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四,忌出行。
夜深人静,偶尔飘过打更的声音。缥缈遥远,仿佛是从很深很深的地底下传来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的魅惑。
已经是三更天了,天空渐渐多些雾气。暗灰色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寂静的大街上更加寂静。
一个人影从雾气中走出,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就仿佛他随着雾气而来,乘着雾气而去。
雾气更浓了,一轮圆月遥挂天际。浓浓的雾气遮住视线,在古老的古城中氤氲开去,偶尔飘过的几只黑乎乎的蝙蝠,向着圆月飞去,本来就有些昏暗的月亮之上出现几个暗黑的身影,几声刺耳的尖叫呼啸而过,而后大地重归寂静。
黑色的斗篷,黑色的身影,伴着丝丝雾气,就好像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精灵。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用力的喊了一嗓子,随即在更鼓上敲了三下。许是声音太大了,惊散了枯树上的寒鸦。打更人暗暗一笑, 打了个哈欠,向前走去。
三更天,这真不是个好差事,三更半夜不能睡觉不说,还要在这么阴森的季节里出来。打更人小声嘀咕着,明天就是传说中的鬼节了,不知道会不会像传说中的百鬼出动呢。
百鬼出动是个传说,至于为什么是百鬼出动,打更人不知道,他的父亲临死之前告诉他,明年的这个时候,是百年一度的百鬼节,百鬼节和平常鬼节不一样,至于为什么不一样,他父亲诡异的笑着离开人世,只给他留下一本书,书上的内容很奇怪,只有两个字——“椒榝”。打更人不明白,于是就把那本书给扔掉了。
一阵寒意袭来,打更人打了一个冷颤,并不是寒冷的季节,这一个冷颤倒是把他给冻清醒了。无论如何他再也不能犯迷糊。因为在他的正前方,有一个人,一个黑衣黑斗篷的人向着他走来。确切的说不是走来,而是飘来。
打更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那个黑衣人却消失不见了。一阵凉意从心底泛到手心,本来出汗的手心刹那间变得冰凉。
三更刚过,打更人快步跑回家中。倒不是因为那个黑影,而是他突然想起父亲临死之前告诉他的那个传说。至于传说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那个传说不是假的,因为父亲最后的眼神。
街上依旧是一个人也没有,打更人往家跑着,现在的他只愿平平安安的回到家中。
又一阵寒意袭来,在这种季节里真是罕见。打更人心底的恐惧越来越强烈。不巧的是,他撞上了一堵墙。
打更人抬起头,发现眼前根本不是什么墙,而是一个人,一个黑衣黑斗篷的人。
打更人迅速后退几步,黑衣人却不知何时飘到了打更人的身后,他真的是飘过去的,因为,打更人并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就这么一瞬间,他就到了打更人的身后。
打更人颤颤抖抖的说:“大侠,我只是一个打更的,我们无冤无仇的,您……”还没等打更人说完,黑衣人便飘然而去,快的仿佛从未出现过。打更人揉揉眼,确定刚才不是幻觉,只是黑衣人呢?
“噗”打更人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下。“好狠毒的手段。”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话。
城外的小河边,一个黑衣人迎风站立。浓重的雾气让周围的景色看不清楚。月光并不明亮,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在挽留之际喃喃自语,说不出的凄惨和悲凉。
黑衣人抬头看了看城中央,又抬头看看月亮。一把长剑从黑衣人手中竖起,幽暗的光芒上点点血渍,黑衣人把长剑向天一指,剑气呼啸,寒鸦飞起,扑腾扑腾的落下几片羽毛。剑气飞到空中就变成了湛蓝色,湛蓝色的剑气直冲云霄,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直插入月亮的心脏。那有些昏暗的月亮竟然透出点点猩红,就像鲜血。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红月。
红月并不是指月亮,而是一把剑,一把失传已久的剑,一把能改变日月的剑。
天渐渐的明亮了起来,又是新的一天了,遥远的东方已经泛白,又是百年一度的时候了,一场好戏临近。黑衣人看着渐渐变白的东方,一个转身便在雾气中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农历七月十五,诸事不宜。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人们从睡梦中惊醒。他们永远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吆喝声,叫卖声已经充满了整个大街,又是繁华的一天呢。
