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大禹治水朱雀啼血

发表于-2011年02月09日 下午3:20评论-6条

楔子

涿鹿大战过后,天下并未真正的安定,短暂的和平,又是残酷的争权夺利。天问曰:“子屠母而死,而竟分其地……”世界陷入一片混乱,人们失去了为人的准则,面对问题,不知所措。正义的道标倾斜,兄弟相残,父子相戕。纷飞的细雨,宛如苍天的眼泪,天下,在等待,等待着一个老师,去教他们怎么做,怎样为人。而在那之前,世界是黑暗的。

电闪雷鸣,终于,他再度睁开了那久违的双眼。这几百年来,他都反反复复的做着同一个梦,一个没有战火,没有兵燹的世界,一个黄昏,她拉着他的手,他们都老了,一同看着斜晖,默默地祈祷着来生!

梦永远都是反的,他惊叹眼前黑暗的强大。而他依旧那般年轻,岁月并没有夺走他的青春。当然,这个世界还记得他的名字,只是,他的形象早已面目全非了:传说,应龙是一尾长有翅膀的龙,帮助黄帝打败了蚩尤。仅此而已。“喝……”他轻蔑的一笑。从此,他忘记了那个名字,自名为万古长夜(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也许人类的罪恶使得天愤怒了,它降下了灾难,黄河连年连年泛滥,人们失去家园,农业生产受限,人们得不到足够的食物,纷纷死去,人口大量减少。终于,在千呼万唤下,舜登上了帝位,他决定,要彻底解决洪水给人们带来的危害,于是,一个伟大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上篇

平静的东海,孩子们还在海滩上嬉戏,忽然,天降血云,一位身穿红色铠甲的战士从天而降。孩子们都吓得逃跑了,只有一个小孩,因为吓得脚发软,动弹不得。他看着红色的魔鬼向自己走来,忽然,他的裤子湿了,有水浸出。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人,恐惧,几乎使他说不出话来。

“孩子,你的父亲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我没见过我爹爹,阿娘告诉我,说他叫鲧,在她怀上我那年,他就前往北方挣钱去了。我没有名字,娘说有一天,我的父亲会带着满满的一盒糖果,回到家来,那时,他还会给我起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

经过一番寒暄,小孩不再对眼前这位叔叔感到恐惧了,渐渐地还感觉到了一分亲切。

“来,孩子,这盒糖你拿去。这是你爹叫我带给你的。”男子甜甜的一笑,抚摸着孩子的头,“多可爱的孩子啊!难怪你老爸一直对你恋恋不忘。”

“哦!”小孩说。

“诶!小鬼,别老是顾着吃糖啊!到底在听我说话没?”

“哦!”小孩继续吃糖。

“你……”男子无语,夺过了孩子手上的糖果,“你爹不但托我照顾你,也让我在你不听话的时候教训你,爱吃糖果的孩子会长蛀牙的!”

“啊!叔叔,你是在和我说话啊?”小孩惊讶。

“呃!”你和你老爸还真像,“哎!算了,算是上辈子欠他的吧。小鬼,听着,你叫做禹,包罗宇宙万象的禹。”

“禹,”小孩咧开嘴哈哈的笑,“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

“嘿!别光顾着兴奋,小禹……”

“我要做一个像我爹爹那样的男子汉,大男子汉,别叫我小禹,叫我大禹。”

“大禹,呵呵呵……”男子笑了。

“叔叔,我爹现在在哪儿啊,他不会忘了我和阿娘了吧!”小孩子说,“经常听婶婶说,男人一旦有了钱就会变坏,他不会是在北方娶妻生子,不想回来了吧!”

“小孩子,单纯一点,别那么稀里糊涂的乱想,记住,你爹爹永远爱着你娘。大人有大人的事儿,你爹爹不让我告诉你他在哪儿。除非……”

“除非什么?”小孩子问。

“除非你能战胜我。”男子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我要走了,记住我这张脸。等你长大后,就到南岳来找我,如果你能战胜我,我就告诉你,你父亲的所在。”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禹问。

“重黎。”

此后不久,大禹告别了母亲,开始了修行之路。长云素馨告青天,黄土热酒祭九泉。俯仰间,十三年过去了,禹已经名满天下,帝舜派遣使者,请他前往王城,共商治水大事。

“你叫做禹?”舜说。

“是的。”禹回答。

“人们时常称赞黄帝的功业,感叹尧的仁慈,但这些都只是前尘往事而已,相比之下,我更希望听听你对当下时局的看法。”舜问道。

“洪水猛于内,有穷危于外,危急存亡之秋也。”禹答道。

“有解呼?”舜问道。

“外危始于内乱,中土原本富庶,只因长年洪荒,农耕难行。若能治水,足以平天下。”禹笑道。“有穷虽强,难吾犯也。”

“你们下去吧!”舜屏退左右,再问,“关于治水,你有何计策?”

“有穷氏里有一人,传说他背生双翼,可以翱翔于九天,善射,勇力非凡,名叫羿,若得此人相助,则水患可止。”

“羿!好熟悉的名字,他与那位帮助先王射下九个太阳的羿有何渊源。”舜问。

“微臣不知。”

“再者,有穷氏向来与华夏族不和,多战火,少往来,如何可得此人。”

“此人有一妻,名曰宓妃,夕者河伯妻也,为羿所得。后宓妃为扈人所戕,遂为洛神。故羿与穷有隙,当施以美人计也。”

“宓妃的美貌,天下无双,到哪儿去找一个可以替代她的人?”舜再问。

“商均的未婚妻,名娥,也是天下有名的美人,其貌不在妃之下。”

“嗯!我会考虑。”舜说,“你很聪明,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

“杀了我,因为你今日不杀我,日后必成大患。但是你也只是想,并非会真的杀了我。”禹说。

“你很自信?”舜。

“非自信,乃他信也,帝舜一向爱惜人才,定当物尽其用。”禹说。

“你把自己比作物?”舜,“我对你很满意,告诉我你的家世。”

“我的父亲名叫鲧。”禹说。

“哦!原来是他的儿子,难怪这么英明。”舜说。

“你知道我父亲。”禹着急的问。

“他曾是我手下的治水能臣。”

“他现在在哪儿?”禹问。

“羽山。”

“羽山,”禹默念了一遍又一遍,“陛下,请容许微臣先前往羽山看望父亲。”

“好!”舜只说了一字,待禹走远了,才说了句,“你还会回来的。”

“传令下去,叫二殿下来见我。”舜下令道。

禹急匆匆的返回了客栈,开始收拾行装。

“哥,你这是做啥?”一位穿红衣服的女孩子问。

“去羽山,见我老爹。”禹有些兴奋的说。

“怎么以前从没听你提起过他?”女孩问。

“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离开我和阿娘了,我一直在寻找他,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他的线索。直到刚才去拜见帝舜,他才告诉我,我的父亲现在身在羽山。”

“舜很欣赏你?”女孩问。

“还行吧!”禹说。

“那他会不会效仿尧,把他的女儿嫁给你,让你接管他的帝位。”女孩看着禹。

“风儿,别乱想了,帝舜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地位悬殊太大,而且我在这儿,毫无威望,他又哪里看得上我。还有,更重要的是,舜的两个女儿,都已出阁,你呀,别胡思乱想了!”

“嗯,我相信你,哥哥会一直对我好的。”风儿莞尔一笑。

“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吧,出发了。”大禹说。

“你呀!哎,走吧。”

两人一路南行,十多天走了六百多里路,很快就抵达了羽山脚下。他们在山脚下小憩了一夜,想着见到了父亲后是怎样的情景。

“诶!风儿,你说见到老爸后,他会不会错把你当他的儿媳妇啊!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禹半试探半开玩笑的说。

“你呀!坏死了,你就跟他说我是你的妹儿啊。”风儿说,“他若不信的话,你就给他说,‘你看,我俩长得像不像!’”

