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法哟，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要打人？

俺这是喝醉了酒，还不能俺说说？不信你把那家伙叫来，等俺醒了酒，指不定俺还跟他握手呢。

俺是个读书人，俺是个守法的人，俺是个孔丙他（就是比孔乙己稍差一些啦），俺能忍耐，今天俺喝了酒，就清醒了，俺该揍他！

那人叫疯猪儿，是俺岳父的堂兄弟。当兵的专业，有个战友在市里当大官，县委书记是他的……什么？反正他可以接到工程，利润很高的，就发了财。

发了财的人从来有地位的，不是？或者说，有地位的很容易发财？这话又错了吧？疯猪儿是个混混，他有什么地位？

低洼村是个穷得要死的村子，欠了外面好多钱，过不去了，就对村民说：谁借给村里一千块，说就得移民指标一个！俺岳父是个手艺人，做了一辈子手艺也没存下半分钱，幸好有个儿子，至诚得要命，得到公司的重视，能赚些钱，于是岳父跟就有了些钱。听了书记的好消息，兴奋得很，因为岳父的房子的歃屋浚了些水，真的想搬个好地方，有移民指标，国家给一万块呢！岳父抓住机遇，给了村里一千块。要条子时，书记说：俺俩谁跟谁？有那个必要吗？岳父说：兄弟跟兄弟，没说的。

从此，钱没了，指标没有。

找书记一次，他很客气：指标要按政策来，是上面的指示；您那点钱嘛，要还的，什么时候还？谁知道？公家有钱的时候还。

又过了一年，再找书记，书记就不客气了：我是看你年岁大，不好说你，如今的岁月，那点钱算个屁！一遍、二遍的像讨王债，又不是我欠你钱，你也要讲道理呀。

岳父找到俺，想我帮他把钱要回来。俺一个教书的，有什么办法对付书记这样的人？俺想到送礼。于是买了两瓶四特酒，带着岳父找到书记家里去了。

书记瞄了酒一眼，脸沉下来了，客气话也没有一句。后来我才清醒了，那酒的档次太低。

这帐死了。

村里的书记是个有脑袋的人，凭那个关系（俺有点醒酒了，就开始犯糊涂，说不利索）做了很多工程，赚了很多钱，把个门楼修得气派极了，简直可以跟皇帝的墓陵比比，不是骂他，是那个门楼修得实在有点令人往那方面想。书记还想更上一层楼，就自立一项工程，给村里修路。这是好事呀！大家支持。不支持也得支持呀，这又不是俺书记自己屋里的事，是大家的事！书记自己不能承包工程，就叫上了疯猪儿。这年月，罗汉出身的疯猪儿很红，红到什么程度？上面不说了嘛，补上一句，疯猪儿跟谁闹上了，派出所的副所长必然到堂，揪走的必然是别人。

工程的承包人是疯猪儿。路修好了，各家就按村里说的价出钱。俺岳父总算等来一个抵账的机会，这二百五十块俺不出了，村里欠俺一千块呢。

疯猪儿来了，书记站在他身后，书记不说话，就疯猪儿对俺岳父说：把钱出了！这路是俺修的，就得给俺钱！俺岳父说：路不是村里修的么？村里欠俺的钱，抵账不可以吗？疯猪儿把眼瞪得溜圆：路是爷修的，你就得给爷钱！岳父说：你不是俺堂弟么，怎么就成了俺爷？疯猪儿脸红了：你个*巴！倚老卖老，好了，你的钱俺不要了，今后，这条路，你，你儿子不准走，要是沾一下，我就打断你们的腿！你儿子在深圳是吧？听好了，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断腿，俺说到做到！不说话的书记一直抬头望天，这当口才意味深长地看了岳父一眼，看得岳父心里发虚。

岳父怕了，只好下台阶：俺也就是想问问嘛，也没说不出钱的。

疯猪儿喝住他：不要说了，再说，我要报警了，把你个老*巴关起来！

岳父没了声音，找钱去了。

你的钱俺不接了，疯猪儿气狠狠的走了。

岳父就找关系，把钱送去，请疯猪儿千万要接。

大约是疯猪儿觉得不解恨，竟然打电话给俺，电话里就把那个老……骂了一通。

我说：疯猪儿，俺叫你叔的，我的岳父是你的哥哥。

疯猪儿吼：我把他当哥，他不做哥的样子，倚老卖老，不成个东西！

我说：你不就是要钱么？叫他把钱给你送去就行。

疯猪儿说：俺不要他的臭钱！俺要打断他儿子的腿！

打断他儿子的腿你有什么好处？

俺不怕！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我知道，这老东西依靠的是你，我要他看看我到底作兴个谁？！

你打得几个人过？

疯猪儿没答，往门外望了望，门外站着两个红头发的少年郎。书记在老远站着。

打人犯法的。

疯猪儿笑了：打了人，俺就去坐牢。

我忍无可忍，要教训他。我站起来，指着疯猪儿说：你……

疯猪儿说：干什么？

俺一时糊涂了，竟然跟疯猪儿讲起了大道理，又讲小道理，跟他讲法律（俺懂哦），讲他跟岳父是兄弟……反正讲得疯猪儿笑了，就是不知道疯猪儿笑个什么，俺糊涂了。

疯猪儿的哥哥让祖财儿打断了脊椎骨。疯猪儿就跟祖财儿讲道理，要祖财儿出钱，祖财儿说：爷没钱！疯猪儿说：祖财儿，你没有一点法律意识，俺不跟你一般见识。

疯猪儿就到本族各家走：大家都出点钱，不然我哥要死的，不死也要瘫的，大家随便出吧，也就是七、八万块钱的事，谁叫咱们都是兄弟？哥哥，您说是不是？

他叫的哥哥是俺岳父，俺岳父早就怕他了，在确认疯猪儿叫的哥哥就是自己时，一个劲得点头：对，对的。该出多少，俺出多少，兄弟嘛。

岳父出了钱。接下来竟然买了酒肉，整出一席，叫我喝酒去。

我一喝就高了，一高就清醒了，就流着眼泪对岳父说：那事我对不起您，我该——揍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