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用这样的形容词来总结自己的生活,在静坐了半小时,还是一无所获的时候,我毅然选择了它:柔软。一个被人看来有些柏拉图式的浪漫,带一点无谓的矫情的词。
整个假期,我和山水较上了劲,带着一颗柔软之极的心,流连在我的神殿。我不是仁者也不是智者,只是喜欢,很单纯的喜欢。
林清玄说:“茶”字拆开来,就是人在草木间,这是喝茶的最高境界。人在草木间,这是多么美好的意象?人在草木间,可以喝茶,可以散步,可以发呆,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但我实在是个平庸不过的人,喜欢把自己放逐在山水之间的行为,也从没想到和境界联系起来。
背靠阳台,边看书边计划去哪一片山水玩的时候,想到这“境界”心里便生了微笑。正巧随便乱翻着的书,有一篇关于“大器”的文字,是琴台的。琴台说:舍得放弃纷繁红尘中的诱惑和热闹,舍得放下你侬我侬的情深和意长,舍得让自己从一个八面玲珑颇受欢迎的“人精”兑变成呆若木鸡、锦衣夜行的隐者,忍受漫长的寂寞孤单,面对随时来袭的彷徨绝望、讥讽嘲笑……唯有如此才有可能炼成“器”。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器”,为什么成大器必须经受这样的磨练,所以对这这段话,我有过短暂的迷茫。然而,迷茫从来不是我的主弦律,很自然,一个半小时之后,我已经气喘吁吁站在了江南某个森林公园的山顶。满山的松树在初春的阳光下青涩着,萧肃中泛着一点淡淡的黄,风吹来,松树便顺着风儿倒过去又竖起来,这细碎的松涛,不像黄山的那样壮观,但带着江南特有的韵味,曼妙得让人心动。
攀爬的疲惫未消,心里的欢喜还在。眯起眼,向山脚下望去,高楼大厦成了小小蚂蚁,路人甲乙尘土般淹没在无边的烟火味里。街道车流,那些我天天走过的路,这么近,却又那么远。一种熟悉的亲切的感觉,像是久别的老友重逢,又似丢失的宝贝失而复得的雀跃,倏忽之间让我绷得很紧,似乎很坚硬的心,一下就柔软了起来,我想和那些登山的老人一样,奋力大喊,我想要使劲挥挥手……可是举手之间,我突然想起了琴台的文字:能成“器”者注定是不多的,他的内心,时刻都有灵魂的清越之声在激荡,这是命运赐予追梦人的最崇高的现世享受。而这样的清越之声,有的人一辈子都无从知晓。上山前看到的这几句,充满灵气。在终于爬到山顶的这一刻,我也似乎突然开悟了。
人生有生死,有聚散,有成败也有荣枯,也许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永远。没有永远的人生是有缺憾的吗?哦,不,不,永远是一种心态,一种心理的承受。有了足够的能力,我们就可以让生命顺其自然美好着,懂得了这些,我们的心还能不柔软么?等我们懂得了珍惜每一次的相聚和成功,就会坦然接受每一种离别和失意,离合和失败也就没有伤感,唯有“欢喜”,人,因了这欢喜,更显从容、平和、满足。
你看,山不言,它在,水不流,它在,就如同此刻,我写这些碎碎念的时候,窗外正是暮色四合,霓虹渐起,雨,轻轻落着,我的眼前没有诗,杯中没有酒,心里是一种空白到极致的饱满,还有,一种属于我的自在自得:安静柔软祥和如初。犹如某扇窗前的乌桕,荣枯之间自有一份圆润、丰满的喜悦。
杏林子在哪篇文章里写过:人生一世无非是尽心。对自己尽心,对所爱的人尽心,对生活的这块土地尽心。尽心了便无所谓得失,无所谓成败荣辱,很多事情便舍得下,放得开。懂得舍,懂得放,自然春风和煦,月明风清。
我想说,只有懂得了舍弃,懂得坚守和知足,我们才会真正懂得了心之柔软,拥有一颗柔软之心的人,即使不是大器,他也是单纯的、快乐的。
有人说,你现时的文字充满色彩,带着幸福的味道。那么实话实说吧,我还真的很希望是一只小小的蜜蜂,在钢筋丛林里自由飞翔,每个清晨都可以嗅到露珠的芬芳,每一个黄昏都听懂晚风的低语,寂寞如初,幸福如初,安静如初,快乐如初,而我所到之处,空气里都是蜂蜜的味道。但现在我还不是,还需要修炼。
修、炼、笑、容……这样的生命是最恬静地贴近生活的,也最能领悟到生命和生活的真谛,享受少有人能得到的超尘脱俗的幸福。柔软的心接收到的所有幸福的信号,无论强弱、深浅、远近,都是永恒于心底、不生不灭的,无论天涯海角,它们都会是最初的感动和永远的珍宝。
就这样,放低自己,侧耳倾听,柔软的心,轻轻跳,噗通噗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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