短暂的黑夜很快就过去了,两人一步步登上了羽山,四下打听,寻找鲧的下落。寻了整整一天,夜幕降临,乌鸦在枝头哀嚎。两人在月光下相伴而行。山路崎岖,溪回路转,眼前蓦然出现一大片花圃。清雅恬淡,此花正是兰花。禹小时候,常听妈妈说,父亲最爱这种花,因为它不慕容华,宛如君子,代表了人间正义。莫名的亲切感,驱使着禹走向花径深处。天色昏暗,只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忽然,天际闪过一个晴空霹雳,芬芳深处,竟是一块冰冷的石碑,上面刻着冷冰冰的文字,光明太短,禹只看见了其中五个字——挚友鲧之墓。

雷电过后,开始下雨了。禹因此无法点燃火把,因此也看不见石碑上剩下的文字。他静静地跪在雨中,把希望留在了明天,期待着刚才只是看错觉而已。天明了,雨依旧不停。十多年的风吹雨打,墓碑上的文字早已模糊不清了。禹拭去泪水,勉强自己把碑上的文字读完。

“生不闻其时,死不得其日。不逐功名,不慕容华,一生至交,巴山雨下——损友,祝融立。”

读完,禹泪如雨下。非夜阑风,也是第一次看到,曾经如此坚强的哥哥,竟这般伤心。雨完全湿透了两人,很久很久,才停了。数十年的追寻,得到的竟然是一抔泥泞的黄土。凄清的墓前,竟没有半支高香。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告诉妹妹:“走吧!去南岳。”

“去那儿做什么?”风儿问。

“寻找祝融,也许只有他,才知道我父亲的死因。”

“哥哥,你的眼神?”风儿说,“为何会如此的恐怖。叔叔他在九泉之下,一定不希望你像现在这样,不要被仇恨……”

两人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衡山脚下。两人登上山巅,眼前是一座巍峨雄伟的祝融神殿。禹本欲求见祝融,却被侍卫拦在了门外,就在这时,重黎出现了。故人重逢,难免感慨,两人久视不语,忽然,禹扑向重黎怀里,抱头痛哭。

“哎呀!好侄儿,大老远的,跑来南岳,都不来看你叔叔我。谁欺负你了,告诉叔叔,我帮你揍他。”重黎说。

“大叔,我爹他,他,他死了,死了很久很久了,呜……”看到重黎,禹倍感亲切,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好孩子,不哭了,这么多年不见了,都做了些什么?好了,先到家里休息休息,你爹的事儿,以后再处理。”

重黎带着禹进入了神殿。一路上还和风儿闲聊了几句。

“嘿,姑娘,叫什么名字?”重黎问。

“非夜阑风,哥哥也喜欢叫我风儿。”

“呵呵!这丫头长得真俊,禹儿的眼光不错。比我强。”

“叔叔,你不要乱说嘛,我只是他的妹妹。”风儿有点害羞。

“好好好,叔叔不说,只是妹妹!”重黎耸耸肩,“现在的年轻人啊!呵……”

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的雨,又开始淅淅的下了起来。悲伤过后,禹渐渐恢复了冷静。

“大叔,还记得当年你我的约定吗?”禹问道。

“当然记得,”重黎说,“我随时准备接受你的挑战。”

“那好,就现在吧!”禹说。

“呵呵,很会挑时间嘛,虽然下雨,不过也没啥,那就来吧。”

两人同时向桌子拍了一掌,哗啦一声,桌子碎成小块。指掌交接之间,已过去了数百招。重黎心念咒语,流星火石从天而降。顿时,祝融神殿变得如炎山一般。禹原本期望雨水能抑制重黎的力量,看来是没起到什么效果。重黎擅长火战,局势越发的对禹不利。当机立断,他决定一招定胜负。火势如龙,袭向大禹。他运出神针。置于指尖,飞速弹射出去。重黎轻笑,一抬手,一运功,针便停在了身前。大禹见状,默念一声“长”。细针忽然变成撑天巨柱。重黎愕然,还未及反应。巨柱又变回了细针。同时,大禹已经发招,知晓上当的重黎,急忙运气还击。但为时已晚,禹在他的左右两肩轻轻地点了两下。顿时,重黎体内真气紊乱,爆冲而出。“区区儿戏,难不倒重黎。”他不顾伤势,强运真气,冲破穴道。因内息紊乱,口吐朱红。大禹丝毫不留情,再念咒语,插在地上的金针化为万千棍棒,同时砸向重黎。黎见状,一拳击向大地,无数岩石飞起,挡住了砸向他的棍棒。被击碎的岩石成为烟尘,弥漫在空气中,使得四周目不见物。两人沉寂了片刻,心知,下一招胜负将分。忽的,天地无声,刹那过后,烟尘中传出一阵巨响。天地昏暗,祝融神殿轰然倒塌,巍峨的火神石像,竟裂成碎块,倒向大地。

雨呼啦啦的下着,好像重来都未曾停止过一样。尘埃落定,两条伤痕累累的人影屹立在神殿废墟上。远远地,视线很模糊,只能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一招。”禹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不,是你赢了,赢在了智慧上。你的父亲如果泉下有知,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重黎说,“当年帝尧授予你的父亲鲧治水大任,命我辅佐他。他是主,我是辅。在他面前,我永远都像一个小弟。他越是照顾我,我却反而越嫉妒他。终于,在羽山的时候,我趁他不备,暗算他致死。念其旧恩,为他立碑列传,也将他最后的意志传承给你。之后,我接管了他的位置,但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夜阑风静,才猛然发现,我最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个好大哥,像你父亲那样的大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挣扎,在等待一个机会。终于,你还是来了,我的挣扎也到了尽头。我的故事结束了,你的仇恨也了结了。大哥啊!我不知道九泉相逢,你还肯继续做我的大哥吗?”声未止,泪先垂。鲜血流淌,重黎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我不明白,”禹说,“不明白你到底是在欺骗我,还是在欺骗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隐藏幕后黑手?”

“这个盒子拿去,里面装的是息壤。它原本是你爹从东海偷出来的。我当年杀了你爹,从他那里得到了它。今天我又把它托付给你。你知道吗,我还有一个名字,祝融。这个名字是当年黄帝赐予我的。祝代表永远,融象征光明。记住我,记住祝融这个名字。你的大仇得报,从此再无牵挂。今天下溺,趟援之以道。速速前往北方去帮助帝舜治理水患。还有,风儿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话毕,祝融缓缓闭上双眼,皮肤裂开,迸射出火花。生于何处,归于何方。他来自于火,也最终回到了它。

禹,沉默了片刻,接着是大笑。“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哈哈哈,人生来就具备智慧吗,还是在某一天,神祇犯下了错误,赐予了人以自己思考的能力。大叔,为何你那么愚蠢,那个人真的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吗?你刻意隐瞒,确是欲盖弥彰。幕后的黑手,已经逐渐显露出了他的头角。仇,我一定会报,祝融这个名字,我也会铭记在心。永恒的光明。”

遍体鳞伤,伤在身上,更伤在心上。虽然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却一直寄期望于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很多时候,梦碎了,比心碎更伤人。他紧紧地握住拳头,低头不语。雨儿啊,不断地飘落,模糊了视线。忽然,一把伞出现在了他的头上,一个人从后面深深地抱住了他。是风儿。

“哥,”她说,“一切都结束了,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是非的尘世,去寻找一片净土,一起过那最简单的生活。”

“哈哈哈!”禹发出笑声,“可笑,非夜阑风,你自以为你了解我是吧,哈哈哈……你错了,真的错了。我的能为,又哪是你能测度的;我的思想,又哪是你所能理解的;我的智慧,又哪是你能企及的。”禹竟回首给了风一记耳光,说,“知道为什么打你吗,这是对你自以为是的惩罚,喝……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从此各行其道。”说完,禹割断衣袍,弃之于地,扬长而去。

风儿并没有追上去,只是说:“我知道,你还会回来的,我不怪你,我会等你到韶华褪色,花絮曼舞。”

古老庄严的王城,禹再度返回。今日的大殿,寂静而悲凉。舜独自坐在大殿的最终点。他已经等待很久很久了。终于,他看到禹一步一步的登台而来。

“我很欢喜,你还能回来。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呢,怎么不见她,我早已为你们准备好了一套房子,就在城里最繁华的地带。”舜说。

“我要的人,做出决定了吗?”禹问。

舜一拍手,一辆华丽的马车驶到大殿之前。清风袭来,帷幕掀起,是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容。帷幕降下,一条失魂落魄的人影窜进大殿,此人正是商均。

“父亲,”他跪倒在舜的面前,“我和娥是真心相爱的,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已经送出了聘礼,明年春天,我和她就会正式成为夫妻。”商均哭啼着,“我什么都愿意给,金子,银子。什么都好。我可以捐出我所有的财产,可以降为庶民。我可以做一名孝子,天天给父亲你洗脚。但是,能不能不要带走娥,我真的离不开她……”

舜没有说半句话,只是向着禹挥了挥手。禹闭上双眼,转过身去,简简单单的说了句:“帝,我走了!”

马车越驶越远,只留下了两排长长地车辙印。

中篇 

古老巍峨的王城,千重楼榻之颠,静静地躺着一张白玉弓。时光流逝,一代新人换旧人。曾经从它眼下走过的容颜,现在都老了,而它,光彩依旧。人们抬头仰望它,宛如仰望那个创造神话的英雄。

“阿爹,它叫什么名字?”

“落日,我很小的时候,他就躺在那里了。传说曾经有位英雄,名叫后羿,使用它,射下了天上的太阳。”

“它在哪儿躺了那么久,寂寞吗?”

“傻孩子,它只是一张弓,弓怎么会寂寞呢!”

“但是,我感受到了,它在哭啼,在哀伤!”

“也许吧!据说许多成名的兵器上,都留有它的主人的影子,可能你感受到的,是它主人的哀伤吧!”

“你,为什么要我。”女子问。

“宫城楼榻,那些不属于你,我要带你去寻找真实的你。”男子说,“你真的喜欢商均吗?”

