图案集欣赏起来,各种款式的黄金首饰图案精美绝伦,金光灿烂。两位小姐随即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正准备背着工具箱带她俩去工农兵旅馆,哪料蹲在我旁边的十多个章子客一窝风扑过来,争先恐后地给两位小姐递首饰图案集,把两个小姐团团围住。
我气得七窍冒烟,心想,这么一个大生意眼看就要被章子客们搅黄了。可我实在没有力挽狂澜的本领,只得任由章子客们去折腾。
两位小姐眼见被这么多人围观,倒不觉得怎样惧怕,反而觉得很有颜面。最后,她俩跟在章子客三爷的后面,离开了兴隆街,朝工农兵旅馆去了。
按照行规来讲,甭管三爷也好四爷也罢,这个生意,应该是属于我的。他们这个是明抢,是不应该的。
三爷我认得,是我家斜对门的一个幺哥,比我小几岁,虽长得又扁又瘦,但心狠手辣,打架一出手准能让对方趴倒在地。在我家穿心五里之内是出了名的。这个人平时我很少与他交往,对他也有些畏惧。眼看着自己的客人被三爷带走,我心有不甘,便收拾了工具箱尾随在后。
三爷也不会打戒指,他把生意交给了他的一个哥们加工。
两位小姐果然来头不小,她俩拿着首饰图案集,象在酒楼里拿着的一本菜谱,一口气“点”了差不多10道“菜”。其中一个年纪大的打开挎包拉链,从里面一个布袋里抖落出一堆金首饰来,搁在旅馆的工具箱上,天平称连称了几回才称出总重量来:325克。
这么大的生意,一刀下来,不砍它个一两百克怕是放不了手。
十来个章子客把个旅舍围得水泄不通,为了得到分红,会打戒指的,忙着帮手,或踩皮老虎,或焊接,或拉丝,忙得团团转。我也不甘落伍,跟着瞎忙活。熟料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
原来,三爷一见到那么多金子,便动了贼心。趁两位小姐不注意,趁大伙忙碌之机,他和那位哥们将两位小姐的325克金首饰悉数卷走了。
我一分钱也没捞到,然而案件又牵连着我。最后,我不得不离开了成都……
章子客致富第三招:赌博!
在工农兵旅馆,有些章子客,在做生意的同时,常常聚在旅馆内赌博。
那些生意差的,盯上了生意好的口袋。
他们几个联手,暗中出千,以推牌九,推筒子的方式,硬是把对方口袋里的钞票甚至吃来的金条给赢走了。
与其说他们是章子客,不如说他们是赌徒。偌大的工农兵旅馆,实际上又扮演着赌场的角色。
1995年岁末,兴隆街章子客吃金的事不断被市民们投诉、举报到工商、城管、税务、电视台、新闻媒体。
一时间,青羊区出动大批执法人马,将兴隆街团团围住。
章子客们虽然左冲右突,但怎耐对方是有备而来,大批加工金银首饰的工具被没收,个别反抗的章子客被拘留。成都市电视台、新闻媒体也大量报道。
一时间,章子客们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市民们也破译了章子客们吃金的“密码”,再也不敢拿着金子找章子客们加工了……
章子客们的生意一落千丈。
在兴隆街边上首开的第一家金银首饰加工店随即生意兴隆,顾客盈门。店主是福建人,对外大肆宣扬:本店绝不吃金,只赚手工费!
这引起了章子客们的反思。他们随即从中获得了灵感,纷纷奔赴全国各地,租了铺面,打出了金银首饰加工、提纯、回收的招牌。
成都的兴隆街,再也找不到章子客们的踪影。
打金的店铺遍布全国各地的大街小巷。章子客们从此揭开崭新的营生篇章,从此又抒写了打金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而,不管章子客们的店铺是何等地冠冕堂皇,章子客们也改不了“狗吃屎”的这一恶习。他们大肆收购各路贼人送来的黄金、白金,从中牟取高昂的利润。有的干脆找个借口,“黑吃黑”,抓着贼人送上门的金货人间蒸发。幸运者,一夜暴富;倒霉者,坠入深牢大狱。
也有一大部分章子客,施计谋,勾结生产金银的厂家内贼,大发其财。
真正脚踏实地,正正经经开店营生的章子客,可谓凤毛鳞角。
老粮仓镇,2万章子客遍布全国各地。大量的金银财宝确实如雪片一样越过高山趟过大河,落到了家乡的土地上。
百万富翁算起步,千万富翁不稀奇。
房子、票子、车子样样有。
老婆讨了一个又一个,不是黄花闺女就不要。
给过世老人办丧事,一办100桌,花销达50万之巨。在老粮镇的历史上,绝无仅有。
章子客,在21世纪,他身上的光环,耀眼夺目。人们在羡慕,在嗟叹……
在老粮仓镇,上自党政机关,下自黎明百姓,大家皆为章子客欢欣鼓舞,大唱赞歌!
一个投资近10亿元的珠宝首饰园区正在大张旗鼓的筹建之中……
我头晕目眩,搞不清这个世界是白还是黑。什么真诚善良美好,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人们似乎忘记了这些做人处事的道德标准,一个劲地鼓吹金钱的万能,金钱的伟大,金钱的神圣!
这个时代,似乎除了金钱之外,万物皆枯!
我的心情如此沉重,我从深圳回到故乡,我用镜头对准了黑油油的土地,对准了生长着绿苔的石桥,对准了日夜流淌的小河…….
我敬仰土地,敬仰石桥,敬仰小河。我从它们那里,呼吸着它们新鲜的气息。触摸着它们古老而又圣洁的心灵!我多么渴望它们的心灵能够震撼这个土地上的子民:真善美,是我们永恒的主题,不朽诗篇!
谁背叛了它们,谁就会遭到应有的惩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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