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最要好的一个小伙伴。他姓门,按照家族的辈份,他是华字辈,父母便以此给他取名华记。
华记和我都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生人。小时候,华记的家境较为富裕,爷爷是一位老庄稼把式,摇耧撒种,扬场放磙无所不精,是一个农事经验丰富的农家老汉。父亲是一名军人,服役期满后转业安排在陕西省咸阳市一家国营建筑企业工作,虽然远离家乡,但是每月寄往家里的一张汇款单还是让他足足的尽到了为人子、为人父、为人父的应尽责任。由于华记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因此,太多的关爱便全部降临到他的身上。
我清楚的记得,每年的节假日,华记的父亲总会从陕西风尘仆仆的回家乡探亲,每次回来,总会给华记带来一大包好吃的、好穿的。想起来真有意思,华记的父亲每次探亲还没有到家,华记就会把消息告诉我们这些小伙伴。等到父亲刚进家门,我们这些小伙伴就围了上去,这时,华记的母亲便会拉开丈夫的提包,捧出一大包花花绿绿的金丝猴奶糖,逐一发给我们。那时候,我们从内心里感激华记,是他提供了最好最准确的信息,我们这群小伙伴才能分享人间最美的奶糖。
我还清楚的记得,每年的夏季,华记都会被爷爷驮在肩头,与大人们一起在村外的池塘里游泳。那是一口不规则的椭圆形池塘,周围长满柳树、槐树,还有一种枝头上结满甜甜果实的枸树。。。。。。鲜红的枸桃落在池塘中央,会引来一群群鱼儿争相抢食。这时候,华记会在爷爷的帮助下,手持尼龙线编织的小渔网,悄悄的游弋着,开心的捕捉争食的鱼儿,还有那活蹦乱跳的小虾……剩下我们其他的小伙伴,由于水性不好,只得趴在岸边,双手抓住从岸上垂下的蔓草,噗通着双脚在水边打“漂漂”。那个时候,我从内心里羡慕华记有一个老是驮他在肩上的爷爷,有一个让他无惊无扰的靠山,而那时的我,似乎已经过早的承受了生活的艰辛。
最让我难忘的是在夏日的午后,天空像一个倒扣着的大火盆,灼热的阳光似乎要把人烤焦。这时候,村里的大人们要么拉一扇破苇席,躺在背阴的山墙下惬意的打鼾,要么邀上三两位哥们在村头老柳树下“下大方”或者玩“憋死牛”,此时的乡村显得格外静谧。可是,有谁知道,就在这安澜和静谧的掩盖下,华记正和我们这群小伙伴在实施一个到生产队瓜园里偷瓜的行动。那块 瓜园位于村子的东边,离村子有二里多路,看瓜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汉。正值中午,老汉斜躺在瓜棚里的一张草苫上,眯缝着双眼,似乎在做着一个久远的梦,对于瓜棚外的一切他已经无意顾及了。就是在这样一个绝佳的时刻,华记和小伙伴们都赤luo着上身开始向瓜园里挺进了。由于我们潜伏在瓜园边的庄稼地里好久了,早已盯紧了瓜园里那些色泽金黄,浑身泛香的大甜瓜。进入瓜园后,我们直奔目标,短短几分钟后,我们便大获全胜,重新钻进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去品尝刚刚得来的战利品,而后,高唱着我们自编的歌曲凯旋回村:
下定决心去偷瓜,不怕牺牲往里爬;
排除万难偷大哩,争取胜利抱回家。
就是这样,在无忧无虑中,我们走过了人生的童年,青年,现在又实实在在的进入了中年的门槛。现在的华记,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父亲。家庭的重负,让华记落下一身的毛病。前不久,他到县中心医院检查胃病,我发现他是那样憔悴。在对他一番真诚的安慰后,我的脑海中竟忽的出现鲁迅笔下的闰土的形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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