“他,是个好人,都过去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哒哒的马蹄声,回响在林间。时至深秋,旭日东升,洛水两岸,清霜白头。天儿很早,清幽的歌声回响在河畔。

“救命啊,杀人了,谁救救我……”一个女子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几名蒙面男子,提着刀,追杀一名柔弱的女子,还边追边喊:“谁先抓到她,她的第一次就给谁……她是我的,我的……都别争了,大哥的……”

此女正是娥,她穿着长长的衣袍,拖着疲惫地身躯,亡命的跑。树枝划破了她的衣服,藤蔓缠住了她的脚。她使劲的挣扎,却不小心摔倒了。蒙面男子追了上来,近在咫尺。千钧一发,忽然,起风了,带来了一阵迷雾。迷雾之中,一名男子,穿着白色羽衣,抱着一大簇菊花,口衔半张枫叶,缓缓走来。他半闭着眼睛,半分欢喜半分忧郁。器宇轩昂,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众人惊愕!战栗不动,持刀的手不住的发抖。

“你……你是谁?”一人问到。

白羽男子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低声说了句:“我只是个过客。”拂袖而去。

“呃!我还以为是来救她的。”持刀者说,“我们继续。”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恶贼,纳命来。”只见得禹提着一根棍子,急匆匆地跑来。贼人们见状,扔下刀,撒腿就跑。这时,走远的白羽男子也回首看了看摔倒的娥。

“没事儿吧,我来迟了。”禹说,“都是我不好,不该出去打猎,迟迟不归。”

“你来了就好,”娥扑到禹的怀里,“我还以为……”

“你知道吗,刚才我有多着急,如果你死了,我也就不想活了。”禹无限欢喜。

“呼呼,有你就好了。”娥甜蜜的躺在禹的怀里。

白羽男子轻叹了一声,又走了。

这时,清风带来了一颗泪珠,飞到了禹的脸上,是真正的眼泪,热乎乎的。橱林里,有丝丝远去的哭声。“风儿!”禹轻轻地喊了一声。

白羽男子的脚步停在了一片静谧的河畔。落木萧萧,洛水滔滔。他摘下花瓣,洒向风中。“花落无声,转眼又是一年,”他说,“宓妃,我来看你了。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贪食的鱼儿,争抢着水面的花瓣,成群成对。而他,孑然一人。“昔日……昔日,呃!我曾以为,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可是……我知道,你不愿见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学会了自己做饭,学会了种田,洗衣服。学会了照顾自己。那天过后,我放弃了它,再也没有射杀过动物……”

“禹,刚才那个穿着羽衣的人是谁啊?”娥问。

“他叫后羿,据说是苗民的遗孤。从小在东北方的夷族长大。听说他擅长射箭,能翱翔于天迹。传说多年前,那时尧帝才上位不久。曾经十日同天,有一人手持神弓落日,一箭破空,日落九天,此人也是叫做羿。相传后羿曾经打败了河伯,得到了宓妃。但是之后,不知何故,宓妃离开了人世,从此后羿就离开了有穷氏,再也没有回去。宓妃曾受封洛神,每年深秋,后羿都会到洛水,祭祀亡妻。”禹说,“这就是我昔年游历天下所听得的关于羿的故事。”

羿静立河边,一呆就是半晌。问世间,哪本武经,能为我,算得世情人性。从此夜阑静,不再心惊,何处落叶风声。(如是我行)很多事情,都无法挽回,哪怕你有超越天的能为。

“你好,我叫禹,很高兴能在这儿遇到你,她叫娥,是我的……”

羿先是感慨,后是微笑,“我叫羿。”

“能到寒舍一聚吗?”禹说。

“好的。”

两个陌生人,相聚在山房里。落红,浊酒。月色下,两个醉醺醺的男人共话桑麻。后羿在五个碗里盛上酒水,用筷子敲打出动人的乐章。娥闻歌而舞,月影阑珊,朱颜销魂。禹再饮半碗,和而歌之。

“夜饮山房醒复醉,魂归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门独应,倚阑语歌声……萧萧秋风吹酒醒,悲冷。山头月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月也无情。”

欢乐聚,离别苦,禹是一个大忙人,很快,天下又在呼唤他。滚滚的黄河在咆哮,人民还在洪水中哭啼。治水大任挑在肩头,容不得他半分懈怠。

“娥,我要走了。还有很多事儿在等着我去做。”禹说,“真的很舍不得,舍不得你们。尤其是,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一个人住在深山之中。”禹又说,“羿,希望你能留下来,代我照顾她一段时间,现在,她是我唯一的牵挂。”

“呃!好吧!我会把她当我的妹妹照顾的。保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你,何时回来?”羿问。

“几个月,也可能几年。我也不太确定,拜托了,朋友。”禹微微低下头。

清晨,两人送别了禹,继续隐居山林的生活。中午,两人在闲聊,不知不觉有些饿了。羿看了看娥,娥也以同样的眼神看了看羿。

“我去做饭吧!”娥说。

“哦!”

羿闲着无聊,就提着水壶给花浇水。忽然,后院冒出了浓浓的烟。只听得娥一声尖叫,羿火速顶着一缸水冲了过去。火熄了,娥也被水湿透了,满脸都是炭黑。

“你平时在家里不做饭吗?”羿怪不好意思的问。

“都是禹做饭,今天还是第一次。”娥傻傻的笑了。

“呃!现在的女孩子!宓妃啊,我又开始想念你了。”羿寒暄了几句,“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青菜?”

“我只吃肉,不喜欢吃青菜。”娥眯着眸子微笑。

羿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终于明白禹为啥不放心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了!看来洗衣服,打扫院子这些事儿,都得自己来做了。缺少了禹,两人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拘束,无话不说。在羿的眼里,娥就是一个喜欢睡懒觉的傻丫头。每天午饭都做好了,她才起床,每天半夜醒来,娥都还没睡。羿甚至一度怀疑,娥是不是传说中的不夜族人。

很快,一年过去了,禹依旧没有丝毫音信。又是一个深秋。羿原本想独自前往洛水,但又担心娥的安全,不得已,于是他这次带上了娥一起前去祭拜宓妃。两人手拉着手,越过山河,又一次来到了静谧的洛水畔。鸟儿大都南飞去了,只有几只雀鸟还在枝头咋闹。草儿都枯萎了,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清霜。一块尘封的大理石碑,静静地躺在河畔,上面写着“亡妻洛神之墓”六字。羿除去了衣冠冢上的苔藓,将一簇金色的菊花放在了碑前。

相顾无言,只是默默地祝福。

“羿哥哥,你能告诉我你和嫂子的故事吗?”娥问。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羿说,“当年有扈族与华夏族大战,黄河莫名泛滥。水淹七军,有扈因此兵败,为华夏族所灭。于是族长命我前往壶口调查涨水的真相。在那里,我遇到了黄河的河神,河伯,他趁着黄河泛滥,掳走了宓妃,强迫她与他成婚。为了救她,我用破日神箭重创河伯,救出了宓妃。之后,我和她一起,愉快的生活在了洛河北岸。原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日子只属于我和她。可是好景不长,之后河伯发难,水淹有穷。为了平息河伯的愤怒,族人趁我外出打猎,到我家抓走了她,并把她绑在石头上,沉到了洛河里。”说到这里,羿不禁握紧了拳头,“再后来,我一天连杀三千族人,在太阳底下,取走了族长的头颅。从此背离了有穷氏。我将我的弓箭和她的衣冠一起,葬在了洛水河边,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羿说了很久很久,娥听得困了,靠在他的肩头熟熟的睡去,口中还喃喃有词,“有你这样的丈夫,宓妃姐姐真幸福……”。羿轻轻抚摸娥的头发,“傻丫头”。

平淡无奇的生活,娥和羿逐渐习惯了拥抱彼此的感觉。但是,羿不知该如何面对过去,而娥,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未来。终于有一天,羿鼓起勇气,向娥表白。娥主动回避了,什么也没说。第二天,娥告诉羿,禹回来了,时间很紧,他约她在山脚下相见。

“要我送你吗?”羿说。

“不用了,等我回来,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需要时间作出决定。”娥说完,依依不舍的走了。

该来的始终会来的,他明白,娥始终是禹的女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存在。也许今生无缘吧!娥走了,山房空荡荡的,静得可怕。枫叶红了,菊花开了。他奇怪,为何自己会突然对这个所在,感到陌生。仰望苍穹,不禁觉得可笑,奔波数十年,到头来居然找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宿。是啊!自己到底还有什么羁绊。正当他迷茫的时候,一个背着雕弓的少年人,来到了门前。

“我可以进来吗?”少年人问。

“门开着,随你。”羿说,“看你背上的那把弓,你是有穷氏的人吧,叫什么名字。”

“寒浞。”年轻人说。

“寒浞,那么,寒渊是你什么人。”羿追问。

“正是家父。”寒浞说。

“原来是少主,”羿行了一个礼,“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吧,来,我不会还手。”

“那件事都过去十多年了,细细想来,确实是我们不对在先。其实,大家早都不恨你了,只是记得他们还有一个大英雄,只是希望你能回去,带领大家,创造美好的未来。还有,阿娘已经过世了。是她临终前,叫我来带你回去的。”寒浞说。

“娘,呃!对不起,少主,当年确实是我太任性了。我没有脸再回去了。”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别叫我少主,你才是有穷氏真正的族长,大哥,叫我小浞就好了。”

“小浞,呃!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大哥。弑父,屠族,我……”

“大哥,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大家都原谅你了。活着就好,死了什么都没了,只有活着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寒浞说。

“嗯,小弟说得对,我跟你回去,无论如何,是时候回去做个了断。”羿说,“想不到小浞现在也这么大了,那年我离开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

