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年,妈妈就五十岁了。这让我十分不安和恐慌。
妈妈在还没来得及享受青春的时候,却已步入晚年。我不得不感叹时间的残酷以及不饶人---言犹在耳,物是人非。妈妈,在用她的双手为我姐弟三人撑着一片无雨的天空---妈妈的手酸了,可她依然挺立着;妈妈累了,可她依然坚持着。妈妈不再年轻,不再漂亮;取而代之的,是佣肿和肥胖。妈妈老了, 她用她全部的心血在爱着我们,她在用她的青春换取我们的成长。
我不得不提到我的童年,我敢敢地用天真烂漫来形容它。贫瘠的山坳里盘踞着一幢又一幢土木结构的瓦房。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了日出而做、日落而归的生活方式。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管教自己的孩子,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一代又一代,就这样繁衍下来。在老家的日子,我以泥土为伴,以野果为伍。我爬过树,爬得老高老高的;我打过人,打得对方满头满脸的血;我抓过蚯蚓,抓过毛毛虫……现在想来,可谓毛骨耸然。由此,我断定一个人的性格和能力,离不开她的生活环境以及被教育的方式。所以,时下,很多小孩在成长途中慢慢变坏,不能究其孩子本身。当然,和孩子有关。但绝不能说,与她的周边环境和教育者的素质、形象、品质等没有关系。所以,我性格的形成离不开那片土地。那么,长大以后的挥霍无度和超级无敌的懒堕得益于我自制力的薄弱。我是一个井底之蛙,我不知道乡村之外还有一个丰富多彩、色彩斑斓的世界。我没有想过要大富大贵¬,也没有长大之后要当科学家、伟人的远大抱负。我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乡土气息。妈妈不曾给我讲过大道理,她只是用她朴实的行为教导我如何与人相处。这么多年来,我真的感谢我的妈妈,正是因为她独特的教育方式,让我在成长的路上遇到一个又一个好人。乡村,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明争暗斗,有的只是相互谦让和礼尚往来。还有,乡村人最最精华的概括——知足。正是因为知足,所以我们快乐。
当“计划生育”的浪潮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时候,我也曾深深地抗拒过。妈妈是严打的对象,所以,爷爷常常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还带着我停留在老家的山上。老家真是一个美丽、可爱且富有生命力的地方。一群不足五岁的孩子,我们在躲避“官府”追杀令的途中,依然喧闹、嬉戏。茂密的山林以及漫山遍野的野果,真的,让我们流连忘返。心里想着,要是能把家安在有果实的地方,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最好——床上也能长出果实来。沉浸在无限幸福中的我,竟也无比幽怨地对深更半夜将我遗忘在河岸上的爷爷说:“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没有户口,没有粮证,成天要跟着你们东躲西藏。”当一个小小的孩子,对生命的感慨脱口而出的时候, 还算见过世面的爷爷是内心是何等地震惊和拔凉。可能,我只是一句假假的玩笑话。因为,小时候的记忆力,我真的没有苦的印象。话说到此,我那超生的妈妈,可恶的妈妈,还没有出现。儿时的我,对妈妈的印象真不及爷爷和奶奶深刻。或许,那时的妈妈,忙着砍柴、忙着喂猪……总之,她是在忙碌和操劳着。这是长大之后,我对妈妈生活的一种概括。
我不爱学习,对于学堂,我真是深恶痛绝。所以,总是要老师到家里来,然后抱着“哇啦哇啦”哭的我,哄着、骗着去上学。我格外爱一个老师,是她改变了我对念书的一种恐惧。可我再也找不到她了——因为,我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不记得她在我多小的时候教过我。她在我听写满分的时候,曾经奖励过我一毛钱。多么大方而又富有爱心的老师,他们当年的酬劳仅仅是几斤大米和几旦柴火。这是老家当年生活的一种真实写照。大家都很苦,可又都不觉得苦。
这样的生活,我过了五年,包括在妈妈肚子里的一年,算六年。无悔的、有意义的六年,我不知道这六年的生活,有没有对我的成长产生过影响。尽管短暂,可我却常常在梦里想起它,想起老家的大山、清澈的小河以及满山的杜鹃花和红的、黑的果实;还有我儿时的玩伴,有的二十年没有见过了;有的见了面没有话说了;也有的我们依然珍惜着。那条没有尽头的路,那个依然贫困的山村,那里依稀住着老人和小孩。但愿,一年又一年,那里的人们都能安好!
