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黄沙漫天，几声马嘶。

风沙扬起，满天满地的黄色。几匹马疾驰而过，马蹄印随即消失，一卷烟尘融入风沙之中，风声盖过马嘶，呼呼地如同索命的鬼魂。

大漠深处传来歌声。

“天苍苍，地苍苍，万物皆苍茫。风浩浩，沙浩浩，天地一沙间。刀断刃，剑失鞘，刀断人断肠，剑出人已亡。血染风吹沙，残骨葬天涯。”

仿佛遥不可及，又仿佛就在耳边。

满天满地都是看不尽的黄沙。

深沙深处深，一声短笛回响在天际，和着沙漠深处的歌声，随风来，随风去。

太阳正好，正午时节。

火辣辣的如同秋后的红辣椒，热的辣人。

太阳下，沙漠里。

一前一后，两个人影。

前面的人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打着拍子，边喝边唱，似乎毫不介意这风沙和太阳。迈一步，喝一口，再唱一句，反反复复，却不觉得厌烦。

后面的瘦小，走的极慢。右手拿着长剑，长剑被当成拐杖插进沙里。左手拿着短笛，短笛上挂着酒壶。左脚向前，右脚跟上，喝一口酒，吹一声短笛。

一前一后，一快一慢，却总是隔着相同的距离。

太阳正毒。

沙漠里如同烤焦。

两个人依旧向前走着，歌声隐约。

“刀断刃，剑失鞘，刀断人断肠，剑出人已亡。”却听得分外清楚。

二

这是个荒凉的沙漠。

无边无际，除了沙漠什么都没有。

沙漠的边缘有个小酒馆，唯一的小酒馆。

一杆残旗迎风沙而立。残破败旧，一如在风中摇摇晃晃的小酒馆。

几只蜥蜴从沙砾间爬出，再快速的穿过，似乎在躲避这毒辣辣的太阳。

酒馆里只有一种酒，那种最烈的酒，烈酒一般是便宜的。

有酒当然有菜。

这酒馆里只有一种菜，当然也是最便宜的菜，叫炒花生。

酒是烈酒。入喉时那种火辣辣的滋味很像苍漠里的太阳，焦热干燥。下肚，却呛得眼泪流出，举杯再饮。像沙漠的汉子，暴烈豪爽。

风烈，夹着黄沙，吹得睁不开眼睛。闭上眼，任风沙拂面，如刀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活着。

酒馆当然有主人，主人是个干瘦的老头。脸上的沧桑的如同酒馆旁的沙砾。

那干瘦的老头既是老板，又是伙计。

酒馆里有客人。

这里每天都有客人。

一大碗烈酒，一盘炒花生，一共三文钱。

一个少年坐着，要喝酒当然要坐着。可他却只吃着炒花生，不喝酒。

一个大汉过来，举起酒杯，说：“来到这，就是要喝酒的。”

少年的眼神一直盯着花生，不说话也不喝酒。

大汉有些尴尬，见少年不答话，转身便要走。

“酒不是用来喝的。”那少年缓缓地说道。

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字，像是仔细思量过的。

那大汉转过身，盯着少年看了半天，说道：“酒不是用来喝的，那是用来干什么的？”

少年的眼始终没离开花生，似乎在仔细思量着大汉的话。当大汉以为少年不再回答时，少年却又开口了。

“喝了酒会醉的。”

大汉哈哈一笑道：“咱这的汉子喝个十碗八碗的也不会醉，醉的是孬种。”

那大汉好像已经了解了少年的个性，干脆坐下来等他回话。

果然，过了半响，那少年说：“醉了就能证明我还活着。”

大汉一怔，竟不知怎么回答。

那少年又说：“我喝一口酒就会醉。”

大汉回了回神道：“你没有喝酒，那你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大汉在等着，但少年却开口了。

“死人能和你说话吗？”

大汉道：“当然不能。”

随即他又哈哈一笑道：“有趣，有趣，我很少能遇见你这么有趣的人。”

少年不语，依旧吃着花生。

大汉道：“你从来不喝酒吗？”