羿轻轻阖上大门,尘封了满园的秋色。他知道,今生,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感情,或许原本就是一种错误。

“小浞,这些年你们过得好吗?”羿问。

“这些年,连年干旱,草原锐减,族人生活困难。”寒浞说,“人们都盼望着你能回去,族人需要英雄。”

“现在的首领是谁?”羿问。

“三叔,寒溟。”

“他,他人好,这些年有没有人欺负你和阿娘?”羿问。

“没有,没有!”小浞一笑而过,“关于请你回来,三叔也极力赞成。”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底见牛羊。有穷氏长年生活在黄河下游北方的草原上,猎牧为生,擅长骑射。羿刚一踏足草原,就传来了悠扬的乐声:(选自心然所唱,诛仙敕勒歌)

纵横驰倘风草 雄心总比天高 

孤雁北飞往来声声断道 

旧年玩乐嬉闹 而今骋鞭扬笑 

且看我弯弓射大雕 

“有穷氏的人天生就是猎人,流淌着战士的血液,每个有穷氏的男人,都有责任保护你的家人,保护这片土地……”羿回忆起当年父亲的教诲,不禁流下了泪珠。22岁那年,他就离开了草原。十余年过去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世事难料,今天,他又踏足这片土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还记得他的摸样,这里的人…… 

两人驻足停留,忽然,和煦的风中夹杂着泥沙。机警的寒浞立刻将耳朵贴在地面。

“不好,有马队朝这边过来了。”寒浞说。

“人数在100人左右,还有两匹没有载人的马。”羿淡定的说。

“哇!大哥,好听力,”寒浞惊异羿的能为的时候,忙着拉弓上弦,“大哥,拿出你的弓箭,准备战斗吧,可能是敌人。”

“我早已不再用箭,”羿笑了笑,“对方百余人,加上战马,而我们徒步作战,你打得过几个人。”

“这,”寒浞犹豫了片刻,“有穷氏的人只能战死,不能束手就擒。”

“前些天你不是才和我说过,如果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吗。把箭收起来吧。在中原呆了这么些年,也不是毫无收获。中原的人教会了我一个简单的道理,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没有必要分个你死我活的,只要相互包容,理解,就行了。我们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他们自然没必要杀我们。”

“大哥说的是,但是箭已经上弦,不能收回。”寒浞说。

“箭是箭,人是人,人应该驾驭它们,而不是成为它们的奴隶。”

“嗯,多谢大哥赐教,小浞受益匪浅。”寒浞缓缓收起了箭。

马队很快就靠近了,羿细看去,竟是三叔。三叔急促的停下马儿,风尘仆仆。还不等羿说话,他就紧紧地抱住羿,“死小子,想死你三叔我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三叔,我回来了,这次再也不走了。”羿靠在寒溟的肩头,“三叔,我想去拜祭我娘。”

平平淡淡的,几个月过去了。这天,羿正在用小刀削着木剑,忽然,寒浞急匆匆地跑了来。

“大哥,出大事儿了,据说昨天有牧民在小河边发现了一名外族女子,怀疑她是探子,族里决定要将她活活烧死。”寒浞边说边喘气。

“哦!”羿说,“族人一向都喜欢这么做,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是,听我说完,大哥,”小浞说,“听人说,那个女娃儿特别水,单论美貌的话,和嫂子都有的一比。”

“你想去看热闹?”羿问。

“谁不想去啊,一起去吧,大哥,这几个月以来,你除了那次去祭祀阿娘,几乎没出过门。”小浞硬是拉着羿的手往外跑,“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吧!”

女孩儿被绑在一棵柱子上,旁边就是熊熊的烈焰。火舌吞吐,熏得女孩儿面如黑炭。但即使如此,羿一眼就认出了她,娥,没错,就是娥。众人大呼“烧死她,烧死她……”,声音一浪盖过一浪。羿没有犹豫,小刀出鞘,一刀割断了束缚娥的绳子。众人只见一道白色的光飞出人群,接住了倒下的娥。羿左手拿着一把木剑,右手扶着娥,感慨万千。“你……”,两人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

“你拿着一把桃木剑干啥,驱鬼啊!”娥笑着说。

“你看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忘说笑,现在什么都别说,”羿看着娥,“累了就靠在我的肩上小憩一会儿吧,有我在,他们谁也伤害不了你。”

“嗯!”

在场的所有人被羿这突然地举动给搞懵了,一度鸦雀无声。

“烧死她,她是华夏族派来的探子。”人群中有人首先发出了声音。之后是附和的声音,一波接过一波。

“那天,”娥说,“我确实是去见了禹,但只是向他道别。我们都明白,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分手是迟早的事。他已经娶了舜的义女为妻,听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其实,也没有谁对不起谁。很多东西我们自己都是做不了主的。我送走了她,回到山房,却发现你也不在了。我四下打听,才知道你去了北方。我就一路追了过来。之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还能再见到你,就够了,我不奢求更多的。”娥闭上双眼,紧紧搂住羿的脖子。

“我也是。”羿淡淡的一笑。

他们的声音很小,很快就淹没在了群众的呼声中。

“羿,你tmd的混蛋,你知道不,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你怎么就这么犯贱,愣是喜欢抢别人的老婆。”

“羿,杀了她,回到我们这里来,她会毁了你的一切。”……

“住口,今天谁也不能把我和她分开。”羿一声大喝,震住了全场,“宓妃走了,娥!谁也别想撼动她分毫。”他左手紧紧握住木剑,一向谦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众人惊愕,全部退出百步开外。

“庶子,”寒溟带着禁卫军,骑着黑马飞奔而来,人未至,就开始破口大骂,同时张开雕弓向着羿。“当年,你为了一个女人,屠戮自己的族人,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今天,你还想把我也一并杀了吗?”

“呃!”羿一声叹息,原本握剑的手渐渐松弛,杀气消失。他紧紧地抱着娥,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这样直到永远。

“不要,不许你们伤害我大哥,”寒浞张开巨弓,挡在了羿和溟之间。

忽然,飞沙掩日,沙暴中,一人一骑冲入人堆,拉上娥和羿冲出了人群。众人急忙上马追去,只见得来人手一弹,平地拔起百丈高墙,绵延数百里,阻断了追兵。来人正是禹。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独自站在高高的墙上。

“你就是禹,”寒溟说,“果然才智相貌非凡,敢问汝来此何故?”

“带我的朋友离开。”禹回答。

“就你一人?”溟质问。

“羿如果真的想走,你们再增加十倍的人马,也只是让更多的女人失去丈夫而已。”禹说,“直到今天,他还是对当年那件事耿耿于怀,所以才决定引颈受戮,就此了结。”

“血债血偿,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三千多条无处可归的冤魂还在呼唤羿的名字。但是,我答应了大嫂临终前的请求,原谅了他,也让族人接受他。想不到,他居然又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自己的族人。”溟说。

“三千人,不多,如果草原继续恶化,因此死去的人恐怕难以预计吧!”禹说道。“虽然有穷氏擅长骑射,战斗力恐怖。但是南面是强大的王朝,北面则是大片的不毛之地。加上连年大旱,你们的资源恐怕早就耗尽了吧!”

“你……”溟的指尖指着禹,“你知道得还真多,既然你能说出这些,想必你定有解决办法。”

“你可知道我脚下这堵墙的玄奥?”禹问到。

“百丈高墙,拔地而起,莫非……”

“没错,正是息壤,当年家父为治理水患,从东海盗来此宝,几经周折,它终于到了我的手里。”禹说,“只要你们在北方的沙漠里撒上少许息壤,原本荒芜的隔壁就会成为肥美的草原,从此有穷氏就再也不用担心资源问题。人口自然是稳中有升,待时机成熟,挥兵南下,一举统一天下。藉此,你自己权衡吧!”

“果然是非凡的智者,就按你说的做。息壤给我。从今往后,羿与我族的恩怨一笔勾销,但是,他必须允诺我三个条件:其一,从今日起,羿不再是有穷氏的人,终生不得返回;其二,今后如若华夏与有穷再战,羿不得与我族兵戎相向;其三……就让他先欠着吧,日后再说。”

“好一个狡猾的老狐狸,留下一个条件,日后好狮子大开口!”禹说,“那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其实这次我北上来此,除了带走后羿,还有另外一事。”禹说,“临行前,舜特地交代我,让我务必见到寒溟大单于,并与你商议和亲之事。”

“细细说来。”溟。

“吾帝有一女(其实只是临时找的一个民女),名唤惜君。年芳二八,貌若芙蓉,尚未出阁。帝闻单于英武,然其妻已没三年有余。故有意将此女嫁予单于,结为姻亲。共享太平。”禹将帝舜的话原封不动的念了一遍。

寒溟张弓,一箭射向禹,转身,策马而去,一边走还一边说:“年轻人,有胆识!”

禹双指夹住那支箭,看了看箭上的字:“凡溟有生之年,有穷之人,永不入中原。”禹微笑,将装有息壤的盒子抛向远去的寒溟。

各取所需,众人各自归去。唯有小浞,一个人,久久的伫立在高墙之下,看着墙发呆,“大哥…”。

羿就这样,跟着禹走了,他也不知道,将走向何方。

“你为什么要救我?”羿问。

“只有你才能真正带给娥幸福。”禹说。

“仅此而已?”羿质疑。

“仅此而已,”禹说,“且听我说完,我知道你喜欢娥,也知道你依旧对宓妃恋恋不忘。但是,你可曾知道,曾经的宓妃为何会离你而去,你又能保证,娥不会再度离你而去?”

