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太阳悲悯地迟疑着它的脚步,希望在人间多留下一丝光明,可终抵不住四面渐起的乌云。直至那最后一缕温情的残红也被浓重的阴郁所吞噬,天地之间被阴晦所笼罩,第一场秋雨便从空中飘摇而至。正值下班高峰,街上拥挤不堪的人流便如同一条笨重的巨蟒,仓惶而丑态百出的加速它的蠕动。
便道上一位白衣少妇却极不合拍的一再避让挤撞的人流,悠然的缓缓前行。其实,不是她故作潇洒,她明白,身下的自行车也许再也得不到牵引它匆匆前行的力量。凉凉的秋雨落在脸上,对她,似乎很惬意,也给纷乱的思绪带来一抹清凉。自行车行驶于伴随秋雨而落的秋叶上,发出娑娑的碎响,如同极细密的针尖刺在久已麻木的心上,痛便弥漫了全身。
十年了,此景依旧。他用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带着她,慢慢行使于秋雨的街上,那时,车子也从秋叶上碾过,发出的却是她心花开放的声音,她是个善良而传统的人。面对他笨拙而憨厚的表白,她觉得那便是最牢靠的真爱了。她从未想过,憨厚多倔强,笨拙多自闭。
由起初的不解到后来的争执,她累了,倦了,主要是心灰了。渐渐的为了获得所谓的安宁,她连连做出让步,偷偷和同学来往,少去同事家串门,回娘家也心神不定,行色匆匆,甚至连先哲们苦心留下来的圣贤之书也束之高阁,她尽力做到夫唱妇随。只是当难以抵挡的心灵饥荒泛滥之时,她便做贼似的随手扯过一本通俗读物,企图聊以自慰,可那冷冷的鄙夷的眼神足以令她不寒而栗。从那时候起,家庭依然存在,感情却如同那些名著一般蛛绕尘封了。
今年7月末,她最喜爱的我国第一代播音员夏青去世了,看着电视里介绍着夏老师的生平,尤其是夏、葛两位老师相濡以沫的爱情。那时候夏青老师已不能说话,全身仅有眼睛可以转动,葛兰老师知道他尤喜古典文学,便每天读给他,有时候还会微笑着提问他:“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后面是什麽?”六年来不厌其烦的每次提问都饱含着呼之欲出的期望,期望夏青会突然之间做出回答。
她不禁为他们的深情所刺痛,郁闷已久的心头发出裂帛之声:“我的爱情又在哪里?!”
想着这些。泪水合着秋雨在她清瘦的脸上蜿蜒而下,在浮着嘲讽微笑的嘴角边化作咸咸苦涩。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 ...”悲凉的曲子和着丝丝秋雨从天边飘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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