几个小乞丐跑着跳着向前走去,他们穷,可谁能比得上他们潇洒?人这一世,并不是有钱就能快乐,相反,如果没钱,你也不能快乐。
“啊,死人啦。”一个小乞丐尖锐的声音透过重重人群传到很远很远。人们都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跑过来观看。
“是打更的杜小五,昨天看着他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死了呢?”一个看起来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说。
“是啊是啊,小五平常为人不错,这是得罪了哪方神圣了,下这样的毒手。”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女人说道。
“你们都散了吧,我们清理一下现场。”一个衙役打扮的人喊道。人群渐渐散去,衙役看了看杜小五,又看看打更的更鼓,大声喊道:“杜小五死于疾病,念其无家属,将其葬于乱坟岗。”说完这句话,那个冷冰冰的衙役便派人把尸体拖走了。
乱坟岗其实不是乱坟岗,只是一片大点的草地而已,这些地方很空旷,还经常有野兽出没,一般人不敢到里面去。所以,那两个衙役把杜小五尸体一扔,赶紧逃走了。
对于清风镇上的人们来说,死一个杜小五和死两个杜小五没什么区别,这不,刚才还在骂官差应付公事的几个人笑呵呵的跟在衙役身后点头哈腰。这就是人性,你永远也不能说对,也不能说错,在这个世上混的,总要看清点眼色,如果你连这个都看不懂,迟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像杜小五。
人们依旧忙碌,辛苦的一天这才算是正式开始,和往常也没什么区别。除了少了一个打更的,仅此而已。
这并不能说是绝情,这就是人世,仅仅是冷漠而已。每天要死的人太多,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所以杜小五的死对大家并没有丝毫影响,虽然杜小五平常喜欢帮助别人,但那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人的情感啊,真是琢磨不透。就像独立在天涯边缘的一棵枯树,摇落天涯之际,苍茫的如同生了锈的剑。
莫小莫躺在阳光里,伸了个懒腰,想起刚才那些人的话语,笑了。他是一个打更的,也是一个侠客,谁说侠客就不能打更了?
莫小莫也叫杜小五,人这一生,总要有几个名字替换,不然太亏了。莫小莫一直这么想着。
江湖上又平静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江湖本不是一个平静的地方,可现在,秋风细柳,暖阳照耀着,懒懒的情怀更懒了。风云牧马,在辽阔的草原里听一曲江南小调,天蓝云白,是最懒情怀。
如果能死在这种地方也挺好的,莫小莫心想。这比外面那些繁杂的叫卖声好得多。莫小莫突然想起刚才听到的话语来了。一个词从他的脑海中冒出来,就这么突兀的冒出来。这个词就是“绝情”。
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一个人轻轻说道,这个世界如果一个人用情太专,那么让人看起来就象是一种无情。
专情,无情,绝情?
很可笑的逻辑,就像那天的枫叶落下,绝美的空间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枫叶变红其实有一个荒诞的传说一样。
枫叶依旧变红,就像时光依旧在飞逝一样。数数手指,原来好些日子已经走远了,远的看不见尽头。
草原的边缘是一片花园,花园的外面是青石板的小路。七月的江南,似乎比别的时候的更美丽。莫小莫斜睨着石板上的那些刻字,眼角泛起一丝笑意。
被人当成死人扔到这里不说,最重要的是没酒。不,莫小莫笑了,他很少有那种无奈的笑。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句话,有草原的地方就有沙漠。
谁说有草原的地方就有沙漠?已经好久没有人说出这样的话了,说这话的那个人很绝情,绝情的飘游到了天边。都说绝情的人可以潇洒,莫小莫笑了,绝情和潇洒,就像那个荒诞的传说,两个毫无关系的词联系在一起。
太阳已经落下,天气渐渐变暗。莫小莫喜欢这样的天气,倒不是因为这是个晴天,而是因为那漫天的星星,莫小莫喜欢躺在草原里看漫天繁星。
从前有一个人对莫小莫说,喜欢星星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神经病。说这话的人已经死了,死在他自己的刀下,一个不会欣赏大自然的人是不能突破自己的,莫小莫想着。笑了,他喜欢星星,可他不是神经病,也不是傻子。
青石板的小路上,一群人呼啸而过。黑色劲装,白马,兵器撞击着马鞍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那群人转瞬即逝,快的仿佛从未出现过。
莫小莫叼着草,斜睨着那个方向,眼睛慢慢的闭上了。
华灯初上,莫小莫懒懒的睁开眼,漫天的繁星。“又是一个好天气呢,为什么好好的星星不赏,却要做一个鬼魂呢?”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他的脸色绝对不像自言自语。因为他很少有那种莫名其妙的表情,带着点无奈,更多的是惋惜。