“我不能!”羿低声的说。

“很多事情难以逃避,就算是躲进深山,也可能难逃厄运。其实真正害死宓妃的,是这个社会的制度,真正可能将你与娥分开的,还是它。”禹说。

“是啊,但是,这都是天命,我又能做什么。”羿低下了头。

“战火,兵燹,苍生生活在苦难之中,相亲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如果,如果这些都是天意,那么,我只能选择逆天。彻底粉碎腐朽与陈旧,建立新的制度。逆天之路,艰险而难行。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到最后。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需要你的力量。我要你成为我的守护神,一口助我斩断天地的剑,一张承载我登上九天的羽翼。”

“禹……我明白了,你在利用我!但是,我还是相信你,相信你能够带来和平,能够建立新的秩序。从今往后,吾唯汝是从。”羿说,“我不明白,息壤乃是上天至宝,能得之,治水必成,为何你会用它来交换我。”

“昔日,家父得此宝物,历时三年,却徒劳无功,莫名而死。可见,此物乃不祥之物。我相信人民的力量,只要大家团结起来,定能战胜水患。”禹坚定地说。

“这个,拿去吧!”羿从身上拿出一卷朴实无华羊皮纸。

“我就知道它在你这里,得到它,治水有望。”禹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当年你与河伯大战,败之而未杀之,必有其因。”

“它说,‘这个东西,你拿去,日后必有大用’。”羿说,“当时我只当他是普通的羊皮纸,没太在意,直到今天和你谈话,才突然想起来。”

“此图名为山河社稷图,传说是神祇女娲留下的。”禹打开卷轴,整个神州大地的山水脉络顿时出现在了眼前。“想来,它的制造者,必是遍访名山大川,历时良久才完成此图。山水脉络,交错复杂。江河川流,纵横绵延,纵有息壤,若不知其始于何处,止于何处,盲目的封堵,也只能使洪水越积越多,危害更大。今我得此图,如获明灯。从此,治水可成。

“但是,有一点,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当年家父受命治理黄河水患,他利用息壤沿着黄河河畔筑起了长长地堤坝,如此,就算不能彻底杜绝水患,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洪水的泛滥。但是,家父治水三年,水患不减反增,最终发生水淹中原的惨剧。我不知道,这其中是否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禹说。

“当年有扈骁骑南下,华夏联盟兵败如山。不料此时黄河莫名泛滥,阻遏了他们的进攻。联盟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重整旗鼓,一举击溃了有扈族。此后不久,父亲命我南下调查此事。当我赶到的时候,半个中原已经被洪水淹没,水面上漂浮着无数死尸,活下来的人不多。就是在那时,我认识了宓妃。后来她告诉我,那天夜里,她看到了有一群人掘开了黄河的堤坝,这才使得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我也调查过,”禹说,“自从这次大水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我爹。想来,他的死和那次大水,必有牵连。有时间,这事儿,我会调查清楚地。只是当前治水紧迫,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时,羿看着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有一种感觉,感觉在不久的将来,禹会改变整个天下的命运。是啊!把所有的遗憾都抛弃在过去,把所有的期许,都保存在未来。相信他,相信和平终会降临。

下篇 

禹独自站在黄河河畔,满月辉下,聆听着奔腾着东去的大河水声。他听了很久,混杂的水声逐渐变得清明起来。风瑟瑟的吹,曾经风华的脸庞早已满是尘埃,一条条皱纹,是风吹留下的痕迹。

“为什么,父亲啊!为什么你最终会做出那样的抉择。即使是伟大的东皇太一,你也不放在眼里,你又在忌惮什么。这些年,我每天都会来观看这黄河水,但是,我始终无法明白,当初你看到它肆虐人间时,你的心绪。”

月光洒在水面上,泛起朵朵金色的波涛。他的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并没转身,他知道,此人一定是羿。今晚是满月之夜,他会一如往常,回到王城,去和他的妻子团聚。禹挥了挥手,表示作别。羿点了点头,说:“王,我回去了。”话毕,羿的肩上长出一对雪白的羽翼,腾空而去。

娥看着窗外的明月,宛如看着希望。忽然,天空飘下无数白色的羽毛。

“羿,你回来了。”

“嗯!”羿从后面轻轻地拍了一下娥的肩膀。

第二天破晓,羿列行公式的拜见帝舜,汇报前线的治水工作。突然,一名侍卫跌跌撞撞的跑进大殿,连帽子都顾不得捡起来,开口就说,“不好了,帝,刚刚有人闯进后宫,打伤了几十名看守的侍卫,把月女宝盒抢走了。”

“啊!不妙,月女宝盒关系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一旦公诸于世,整个世界都将为之颠覆,”舜心里一惊,“怎能,哎!你们这群废物,平时把自己吹的比什么还要厉害,到头来,哎!那人长什么摸样?”舜虽然愤怒,但是急于找回盒子,也顾不得许多。

“太快了,没看清楚,只知道他往南方逃去了。”侍卫颤颤的说。

羿听到此处,二话不说,腾空而起,一跃就破出云海,快似闪电。东边的太阳已经升起,云海翻腾,羿极目向南方望去。羿是一名绝顶的弓箭手,视力是常人的数千倍。令他惊愕的是,重重阴霾之后,竟是一尾背生双翼的黄龙。他不禁感慨,这天地间的造化,对方竟是一头比自己还要妖怪的妖怪。羿震翅追去,顷刻之间,就抵达了最南方的鹊山,在一片诡异的竹林里,羿失去了黄龙的踪迹。他本想继续追查,但是想到禹还急切的等着他回去,就没再继续了。他回到禹的身边,向禹诉说了这件事儿,禹也没太在意,只是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羿离开的这几天里,禹遇到了大麻烦。虽然河图在手,按照上面的指示开通河道,理论上可以实现治水的宏愿。然而当他们来到了壶口这个地方的时候,不得不屈服于自然的力量。这里山势险峻,若是强行开凿,没有个百十年是不可能完成的。禹思考了一段时间,碰巧羿在这时回来了,就和羿商量起来。

“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个壶口,哎!以我们手头的人手,恐怕耗尽余生也难以完成。”禹感慨道。

“王,我相信你。你的智慧无人能及,我相信世上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你的。”羿说,“王从来不会向人提起自己无法完成的事情,既然都说出来了,想必王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知我者,羿也!”禹笑道,“不过这事儿又得劳烦你去跑一趟了。”

“王尽管吩咐。”

“你可知道十八个甲子以前那次大战。”禹说。

“只是听说,年代久远,无法亲临。”羿。

“传说那次大战,曾有一名女子出手帮助黄帝。她在一夕之间将方圆八百里的水全部蒸干,这才使得黄帝获得了战机,最终一举击溃蚩尤。”禹说。

“呃!那只是传说。我还知道,后来那名女子不能返回天界,所居不雨,最终在叔均的建议下,离开了中原,去往那赤水的北边。”羿接着禹没有说完的话说,“《山海经》上记载的小故事,小的时候听爷爷奶奶讲过。”

“还好是传说,不是神话。在我看来,像你这样的人,说不定以后也会成为一段传说。”禹轻笑,“传说也不一定完全是虚构的。你的视力惊人,又能翱翔于九天,这个任务交给你再合适不过了。”

“好,我即刻前往赤水之北。”

贫瘠荒凉的赤水之北,常年无雨,红色的土地上寸草不生。然而,今天的这块土地略显不同,一朵乌云久久的凝结在空中,云层下,是簌簌的细雨,不时还有一声惊雷。

“我是谁,为什么又会再次看到这个世界。为什么,十余个甲子过去了,我依然没有老去。我可爱的天,难道真的连你也容不下我吗?”

风吹不留痕,雨过不粘身。他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物,因为对于这世间的种种,他都只是一个看客。没有任何牵连,没有任何羁绊。长年伴随他的,只有一口冰冷的龙刀。

“你,我甚至叫不出你的名字,你究竟在哪里。为何离开了你,我再也找不到那种另人难受,从心底难受的感觉。”土地吸收了雨水,瞬间生出绿芽,随之朵朵红花绽开。“那种感觉,明明如斯的难受,而我,却恋恋不忘。有人告诉我那就是爱情的味道,如此说来,我是喜欢上了你。我不知道,为何要寻找你,也不知道找到你之后又会怎样,但是,除了寻找,我还拥有什么呢!”

他就这样,自言自语了许久,不知道是十年百年还是千年,有时候,他甚至想躲回坟冢里,去做那个梦了一千年,还未完成的梦。他抬头仰望天空,一只大鸟映入他的眼帘。大鸟离他越来越近,这时他才看明白,原来所谓的大鸟,竟是一名背生双翼的人。

“我叫羿,来此寻找一个人。”羿说。

“我也在寻找她,但是寻找了数个甲子,也不见她的踪迹。”

“是啊!如果她刻意躲着你,纵使寻遍天涯海角,再过几个甲子,你也找不到她。风吹不留痕,雨过不粘身,想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应龙了吧!”