半响。

少年道：“不是。”

大汉道：“不是？”

少年一字一顿的说：“我杀人的时候喝酒。”

大汉的脸色变了。

少年又道：“我不喝酒，却请别人喝酒。”

大汉一笑道：“请我喝酒怎么样？”

少年的眼神终于离开花生，慢慢的转向大汉。

那眸子里一片漠然，如同他的声音，缓慢却冷漠。

大汉有些微冷。

在这炎热的沙漠里竟有些冷。

少年把目光重新转向花生，淡淡的道：“我只请我杀的人喝酒。”

死人是不会喝酒的。

大汉脸色又变了。

少年不是有趣，而是可怕。

大汉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会惹上这瘟神。

突然，大汉像是想起了什么，道：“阁下莫非是人称‘醉亦生，梦亦生’的沉醉？”

少年不语。

大汉脸色铁青。

一阵歌声传来，隐隐约约，有几句却特别的清楚。

“刀断刃，剑出鞘，刀断人断肠，剑出人已亡。”

大汉有些慌张，一碗酒端着，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少年突然叹了一口气。

大汉问道：“你为什么叹气？”

少年答道：“我在感叹，为什么炒花生这么快就吃完了。”

大汉低下头，果然看到盘子里仅有几粒花生。

大汉突然有些迷茫。

少年道：“你说是不是也该来了？”

大汉不知怎么答话。

少年又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欢迎他的，是不是？”

大汉有些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少年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慢，像是考虑了很久才说出来的。

大汉终于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了声：“失陪”便离去。

三

酒馆的前方是无边无际的沙漠。

酒馆的后面也是无边无际的草原。

在沙漠里，酒馆仿佛在天边。

在草原里，酒馆也仿佛在天边。

在酒馆里，沙漠和草原仿佛都在天边。

少年依旧坐着，重新要了一盘花生。

两大碗酒端正的摆放着。

一大碗烈酒，一盘炒花生，三文钱。

要酒可以不要炒花生，但要炒花生，却必须要酒。

少年吃的很慢，就如他的话，一字一顿，仿佛是经过精心考虑后说的。

又一个人，破衣破鞋，提着酒壶，边喝边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走进酒馆。

没人知道他从哪来的。

沙漠或者草原？

他像是从天边走来的。

草原或者沙漠，不就是在天边吗？

“刀断刃，剑出鞘，刀断人断肠，剑出人已亡。”萧清秋进来的时候哼着曲子，是沙漠里的俚曲。

他进了酒馆，坐在少年的对面。

那个大汉刚刚坐过的地方。

“我很喜欢那一句刀断人断肠。”少年开口道。声音缓慢的像他吃着的花生米。

萧清秋道：“我却喜欢那句剑出人已亡。”

接着又说道：“有酒，看来是请我的。”

少年的眼睛一直盯着花生，好像花生里有他的情人一样。

萧清秋见少年不语，端起碗就要喝。

“我只请一种人喝酒。”少年说道。

萧清秋一笑道：“只请什么人喝酒？”

“死人”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突然转向萧清秋，那眼眸里全是缓慢的冷漠。就如他的话语。

萧清秋突然愣住，竟有些不知所措。

死人当然不会喝酒。

他突然笑了，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哈哈大笑。

事情是有点可笑，可是一个人在说出要杀你之后，还是一样可笑吗？

大汉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甚至对坐着的两个人也不知道。这好像并不是一个值得大笑的笑话。

但萧清秋在笑，甚至在哈哈大笑。

少年的眼神重新回到花生上，他在专心致志的吃花生。

萧清秋一直在笑，少年则一直沉默的吃花生。

有的时候，沉默也是一种话语。

当然这种话语不是什么人都能听得懂。

大汉不懂，干瘦的老头不懂，酒馆的其他客人也不懂。

但偏偏萧清秋懂。

笑声很大，通过地上的沙砾一直传递到远方。

隐隐约约的似乎有回声。

大汉惊诧，众人惊诧。

如此辽阔的地方怎么会有回声呢？

但回声的确有，荡漾在耳边。

大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似乎这一生中所有奇怪的事都在今天发生了。

笑声渐止。

少年却依旧在吃着花生。

萧清秋眼光微冷，众人突然觉得一阵惊恐。

好强的杀气。

少年突然端起一碗酒，一口喝了下去。

“酒不是用来喝的。”