一群寒鸦飞过,本来晴朗的天气里多了些寒气,初秋的天气,本就是有些寒冷,只是突兀飞过的寒鸦,给这美丽的夜晚平添几分诡异。
莫小莫笑了,他似乎经常这么笑,带着点不羁。
一个惨白惨白的人影来到他面前。就这么站着,如果不是那似有若无的气息,你肯定会认为那是个鬼魂,但那不是。
如果一个人的轻功能达到这种程度,那他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敌手了,最起码莫小莫是这么认为的。
花非笑着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莫小莫。似有若无的笑意在花非的嘴角扩大,那个笑意仿佛已经练习了千百年了。
莫小莫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说出这句话莫小莫自己就笑了。是啊,他被人当成死尸扔到这里,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他被扔到了乱坟岗。
花非倏地飘到莫小莫跟前,又倏地一声远离。莫小莫看着花非嘴里的小草,还有手里的酒壶,无奈的摇摇头,他很少有那种无奈的表情,就好像小时候,有人抢了玩具似的近似可爱的表情。
花非笑道:“这天下最可悲的事就是被人当成死尸扔掉喂狗,最惬意的事就是顺便偷了人家的酒壶,人生如果能这样过,也算是好的。”
莫小莫但笑不语。
花非说:“当一颗闪亮的星星飞过的时候,我就知道某个人有麻烦了。”花非边说着边靠近莫小莫。
莫小莫一把抢过花非手中的酒,重新躺在地下,单手持酒壶,另一只手枕在头下面,姿势说不出的慵懒。他把壶中的酒大口饮尽,再把酒壶扔给花非,大喊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人生在世,总要死的。现在死了,比以后死了强点。”
花非接过酒壶,躺在莫小莫身边,学着他大喊道:“生有何趣?死又何趣?不如饮酒来的痛快,将进酒,杯莫停。”
莫小莫看着花非,大笑起来。
天边有一颗流星划过,花非和莫小莫相视一眼,各自想各自的事情去了。
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莫小莫斜过身子对着花非,眼神里的温柔看的花非一阵恶心。
花非倏地一声到五米之外。莫小莫大笑道:“让你远离,这是最好的方法。”
花非笑道:“人生可悲的事不少,这怕这样最可悲,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
莫小莫看着漫天的星星说:“鬼节呢,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打更了。”
花非笑道:“你不是死了吗?如果你去,明天整个清风镇上的人都要走了。”
莫小莫枕着手臂,双眼望着天空说:“是他。”
花非嘴里叼着一根草,双腿屈起,雪白的衣服上一点杂色也没有。
莫小莫看向花非道:“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但是你肯定听说过红月神剑。”
花非笑了,他当然知道红月神剑,当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就听掌门师父提起过,那是武林中的一个神话的存在。只是红月神剑早就销声匿迹,现在在江湖中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花非看着莫小莫道:“你一出现,肯定没好事,就像当年的丝丝,现在……”
花非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莫小莫右手打拍子的时候是他伤心的时候。
当年的风花雪月毕竟早就失去了,就像这江南的风景,纵然再美,也会消失在秋风里。
花非知道那一年的离别对莫小莫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那个她,他不会甘心当一个打更人,更不会弃剑不用。花非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莫小莫伤心了。这个天下能让莫小莫伤心的人太少了。
退隐江湖,或者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莫小莫找上他,那就说明,他要出山了。有些人就是这样,他可以是个打更的农夫,也可以是驰骋江湖的侠客。这种人不多,但是并不代表没有,莫小莫正是这样的人。
莫小莫把右手放到头上,酒壶被扔到一边,慵懒的样子怎么也不像当年的夺命书生,当然,夺命书生并不是他,他只是倾城剑罢了。
莫小莫说:“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东西太多了,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个出口在哪。”
花非说:“现在呢?”
莫小莫笑着反问道:“现在?现在已经开始了。”
农历七月十五,鬼节,诸事不宜。
雾气更加浓重,月亮也被厚厚的乌云遮着,不见了踪影。
花非和莫小莫相视一笑。
莫小莫说:“百鬼出动是真的吗?”