“现在的我,名叫万古长夜。”

“呵呵!好痴情的一个名字。帝尧曾预言,‘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你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又是在等待什么呢?”羿问。

“或许只是一个美好的寄托吧!”长夜叹道,“你就是羿,我听说过你的名字,数十年年前,曾十日同天,后来其中九个莫名消失了,据说就是被你用神弓落日给射下来的。”

“我也听王讲起过你的故事,和世上传说的并不相同。”羿说,“曾经一招搓尽天下英雄,人皇封其为天下第一。流波岛生擒戾兽夔牛。涿鹿一战,血战十八天,最后力斩蚩尤。据说那个能够追逐太阳的夸父,也是死在你的手上。”

“你知道得很清楚,只是和蚩尤那一战,并不是十八天,其实只有三招而已。”长夜调侃道。

“‘五岳齐天天北斗,刀斩群星落九州,醉饮寒风千古恨’,应龙三式,果然非凡。”羿说。

“呵呵呵!不知道又是哪位无聊的诗人,给我的招式加上了三句无聊的辞藻。”长夜微笑,“如果再加一句,那不就正好是一首诗了吗!不过我很好奇,你口中那个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知道这么多无聊的事情。”

“好奇吗,不如和我一道回去见他吧!”羿说。

“你这个坑人的方法也太落伍了吧,明明是想拖我下水,还这样冠冕堂皇的,算啦,走吧,带我去见他。”夜说。

禹静立在壶口,等待着羿归来。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一道昊光穿破天际,羿乘风而归。

“你找到她了吗?”禹问。

“没有,但是另外还有一个人,他说他想见一见你。”羿说。

“哦!”禹正在疑虑,忽然,万里无云的天空乌云密集,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接踵而至。雷鸣之后,一阵破天龙吼,一尾黄龙振翅从云端驰来。

“八荒之神,气贯苍穹,天地不容,唯汝应龙。”禹感慨道。

黄龙双足顿地,金色昊光咋现,黄龙化身人形。腰负单刀,紫气萦绕,一袭白衣,银色战袍,英姿飒爽,器宇轩昂。夜轻轻一撇,眨眨双眼,“你就是羿口中的王,大禹王。”夜问,“你的眼神很坚决,让我想起了那个人,那个曾经统一天下的人。”

“万古长夜,人中豪杰,果然非凡。能得到你的赞赏,倍感荣幸。”禹淡笑。

“听人说你负责治理黄河水患,在壶口这个地方遇到了困难,碰巧一刻钟前,我又遇到了羿,便叫他带我过来,替你解决麻烦。”夜说。

“传闻中的应龙可不似这般热心。”禹说。

“我是万古长夜,应龙已死,死在了扭曲的历史中。”夜轻轻地叹息,随即现出真身。一阵狂啸,天地为之颤抖。双足所至,石淹山没,龙尾扫过,顿生江河。在场的所有人,都记下了这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幕,多年以后,尘归尘,土归土,应龙相助大禹治水,逐渐演变为一段脍炙人口的故事,屈原曾在《天问》中这样写道:“河海应龙?何尽何历?鲧何所营?禹何所成……”

惊天巨变,后世人所熟知的壶口瀑布,咆哮着向世人宣告它的诞生。一向淡定的禹竟为之惊愕!果然是天地不容的存在,黄天啊,竟创造了这样的生物。

“你……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你的强大,也不知道用什么辞藻来描绘我的喜悦!看到了羿,还有你,让我的内心燃起了耀眼的光芒,传说中的大道,似乎很快就要降临人间。夜,留下来吧!我需要你,世界也需要你。”

“禹王,第一次看到你,你的眼神,就让我想起了他,那个曾经被人称赞为黄土地上的神祇的人。我相信,相信你,你能使正义永驻。”

禹先后得到了羿与夜两名大将,无论是九天之上的神祇还是黄泉之下的妖魔,都为之颤栗,纷纷避其锋芒。夜为之开道,羿侍其左右,有定海神针测量洪水的深度,有山河社稷图指明方向。其后数年,禹平定了黄河水患,开通了禹王水道,引黄河之水如沧海,此后千年,黄河平息,鲜有水患。如此工业,禹的名声一夜之间传遍了神州大地。前后历时十三年的治水大业,得以完成。禹抬头仰望九天之上的太阳,说了四字:“永远,光明!”

治水既成,禹屯兵于野,命万古长夜和羿先前返回王城,拜见帝舜。正在此时,探子来报,北方的草原天灾连连。长居于此的有穷氏人,原本寄希望于借息壤之力,开拓北方的沙漠。熟料得,息壤新生出的土壤,很快就被风沙吹向了南方。狂砂依旧走万里,青草不能没马蹄。夷族人口锐减,数十年间,已经无力南下,来自北方的威胁,至此解除。祛外忧,除内患,昔日禹向帝舜提出的方针,基本告罄,联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强大。

帝舜召见了羿和夜,还特意为长夜安排了住所,只是他从来没有住到过自己的住所里,而是一直住在羿的家里。几年下来,羿和夜早已肝胆相照,羿习惯的称夜为大哥。事实上,能被羿称为大哥的人,夜是绝无仅有的。

“大哥,这位就是我家拙荆,名叫娥。”羿拉着娥的手,向夜述说着。

“呵呵……这就是弟妹啊!果然是绝代佳人,难怪我兄弟一直说你的好,硬是要拉我来见你。”夜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大哥,这些年羿没有在外边寻欢吧!”娥调侃道。

“哎!这些年我们在一起的全部是大爷们儿,就算他想,也没这个机会啊!”夜说笑。

“好你个羿,我可提醒你啊!这次回来了,就不许再走了,嫁给你十多年,完全是守了十多年的活寡,你要是再走,我就马上和你闹离婚。”娥撒起娇来,众人喜笑颜开。

“好了,娥!今后你就是我的全部。”羿说,“什么都听你的。对了,大哥,今后的日子,你有什么安排。”

“我!我将回到赤水之北,继续找寻她,我相信,终有一天,我和她还能重逢。”夜甜甜的一笑。

就在这时,舜派人来传话,要单独召见长夜。夜就这样只身前往宫内,和舜聊了很久,没人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之后羿也问过他一些关于这次谈话的问题,但是他都只字未提。几天后,禹派遣秘使传信给羿。羿看完信后焦急万分,马上找到了夜,告诉他说,“不好,大哥,刚才王来信说,南方蜀地,忽有大山从天而降,阻断了江水,导致长江之水回流,整个四川很快就会沦为汪洋。他已经赶往蜀地,也叫我们火速抵达。”

夜闻讯,不由思索,现出真身,振翅高飞。羿也来不急向娥作别,抓起前些时日,舜赐给他的神弓落日,尾随长夜而去。娥当时还在做晚饭,等她追出来时,羿已经消失在了天际。

“又走了,羿,我会等着你回来的,不管多久,我都能等,因为……”娥早已习惯了仰望天空的感觉,因为她知道,今晚就是满月之夜,无论身在何方,羿一定会赶回来。

“夫人,外面有一位全身衣青衣的女子想见你。”娥家里的仆人向她通报。

“请她进来吧!”娥说。

青衣女子走进了客厅,顿时,客厅沦为炼狱,桌子凳子几乎都快燃烧起来。

“你!你是谁?从哪儿来,找我做什么?”娥留着汗水,心里有一丝恐惧。

“不用担心,我乃九天玄女,来自昆仑山,奉西王母之命,赐你长生之药。”女子带着黑色的帽子,遮蔽了她的容貌,声音低沉,不由得让人觉得胆寒。

“我不管什么长生不长生的,我只想和我的羿永远在一起。”娥说。

“羿早已修得万年不死之身,而你却是*体凡胎。百年之后,你将尘埋黄土,此后千年,羿将孤苦一人渡过。如果你真的爱他,又怎能让她为你受这样的痛苦。羿是射日英雄,又是治水的功臣,拯救苍生于水火。羿功高盖世,阖该功成身退,尽享山水田园之乐。王母娘娘不忍他因为你的逝去而受到感情折磨,故让我送药给你,让你们下半生得以美满。”青衣女子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你自己斟酌吧!我走了。”

“等等,”娥说,“谢谢你,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玄女摘下帽子,一张绝世无双的脸庞逐渐显露出来,然而当帽子完全摘下的时候,女子额头上出现了第三只眼睛,同时,万道光芒射出,娥顿时因为强光,双眼昏暗,目不见物。

“你就是大哥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她吧?”娥向着黑暗的世界发问,但是没有收到回音。等她的视觉恢复,那人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清流至此回。巫山从天而降,阻隔了东去的大江。滚滚的长江水咆哮着相互激荡,掀起万丈波澜。禹马不停蹄的赶到巴渝,目睹着返还的大江水,发出阵阵哀嚎。

“高高在上的神啊!远居东海的帝喾,东皇太一,以及高居昆仑山巅的诸神,无论你们降下何种灾难,我大禹一肩挑起。纵使耗尽余生,我也必定逆天。”禹站在山巅,单手指天,意气临云,声喊层霄。

忽然,大江两岸传来了慷慨悲壮的歌声: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昊光降现,东皇太一——东海诸神的主宰——降临人间。