“我杀人的时候才会喝酒。”

少年的话突然浮现在大汉耳边。

萧清秋突然又笑了。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萧清秋说完，又接着说道：“醉亦生，梦亦生。”

少年也笑了。

如同春日的花蕾，在阳光下突然绽放。这一笑，竟让人感觉到温暖。

杀气似乎也消散了，但众人的神经却并未放松。

有一种人的笑可以很温暖，很安心，但却并不安全。

这种人很少，很少并不代表没有。

少年恰恰就是这种人。

萧清秋眉头微皱。

少年却开口了：“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萧清秋不语，少年不语。

一时间竟然沉寂。

四

黄沙连着天，天连着黄沙。

另一边，草原连着天，天连着草原。

黄沙仿佛在天边，草原也仿佛在天边。

一个少年，拿着一把长剑。剑鞘是破旧的，锈迹斑驳。

另一个人，站在遥远的地方。一个酒壶悬挂在腰间，颓废却潇洒。

遥遥相对的两个人，遥遥沉寂。

萧清秋和少年对望着。

沙漠的太阳很毒，正午时光已过，热气却没有消散。

一只蜥蜴从沙砾间仓皇的爬出，再从烫人的沙粒上仓皇的爬过。远远地向远方爬去。

一只苍鹰飞过，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受了惊般的飞向远方。

时间似乎静止，太阳却慢慢西移。

两个遥遥相望的人却丝毫不动。

有的时候，以静制动才是制胜的绝招。

但有的时候，这种方法并不适用，谁占领了先机，谁才有制胜的把握。

但这两个人却依旧一动不动。

风沙肆虐，黄沙弥漫着整个天空。黄沙外，草原千里万里。草原外，黄沙一望无际。人远，天更远。

已近黄昏，热气却依然浓郁。

一阵歌声传来，在这里，歌声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这歌声里的悲壮却让人生出一分敬意。

萧清秋皱眉，沉醉也皱眉。

这歌声出现的好奇怪，唱歌的人在这两个绝顶高手的身边，却谁也没发现他。

“你的刀呢？”少年突然开口道。

“我没有刀。”萧清秋道。

少年道：“没有刀你怎么和我比？”

萧清秋但笑不语。

少年又道：“莫非你认为我没有和你比试的资格？”

萧清秋摇摇头道：“不，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人有资格。”过了一会又道：“我本无刀，刀在我心中。”

少年听到这句话猛然变色。半响道：“你已练成？”

萧清秋笑道：“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赴约？”

少年道：“你一直是个守信的人。”

萧清秋道：“可惜你并不认识我。”

少年道：“我是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肯定打不过我。”说完，少年挥起长剑，一下子跳到萧清秋面前。

萧清秋也飞起身，远远离开去，双手齐动，寒光发出，少年还未看清他如何出手，飞刀已飞到半空。少年一挥剑，飞刀悉数被剑光挡回，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

少年眼光渐紧道：“你不是萧清秋。”

那人一笑道：“为什么不是？你又没见过萧清秋。”

少年道：“你的刀不如他的快。”

那人又笑了，道：“有谁说过萧清秋的刀一定要快吗？”

少年沉默了。

那人笑了笑又道：“谁是萧清秋？萧清秋是谁？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

少年很坚定的说道：“我不认识萧清秋，但我知道，你不是。”

那人又笑了：“为什么？”

少年道：“感觉。”

少年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那人伸手，想要拦住他。

少年微微抬头道：“你还是先疗伤吧。”

那人一愣，慌忙低头，只见他的胸口之上多了一道伤痕，不深不浅，弯弯曲曲的像柳叶，红色的柳叶。伤口虽小，却是致命的伤。只差一寸，便可到达心脏。

那人凄惨的一笑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能确定我不是萧清秋了。”说罢，便倒了下去。