花非不语,莫小莫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会知道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莫小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倏地站起来,和他刚才的慵懒判若两人。
莫小莫脸上很少有那种表情。看来真的有大事发生了,花非心想。
莫小莫和花非轻松的越过那片所谓的草原,又轻松的飞过那片所谓的花园,盏茶功夫便到了大街中央。
午夜的大街一如昨日的寂静。只是,今日似乎更寂静一些。鬼节,百鬼节,一个幽幻的日子,诸事不宜。
一个黑衣人从街头过来,仿佛是从雾气中走出来的,又仿佛他就是雾气。
莫小莫和花非就这么站在大街中央看着黑衣人,黑衣人依旧慢慢的行走,那不是走,那是飘,以一种绝快的速度在飘。
花非笑道:“你不是说今天是百鬼节吗?为什么只出现了一只鬼?”
莫小莫低头不语,花非双手抱胸,看着天空自语道:“月亮出来了呢,你说那些小鬼会不会在今夜出来拜月?”
莫小莫笑了,因为黑衣人已经在他们前方五米之处停住。五米,是一个很安全的距离。这个距离对江湖中人来说是生与死的边缘,尤其是高手对决的时候。
黑色的斗篷下面传出一个声音,一个嘶哑的如同老妪又像是干枯的老头的声音。
“你没死?”
莫小莫笑道:“我当然没死,人生还没逍遥够,我怎么舍得去死?”
黑衣人笑了,那种笑声如同黑夜的鹰枭,尖锐刺耳,那声音就像是从心底发出的,阵阵刺痛感从心底最深处传来,花非和莫小莫捂住耳朵却无丝毫作用。
莫小莫说:“你为什么会有红月神剑?”
黑衣人的笑声立即停住,带着斗篷的面容似乎有惊愕。
莫小莫说:“你很惊讶我为什么知道红月神剑?”
花非笑了,是那种很优雅的笑,他本来就是个优雅潇洒的人,白衣飘飘的如同谪仙人。
黑衣人望着花非道:“你莫不就是人称花非花的花非?人称花非长相绝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莫小莫在旁边大笑道:“没想到花非也有这么一天,长相绝美,蛇蝎心肠,这个称呼不错。”
花非望着莫小莫不语,有些时候,朋友之间是不用言语的。
莫小莫说:“还有一刻钟就到子时,百鬼将要出动了吗?”这话像是自语,但绝对不是自语。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三个人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乌云慢慢散去,月亮露出一个尖尖的头,黑衣人的姿势突然变得很怪异,是那种你见一眼绝对忘不掉的姿势。
天气似乎阴冷了很多,和刚才的寒冷不同,那种阴冷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寒气,纵然你内力再深厚也抵挡不住。
莫小莫和花非运功取暖,不知不觉里月亮已经升上中天。一切将要开始,或者说一切将要结束。
一种近似呼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种如同鬼叫的凄清在这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莫小莫知道,那不是鬼魂,那只是一个人的阴谋,这个世界上本没有鬼,你相信了也就有了,但是莫小莫绝对不是一个相信世界上有鬼的人。
周围的雾气渐浓,月亮却渐渐变亮。一点都不同于昨日的昏暗。莫小莫从腰间抽出一把剑,一把古老的剑,浑身上下透着古朴神秘的色彩。
花非看到那把剑的第一眼就知道,莫小莫回来了。那是一把倾城剑,当年的夺命书生倾城剑如今只剩下倾城。
花非微笑着看着远方,远方有什么谁也不知道,就连花非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城门口有一棵古树,很古老的树。莫小莫和花非就站在那棵古树下,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从城中央到古树下,因为黑衣人正站在小河边上,姿势说不出来的怪异。
古城的正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不用想,莫小莫也知道传说中的百鬼来了。
黑衣人丝毫不看那些人,他只是在思考,斗篷后面的表情谁也看不清。
莫小莫笑着,看着花非。花非看着那群人。是的,那不是鬼,是人,一群土匪而已。
他们的武功并不高,但是他们人多,纵使你武功再高也会有筋疲力尽的时候,而且,在他们中间还有几个高手。
那群人来到莫小莫前面的时候,吃了一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行踪会暴露。领头的一个人很惊讶的看着莫小莫说:“你是谁?”