“洞同天地,浑沌为补,未造而成物,谓之太一。”禹说道,

“你就是鲧的儿子, 你很勇敢,就如同你的父亲那样。”东皇的声音一阵连一阵,从四面八方而来。

“你终于出现了,当年的真相,幕后真正的黑手,杀死我父亲的真凶,哈哈哈……”禹左手运出神针,直击东皇太乙的心房。只见东皇不闪不避。神针入体,竟似泥牛入海,毫发无伤。禹正欲用右手拔出轩辕神剑,太一却已出招,宝剑被打落江中。顿失两口神兵,禹陷入了绝对的被动。

“定海神针,它怎会在你的手上,这是当年我的小女儿临江仙子满十岁的时候,我前往西方替她寻得的神针,赠她绣花所用。”太一心里默想,随手一挥,禹飞出百丈,坠入大江。当此之时,只见天地变色,乌云涌动,电闪雷鸣。山峦拔地万丈,直撼层宵,星宿北斗。再来,一道刀光冲入云霄,斩破天空,群星竟化为陨石坠落大地,方圆百丈,山崩地裂,宛如人间地狱。此二招正是但年应龙的成名绝技,应龙弎式的前两招:五岳齐天天北斗,刀斩群星落九州。

“王……”破天龙吼,天地顿然失色,一尾金色巨龙振翅自云端飞来。但是,这一次,他慢了,当万古长夜赶到,禹已经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波澜之中。那迟到的怒吼,可能是最后的诀别。

夜回头看那袭击禹之人,竟是……

“是你!”长夜说道,“当年与你一场大战,输了你一招,因此被你囚禁在了东海一万年。”

“那次交手,从头到尾,也只有一招。”太一泯然一笑。

“那好,今日我们就一招定胜负。”应龙死死的看着太一,准备出招。

“无妨,一招也好,万招也罢,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太一再笑,“我很奇怪,你手上拿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它叫做刀,故人所赠,她曾告诉我,刀代表了正义,而我,也不知不觉喜欢上了正义这个词语。”

“人间的武器,不足以发挥出你的真正实力!”

“今天,我就用我在人间创造的武功,来打败你。”

风起云涌龙虎会,今朝诸神诀雌雄。一者象征着天,一者乃天地不容的存在,醉饮寒风,到底这巫山云雨,谁将遗恨。

狂风怒鸣,霹雳交错,钟鼓声连绵不绝。大江掀起万丈波澜,一朵蘑菇云冉冉升起。

“为什么,是你!”应龙的胸口流淌着鲜血,右手握着龙刀,左手捂着胸口。鲜血和汗水混合着从额头流下。说完,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外伤内患,强大如应龙,竟也感到回天乏术。他的眼神模糊,意识迷离。但是,他并未倒下。他屹立着,因为他坚信,正义永不会倒下。

“伟大的箭者,为何躲在别人的身后。”一支白玉箭插在太一的心房,混沌之气消散,主宰诸神命运的东皇太一,竟也缓缓倒下。他的身体不朽,化为山峦。他是神,是这个世界最高的主宰。他不明白,羿究竟是用何种力量,将他打败。但是,一切都结束了,持续了上万个万年,流传神界不朽的神话,最终还是画上了句点。从此,世上再无这位尊贵高傲的神祈的踪迹。

“为什么躲在我的身后,在我们极招交接的时候,用神箭重创我和东皇太一。”应龙质问。

“大哥,这一切,都是王的安排,你和东皇太一都是挡在他前进路上的障碍,所以你们不该留在世上。”羿微微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又为什么避开我的致命之处,身为举世无双的神箭手,你不可能失手。”长夜再问。

夜幕降临,一轮皓月冉冉升起,今夜是八月十五,月儿分外清明,仿佛要涤净这个污秽和黑暗的世界。月光洒在这两个人的脸上,他们彼此看着对方。

“因为,我很感兴趣,你与我,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我也想知道,我的力量的上限!”应龙随即大笑,“当初我嘲笑受伤的黄帝是一位穿着红衣服的人,想不到今日,我也成了同样的模样。”应龙使出最后的力量,提起满是鲜血的刀。

“应龙三式,我已经全部见识过了,你准备用哪一招?”羿神箭上弦,缓缓拉开落日。

“应龙三式只是名字,为何非要只有三招。我曾说过,如果在那三句诗后面再添上一句,刚好就是一首诗!”

“月影瑟瑟,江水滔滔。”羿说,“此情此景,最后一招就叫做……”

“此招过后,无论谁胜谁负,楚河汉界,只会留下一人,和空荡荡的江水。”

五岳齐天天北斗,刀斩群星落九州;醉饮寒风千古恨,楚汉空余大江流。应龙运功,准备使出最后一招,羿也拉开落日,进行最后一诀。明月当空,羿忽闻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

“娥!”羿回头看去,遥远的北方,娥化为仙子,身不由己,奔向月球。不由思索,羿匆忙射出一箭,转身振翅追去。纵使千山万水,于他与平地无异。冲破了一层又一层的云霄,直到头顶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任何障碍。碧蓝的天空,唯有皓月相伴。娥停不下奔向月儿的步伐,无奈的看着羿。羿使出全力,逐渐追赶上了娥。忽然一阵剧烈的震荡,应龙与羿的极招交锋。因为蓄力不足,羿的极招应声而破,刀锋余烬袭向羿。羿的眼里只有娥,对于这股袭向他的力量竟然毫无防备。只见他口吐朱红,最为引以为傲的翅膀,竟应声折断。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在背后射了应龙一箭,而应龙竟折断了他那能翱翔九天的翅膀。因果循环。但是,他依旧没有停下来,他和娥的距离扔在不断地拉进。就在他和娥的指尖接触的那一刻,微妙的事情发生了。羿竟然再也赶不上娥的速度,两人的距离被拉开,越来越快。羿看着远方的广寒宫,和远去的娥,飞出了泪水。身不由己,完全失重,昔日翱翔天际的羿,宛如一颗流星,从天空陨落。

应龙独自站立在江边,他笑了,笑的悲凉。

“帝,曾几何时,你教会了我正义,虽然最后你抛弃了我,禹,我也曾相信你,相信你能带来正义,然而,你最终却算计出卖我。哈哈哈,我最信任的人啊,即使这样,又如何。我用一生写一首诗,苦苦追寻只为平添两字,如今,诗未成,那两次却铭记在心。背叛出卖又怎样,依旧不能改变我。我是什么?我是应龙,是守护人间正义的龙。”

悲叹过后,是无声的寂静,唯有几声猿啼,教人凄苦。应龙没有倒下,也没有停下步伐,他向着未知的方向前进。偶一回头,月色下,那遥远的山头,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子,和另外一名男子,相依相偎。

“呃!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应龙回过头来,傻傻的看着前方,眼睛酸酸的,似有什么东西快喷涌出来。就这样,他走了,渐渐地失去了意识。雨依旧萧萧的下着,它在应龙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停止过。

严冬过去,春暖花开,新的一年又来了。禹从轮椅上站起来,看了看北方。

“风儿,院子里的梨花开了,快出来看。”禹冲着厨房里的非夜阑风说。

“是啊!梨花开了,你又要走了吧!十三年前的那个春天,你也是这么说的。”风儿笑了一笑。

“那次你说,不管我到哪儿,都要跟着我!”禹。

“走吧,我已经把我们的行李收拾好了,三个月了,你身上的伤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风儿低下了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三个月前,我被东皇太一所伤,你送给我的神针被他收走,帝舜赐给我的轩辕剑也没入江中。原以为这样就完了,结果被一名自称九天玄女的青衣女子所救,她将我变成了一头牛,让我用犄角撞击巫山。得此神力,我开通了巫峡,却也因此弄得遍体鳞伤,还好这个时候就遇到了你。”禹感慨道。

雪白的梨花开满了整个院子,随风而动,宛如飘雪。

古老巍峨的王城,依旧那般寂寥。禹独自谒见帝舜,此时的禹,早已名满天下,实力声望不在舜之下。帝舜显得有些老了,但是依旧如斯的精神。

“你终于还是来了,我等你很久了。这次,万古长夜为何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舜亲切的问。

“我们在巫山开凿水道的时候,他行错了方向,险些造成长江泛滥,我已经将他处死,以儆效尤。”禹说。

“你……”舜缓缓闭上双眼,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赢了,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写好了。帝舜年老,子嗣无能,故令禹王代政。”

“为什么?”禹问道。

“是呀,我们之间原本应该有一战,但是那样又如何,最终的结果不会发生变化。我不忍生灵涂炭,就这样吧,蛮好的。”舜将一张竹简交给了禹,说,“有了他,联盟之内,就再也没有你的反对者,好好拿着吧!”舜转过身去,走向宫殿的深处。“当年那件事儿,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说来听听。”