少年摇摇头，淡淡的说了句：“我不想杀人。”便向酒馆走去。

五

还是那张桌子，还是那碗酒，两碟花生米规规矩矩的排在桌子上，整齐的就像酒馆里的十几个大汉的眼睛。

少年对着大汉说道：“给那个人找个郎中吧。”

大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大汉带着几个人走出去。少年眼睛一闪，也跟着走了出去。

大漠已是接近黄昏。

天连着黄沙，黄沙连着天。

这种地方，本没有郎中。但随行的人中一定会有精通医术的人。少年并不担心。

大汉一直流着汗，这些足以说明他的紧张。

救起了那个人之后，大汉和他们分开走。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大汉问道。

少年道：“我没有一直跟着你，只不过是同路而已。”

大汉道：“原来我要去的地方就是你要去的地方。那我现在要往回走，你请便吧。”大汉说完，便掉头往回走。

少年依旧跟在大汉后面。

大汉转头，斜睨了一眼少年，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黄昏，黄沙。

这种时候的大漠最美，夕阳下的大漠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红红的，暮霭沉沉。

大汉站在高处，双手抱肩，定定的看着少年。

少年也看着大汉。

周围一片沉寂，黄昏时候，天气渐凉，与风吹过，伴着黄沙，迷蒙的，虚幻的。

少年道：“有的时候人就像这沙子，随风飘荡，居无定所。”

大汉道：“我还是那句话。”

少年道：“你不是萧清秋？”

大汉道：“有谁说过我是吗？”

少年想了一会说：“有，当然有。”

大汉道:“谁告诉过你？”

少年一笑道：“你。”

大汉哈哈一笑道：“我不是，只是你以为我是。”

少年不答话，却挥起剑。

少年的剑又快又准，一剑刺出，剑气呼啸，黄沙退到远处。大汉大喝一声，飞身离去，那速度和他的身形丝毫不相称。

少年突然停住，喃喃的道：“你果然不是。只有一次机会了。”

少年收起剑，慢慢转身离去。

大汉的眼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在荒凉的沙漠里，像一只狼，贪婪，嗜血。

少年回到酒馆，酒馆已经关门。

这个酒馆是从来不关门的，是什么原因让他关门了呢？白天的那些人都到哪去了呢？

少年思索着，突然转身。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出来吧。”少年说道。

黑暗里发出一个声音：“你本不该来这里的。”

少年道：“我已经知晓了。”

黑暗中闪出一个身影，少年的眼睛紧闭，道：“果然是你。”

大汉哈哈一笑道：“当然是我。”

少年道：“你为什么不承认？”

大汉道：“我为什么要承认，你要找的是萧清秋，可我不是萧清秋。”

少年道：“你不是？”

大汉道：“我当然不是，只是你以为我是，这个世上本没有萧清秋。”

少年眼睛一紧，道：“没有萧清秋，那你是谁？”

大汉道：“我是谁很重要吗？”

少年道：“当然，这是我的使命。”

大汉道：“我是酒馆的老板。”

少年一愣，想起那个干瘦的老头，又想起大汉。突然笑了。

大汉道：“聪明人就是聪明人，这么快就想通了。”

少年道：“原来如此。”

大汉道：“为什么来找我？”

少年道：“为了一个秘密。”

大汉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少年摇摇头道：“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真实面目？”

大汉迟疑了一阵，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已知你师父的用意，也罢。”大汉撤下面具，脱掉一身肮脏的衣服，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少年大惊道：“是你。”

大汉道：“是我。”

少年道：“那个受伤的人是谁？”

大汉道：“萧清秋。”

少年道：“这个世上不是没有萧清秋吗？”

大汉一笑道：“萧清秋不过是一个代号，你可以是萧清秋，我可以是萧清秋，任何人都可以是萧清秋。”

少年摇摇头。

大汉道：“还不明白吗？我为了掩人耳目，每天有不同的替身，不同的面具。”

少年点点头道：“中午时候，那个干瘦的老头是你，下午，那个郎中是你，现在，也不是你的真面目吧。”