莫小莫但笑不语。他在江湖上失踪的太久,久的几乎所有的江湖人都忘记了。其实五年不长,但对江湖来说,一年都很长。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人遗忘,何况是五年。
莫小莫伸出剑的时候,领头的那个人突然间面如死灰。有些东西,不会随着岁月的老去而逝去,就像那把剑,纵然人不在了,那把剑也有人认识。
双方都不语,那个黑衣人也不语。
大战在即,莫小莫搞不懂黑衣人在干什么。谁也不知道他是敌是友。或者说,他只是一个看客。
尘烟飞起,莫小莫手持倾城剑,单身飞起。领头的看到莫小莫飞起,也持剑飞上城楼。说也奇怪,城楼上一点亮光也没有,阴森的可怕。莫小莫向前刺出一剑,飞到远方,纷乱的剑招织成一片剑网,闪烁着点点蓝光。领头人站在另一头,运功让剑气积聚,纷乱的剑气聚集到一起,淡紫色的光芒闪着妖艳的光。
莫小莫将剑气用内力推向前方。两方剑气相遇,碰撞出的火花直冲云霄,浅蓝的光芒和淡紫色的剑气相遇的瞬间,疑似爆炸的声响传到很远。莫小莫看着领头人,惊讶此人的功力。花非吹着一把短笛,笛声所到之处,音刃将周围的草木破坏殆尽。
周围的土匪越来越多,纵然莫小莫和花非武功再高,内力再强也难以攻破那么多人围城的城堡。
莫小莫暗自着急,天马上就亮了,如果再不击退这些土匪,后果……
莫小莫吹了一声口哨,花非展开轻功来到莫小莫身边。
花非说:“人太多了,你不应该把人都撤走的。”
莫小莫紧皱着眉头道:“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不会武功,定会有伤亡。”
花非不语,他了解莫小莫。
莫小莫向着花非示意,花非会意,两人再次发动进攻。此时,黑衣人动了。
他的手上多了一把剑,没人知道那把剑从哪里来的,但他手里的的确确有一把剑。锈迹斑斑的剑就像是多年不见天日,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光芒。黑衣人长剑指苍天,左手的鲜血飞到剑上,剑气呼啸,直指苍天,那把剑也变成了红色的剑,剑刃发出的光芒直指月亮,似乎一把青剑只穿月亮的心脏。皎洁的月光透出点点的猩红,竟然像传说中的红月。
“红月神剑?”领头人大喊一声。可惜已经晚了,浩大的剑气已经铺天盖地而来,柔和红色光芒照耀着,一刹那竟然如同白昼。
莫小莫和花非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红月神剑?
领头的土匪命令土匪撤去,虽然伤亡很小,但是眼前这三个人太难对付了。领头人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一切又安静下来了,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
黑衣人转身就走。
莫小莫说:“你不解释一下吗?”
黑衣人笑了,道:“不用解释,红月神剑并不是传说中的杀人兵器,你们不懂。”
莫小莫说:“你昨天为什么杀我?”
黑衣人的斗篷被风吹起,一张苍白的脸露出来。“你试探我,我也并没杀死你,两不相欠。”
花非笑着道:“做个朋友不好吗?”
黑衣人道:“红月神剑,又称绝情椒榝,你们不懂他的悲哀。持神剑者,必须无情,我只能用鲜血来喂他,我还做不到无情。”
花非暗暗自语:“绝情椒榝,怪不得,怪不得。”
莫小莫说:“你为什么知道今天会有人来袭?”
黑衣人道:“我有预感,这是一场阴谋,这个镇子上有一个重要的人物,你们不懂,我只是尽我的职责而已。”
莫小莫笑了,他很少这么笑,但最近他经常笑的很无奈。“你为什么拉上我?”
黑衣人也笑了,他说:“你的倾城剑一出,那些刺客绝对不敢靠近半步,也算是了了一个人的心愿吧。”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神望向远方,眼里的温柔一闪而过,快的仿佛从未出现过。
莫小莫还想说什么,黑衣人却已经飘向远方。
“九月九日望乡台,菊花台城水中载。”声音随着雾气飘向远方,渐渐散去。
莫小莫看着花非说:“什么叫绝情椒榝?”
花非苦笑一声道:“世人误解太深了,谁能真正知道椒榝这个词的含义?罢了罢了。”
花非不再说话,莫小莫也不再问。因为,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一个人绝情,专情,或者无情都没什么意义了,如果连生命也没有了,感情还会有吗?
绝情椒榝,谁说只是绝情的谄佞之徒?只不过是守候一份责任吧,这是红月家族的使命而已。
这个江湖,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吗?
倾城剑和红月神剑同时出现在清风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阴谋呢?
莫小莫叹了一口气向前走去,天将要亮了,前方的路还远。
人们还在睡梦当中,谁也不相信刚才他们就要在睡梦中死去。一轮圆月升起,晴朗的天空中几颗星星眨着眼睛,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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