七岁那年,我离开了老家,从此,我的“命运”被改写。那个时候,我开始知道,原来大山之外,还有一个这么大的世界。于是,我开始有了梦想。尽管,刚进城里的那年,我并不优秀,但是老家多年来的经历养成了我不卑不亢,不算自信,但绝对称得上热情、大方的性格。我很虚心接受老师和校长的教导,所以,我小学时候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也连年被评为学校三好学生,并获得奖学金。以至于,我最后喜欢上了学校、喜欢上了教师这个职业。最后,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教师队伍中,寻得爱情的归宿。
我还是要说我的妈妈。在搬到城里之后,她的辛苦,我看得尤为真切。那时,弟弟还小。哥哥念二年级,我念一年级。我们住在离学校很远的舅公、舅婆引荐的单位宿舍里面。那时,我们家真的很穷。我们一家人每天早早地起来,然后妈妈抱着弟弟,我们徒步到学校。安顿好哥哥和我之后,妈妈又还要抱着弟弟到厂里上班。弟弟小的时候,真的很沉,仿佛我们的营养都被他吸收似的。我要一辈子感恩和铭记的善良的舅婆,不忍妈妈的操劳,于是,向学校申请,将用于自己和其他老师午休的教师宿舍腾出来给我们。搬到学校之后,随着我们课业的加重,妈妈的压力也在加大。妈妈更加拼命地工作,可在工作时间延长的同时,妈妈的家庭负担没有相应缩减,所以,常常清晨五六点就能在学校洗衣池里,看到妈妈佝偻着的身影。
自从,晨上回跟我说过“操劳”这词之后,我格外地喜欢用它。妈妈真的很苦,可她的言谈举止真的让很多人钦佩!妈妈厚道、正直、乐于助人,所以,当妈妈有困难的时候,也会有无数的人愿意伸出援手。我想,或许妈妈也是一个富有的人。妈妈这一生,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用没有爱情来说明,这是我的理解,可她也收获着满满的亲情和友情。我喜欢用缘分来说明人与人之间的相识和相知,所以,爸爸和妈妈的爱情,我更愿意用有缘无分来表达。我的爸爸,其实也是一个好爸爸。
妈妈还是一个乐观的人。不管面临怎样的逆境,对于生活,她都能保持积极向上的一种心态。困难,也总是在她的笑容中迎刃而解。过去,我也总是错误地将妈妈的友好解读为懦弱。我为妈妈的付出、为妈妈的辛劳、为妈妈的没有回报而痛心疾首的时候,我感觉到力不从心……我整个人地,找不到生活的方向。所以,我也埋怨我的妈妈,埋怨她劳心劳力地做一些根本就不值得的事情。长大了,我读懂了爱情。所以,对于爸爸和妈妈,我多了一份理解和尊重。我尽力地做一些我能做到的事情。我希望,在他们的生活方式里,他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和快乐。
我们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妈妈就是这样一个人。妈妈的付出是不计较回报的。她用心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朋友和亲人,不管别人怎么对她。所以,当我觉得委屈的时候,妈妈总是安慰我:“做人,其实是做良心。对别人好,自己心安;对别人不好,自己内疚。而别人怎么做,那是别人的事情。”尽管,我将妈妈的教导铭记于心,可很多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做到和妈妈一样高尚。
我亲爱的妈妈,在她快要五十岁的时候,我跟她说,我们不摆这样的寿宴。老家有这样一种风俗:从五十岁起,每隔十年,都要设酒请乡亲,以庆贺自己的福寿!这阵容可谓强大!可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总喜欢在赤luo裸的事实面前,欲盖弥彰,欺骗自己。但愿,但愿我的妈妈在经历了过去多年的苦之后,能永永远远地平安和健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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