大汉一笑，又扯下一个面具，露出一张和少年几乎相同的脸。

少年笑了，道：“这才是真正的面目，如果你的身材再矮小一点，我们就分不清了。”

六

大汉，不，现在不能称他为大汉。也应该称他为少年。

少年看着和他面貌有九分相似的人，笑的很开心。道：“我现在可以放心了。沉醉。”

被唤作沉醉的少年一笑道：“姐姐，我早就说过，易容术我是天下第一。”

矮小的少年一笑道：“沉醉，你记住，这个世上，早就没有萧清秋了，记住我的话，记住师父的话。”

沉醉道：“姐姐，你真的决定从江湖上消失吗？萧清秋是个神话，神话就这么被掩埋了，不可惜吗？”

萧清秋道：“沉醉，我知道你的易容术天下无双，连姐姐也看不出来，但你要记住，江湖是个染缸，你只要踏进去，就出不来了，这次出山历练，千万小心。”

沉醉道：“姐姐不去了吗？”

萧清秋道：“我已决定退隐，你这次出去，把萧清秋的事迹都抹掉，这是我的命令，也是师父的命令。”

沉醉还想说什么，却被萧清秋制止。

萧清秋道：“剑术的真谛是无我之境，刀亦如此。你我二人，一刀一剑，剑术我已练成，只是你的刀术还需要磨练。”

萧沉醉道：“姐姐，我不明白。”

萧清秋道：“这是父亲和母亲的遗愿，我们必须把他们流传下来的刀术和剑术流传下去。”

萧沉醉道：“你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萧清秋道：“没有，不过，我领悟到了新的剑术。”

萧沉醉道：“刀断刃，剑出鞘，刀断人断肠，剑出人已亡”

萧清秋眼里发出异样的光辉，随即暗淡下去，道：“师父说的对，你的资质比我好的多。”

萧沉醉道：“不，姐姐，我是今天才领悟到的。刀非剑，剑非刀，刀是剑，剑是刀。父母留下的秘籍其实是想让我们刀剑合并，这样才能臻入无人之境，这才是武学的最高峰。”

萧清秋道：“我用了十年才明白的道理，你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参透了。刀非剑，刀是剑，有刀似无刀，有剑似无剑，这才是武学的真谛。”

萧沉醉道：“太阳要下山了，我要走了。”

萧清秋道：“我也该走了。”

萧清秋说完，便向沙漠。萧沉醉紧随其后，萧清秋看了看身后的沉醉，嘴角的笑意慢慢变大。

他终于领悟到了，刀术的真谛。

无为，无名。

刀术，一如剑术，剑术亦如生活。

没有开始，没有结束，甚至没有情节，没有波澜起伏，简简单单的，谁知生活本不是如此？

剑术，刀术，谁知不是源于生活？

只是道理虽浅，却很少人能明白。

萧清秋笑了笑，慢慢落在沉醉后面。

夕阳下，沙漠里。

一前一后，两个人影。

前面的人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打着拍子，边喝边唱，似乎毫不介意这风沙和太阳。迈一步，喝一口，再唱一句，反反复复，却不觉得厌烦。

后面的瘦小，走的极慢。右手拿着长剑，长剑被当成拐杖插进沙里。左手拿着短笛，短笛上挂着酒壶。左脚向前，右脚跟上，喝一口酒，吹一声短笛。

一前一后，一快一慢，却总是隔着相同的距离。

七

萧沉醉终于明白武学的真谛，微笑着向前走去。

刀非剑，刀本来就不是剑。为何要相提并论呢？

刀是剑，刀和剑有什么区别呢？

心中有刀，心中有剑，刀和剑，本没有界限。刀和剑，就像生活，没有开始，没有结束，没有波动的情节，只是平平淡淡的流水。

有人设计了这场并不出彩的戏剧，从头到尾，闪着迷离，谁是谁？我是谁？谁是我？刀是什么？剑是什么？生活是什么？江湖是什么？

无名，无利，随心，随性。

无我之境，生活之境，赤子之境，淡然之境。

本来刀非剑，何苦找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