“当年黄河泛滥的真相,羿告诉过我,是有人故意掘开了黄河的堤坝。但是,家父当时正在受命治理黄河水患。以他的能为,不可能坐视贼人掘开堤坝,说明那件事儿他是知情的。但问题又来了,为何掘开堤坝的时间那么巧合,刚好水淹有扈的军队,说明这次决堤有人幕后操纵。这样一来,这件事儿,帝舜你就不可能不知情。后来家父被祝融所杀,葬于羽山。祝融这个人我也调查过,当年涿鹿大战之后,他就追随黄帝登仙而去,却为何之后千年,又降临人世,还出于嫉妒,杀死了我的父亲。他向我说明了一切,把所有的责任一人担下。很明显,他是在刻意隐瞒什么。而值得他这样做的人,普天之下,不过寥寥数人。所有的推测到这里基本就断线了。而唯一的关键,就是息攘。所以在与有穷氏的交易中,我故意抛出息壤,以打草惊蛇。熟料得息壤一出现在有穷氏,北方的荒漠就风沙不止,天灾连连。我猜测这些灾难绝非偶然,必定有神界中人从中作梗。之后得到羿与应龙相助,我基本疏通了北方的河道,却就在此后不久,南方却天降大山。于是我猜测当年害死我爹的神人,会出现在那儿。联系起来,害死我爹的人,除了直接下手的祝融,那位神人也难辞其咎,帝舜你恐怕也难以摆脱干系。祝融只是工具,况且已经伏法,所以也不必再追究他的责任,另外两名幕后主使,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于是,我亲自前往巫山狩猎,还安排羿与万古长夜两名绝世高手,除掉那个人。我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神究竟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所以我就秘令羿,让应龙独自对阵,他在背后,用神弓落日,射杀那人。同时,到了这一步,天下基本平定,应龙是黄帝旧部,又被你独自召见,在我之后的大业上,必定是一个变数。我并不肯定他会为了你而与我决裂,但是我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所以,这个变数,我必须除去。但是,应龙天下第一这个名头绝非浪得虚名,即使是羿,也没有把握能战胜他,所以,除去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羿在他与东皇太一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用落日直接将两人一并除掉。这样一来,帝舜你就彻底输了,连最后的变数也不复存在。”

“很好,很聪明!当年大战有扈,我军连连败退,唯一反败为胜得方法,就是水淹七军。你的父亲掘开堤坝,其实是替我背了黑锅。后来东窗事发,东海派遣祝融前来杀死了你的父亲,收回息壤。只是祝融来到人间,不忍苍生受苦,就决定留下来治理水患,并千辛万苦,引导你成才,设计让你因为报父仇而杀死他。这样一来,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瞒过东海拿到息壤。而丢失息壤的罪责,就由已死的祝融一人承担。”舜叹了叹气,“当初冒险启用你,就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其实,能够治理水患的人,你并不是唯一的一个,却是最危险地一个。”

“为何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不除掉我?”禹问。

“因为,看到你,让我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我好奇的是,为何当年帝尧没有除掉我,更好奇如你这样聪明的人,究竟能达到何种高度。”舜说,“羿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和平,应龙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正义,而我,却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希望。虽然知道,这样的希望于我是致命的,但是我还是执着地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没办法,我也是人,人都有执着的一面。”

“然后呢!”禹追问。

舜没有说话,消失在了黑暗中。

“哥,我走了,恭喜你,终于登上了权力的顶峰。”

禹回过头来,不知何时,非夜阑风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了。她的泪水早已湿透了朱颜,嚅动的嘴唇不知道该吐出怎样的词语。

“风儿,一切都结束了,真正的结束了,我要娶你为妻,使你成为母仪天下的女人。”禹坚定的看着风儿。

“哥,我走了!”风儿擦了擦泪水,转身离去。

“我爱你!风儿,刻骨铭心的爱!以前对你不好,我很难过,但是你都原谅我了,为什么现在却要选择离开。”禹伸出手,想要挽留风儿。

“哥,其实,从头到尾,我只是把你当我的哥。呼呼……”

就这样,风儿走了,渐行渐远。禹很想哭,想要挽留,但是,一向健谈的他,在那一刻,竟吐不出半个辞藻。风儿走远了,消失在了地平线上。这时,天空的尽头,传来了悠扬的乐声: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仗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夜阑风静縠纹平,那一刻,禹恍然大悟,非夜阑风这个名字,是脱胎于这首词的下阕,化名而已。多年以后,禹才知道,原来这首词,叫做临江仙。而传说中的临江仙子,正是东皇太一的女儿!他不知道风儿是否有喜欢过他,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没有人有勇气与自己的杀父仇人,朝朝暮暮!

大江东去,遍体鳞伤的羿坐在长江边上,天地空荡荡的,唯有一缕清风,缠绵相随。看着东去的江水,他嘲笑着自己,终其一生,他竟也不知道,自己所追寻的,究竟是什么。屡屡得到,又屡屡失去,而今,只有这空空如也的江水伴随着他。

“楚汉空余大江流!哈……”

“哥,终于找到你了。”

羿听到这声音,“小浞,是你!”

“哥,叔父已经过世,他死前,对你仍旧是念念不忘。他的最后一个条件,就是让你在他死后,回到草原,带领族人,走向幸福。跟我回去吧,回到那个最初的地方。”寒浞一次又一次的喊着大哥这个词语,不知道是百遍还是千遍。

大禹登上了权力的顶峰,后世尊称他为大禹王。他和他的儿子启一同建立了强大的王朝,建立了神州大地上第一个统一的奴隶制国家,后世人称之为夏朝。然就在这之后不久,禹离开了人世,他的儿子启接掌了他的大业。启一生喜好征伐,战功无数却英年早逝。夏启死后,其子太康即位。太康昏庸,不理朝政,好打猎。尝于洛水南岸打猎,百日不归。羿和寒浞带人截断他的退路,使其流亡于洛水南岸。羿另立仲康为伪王,此后华夏王朝陷入了长年的战乱,直到后来少康中兴,当然,那都是一百多年之后的故事了。 

“这是哪儿,你……我终于找到你了。”应龙激动地说。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她。”

“不,我记得你,记得你的眼神。”应龙说。

“你指的是哪个眼睛的眼神。”

“你额头中间那个。”应龙笑了笑。

“丑死了,就是因为这只眼睛,害的我差点嫁不出去。你这个死人,就记得它。其实女魃早已不再了,现在的我叫做九天玄女。”玄女说。

“是呀!应龙这个名字是小雅帮我取的,涿鹿大战,她死了,应龙的故事也就结束了。现在,我是万古长夜。”夜说,“我想知道,那次大战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飞鸟尽,弹弓藏。”玄女说,“黄帝从没把我当做他的女儿,只是把我做为战争的工具。那年你与蚩尤大战之后,长眠不醒。放眼整个大荒,我举目无亲。到后来叔均谏言,整个大荒甚至没有半个人站出来帮我说一句公道话。之后我被流放到了赤水之北。”

“再后来呢,”夜说,“我醒来之后,四下打听,前往赤水之北寻找你。整整数个甲子,我没有寻得你的半点踪迹。”

“后来,后来叔均觉得对不起我,就跟着我一起到了赤水之北。之后我们结婚了,还有了孩子。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所以,所以这几百年来,我一直躲着你。”玄女说到这儿,有泪水滑出眸子。

“赤水之北,寸草不生,人烟稀少,实乃人间绝境,我不知道,这一千年,你在那儿吃了多少苦头。都是我不好,当初如果我在,又有谁敢驱逐你!”夜长长的叹息。

“呜呜……没什么的!”玄女说。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梦……”

“不用说了,”玄女没等夜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现在的我,早已是别人的妻子,叔均已然逝去九百余年,但我还是不能跟你在一起。我讨厌三妻四妾的男人,也讨厌三心二意的女人。”玄女泪水止不住的流,但是眼泪还没有滑下他的脸颊,就蒸发了。

“这就是你的决定,我明白了。”应龙头上的雨不住的下,“我想知道,拥抱你的感觉。”

“嗯。”

女魃拥入应龙的怀里。这时,应龙听到了杜鹃啼叫的声音,渐渐地恢复了意识,原来刚才的那一幕,只是一场梦罢了。眼前,是一片枫林,清晨,枫叶上还残存着淡淡的白霜。

杜鹃的歌声回响在枫林中,“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应龙目之所极,那幽径的尽头,枫林的深处,竟是那最熟悉的名字,“月女之墓”。

那是一个清晨,那是一个秋天,遭遇了最悲惨的欺骗。应龙,一个人,一口刀,屹立寒风之中。月之女,引领着他的故事的开始,而今,也将在她这里结束。他大笑,笑尽世人,也笑自己,

“单刀残躯饮寒风,今朝有酒醉黄龙。(引霹雳布袋戏,醉饮黄龙诗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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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一泓清水点评:

成就功业,总会有必要的牺牲,有的牺牲别人,有的则被人牺牲。
文笔娴熟,构思玄妙饱满,情节生动自然,是作者的用心力作。
小说不错,推出共赏了!

文章评论共[6]个
一泓清水-评论

朋友的文字功底不错,欣赏了。问好!(:160)at:2011年02月09日 下午4:08

朱雀啼血-回复谢谢支持,春节快乐 at:2011年02月09日 下午4:28

归燕-评论

欣赏好文,问好作者!at:2011年02月09日 下午4:24

朱雀啼血-回复感谢归燕好友对我的作品的肯定,谢谢支持,新春快乐 at:2011年02月09日 下午4:29

绍庆-评论

拜读佳作,问好朋友!at:2011年02月11日 早上8:43

醉心居士-评论

拜读佳作,新年快乐!!at:2011年02月11日 中午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