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生是一条河流,那么童年就是从崖间岩缝里渗出的清泉汇成的涓涓溪流,清纯、甘甜,不染一丝尘埃。而童年的往事就象溪流中漂浮是花瓣,使溪流有了动人的色彩。
粘 知 了
蝉的俗名叫知了。进入七月,知了就不甘在地下蛰伏了。在静谧的夜晚,破土而出,于晨曦到来之前完成了从丑小鸭向白天鹅的蜕变。当第一缕阳光照到地面的时候,知了就展开翼翅,飞上枝头,开始演奏他们亘古不变的音乐。
就在这美妙音乐的伴奏下,快乐的暑假到来了。
大人们永远有干不完的农活。生产队的钟声一响,他们就得扛上农具,带着一身倦意去田间劳动。于是,村里就成了孩子们的天下。女孩子们玩跳皮筋、丢沙包,尽管玩得汗流浃背,但却乐此不疲。男孩子们则找一个小土坡,手持木制的“枪械”,开始一场“捉特务”的游戏。玩累了,就偷偷溜到大渠里去游泳。
游泳我是不敢去的。因为每年夏天都有因游泳而淹死人的事情发生,致使我对游泳有一种畏惧感。于是,在玩腻了“捉特务”的游戏后,我就带着弟弟去粘知了。这不但符合男孩子富于冒险和寻求刺激的天性,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给我们因缺少油水而时常饥饿的肚子带来一顿美餐。
知了是很聪明的动物。当你接近它的时候,它会警觉地停止鸣叫。一旦感到危险来临,就会“噗”地一声迅速飞去。但这难不住我们,在尝试了多种办法后,我们选择了最有效办法——粘知了。
找一根细长的竹竿,在柏油马路上抠一块被太阳晒得发粘的柏油,所有的器具就准备停当了。把粘粘的柏油涂在竹竿顶端,我和弟弟就出发了。顶着白花花的阳光,我们穿梭在村落的树林间,蹑手蹑脚地来到爬着知了的大树下,把竹竿轻轻地从知了身后探上去,慢慢接近知了的翅膀。知了是很难发现身后的危险的,等它觉察到翅膀上有异物,再想飞就迟了。在做了毫无胜算的挣扎后,一只又一只知了成了我们的俘虏。
有了二三十只的收获后,我和弟弟凯旋而归。弟弟烧火,我操作,把知了掐头去尾,在油锅里炸上一番,然后就迫不及待地享受那香喷喷的细肉了。在那因贫穷而饥饿的年代,几丝知了肉就会让我们回味好几天,那香味至今仿佛还留在齿间。
在童年有限的自然知识里,我知道知了是害虫,专门吸食树木的汁液。所以我不但觉得捉它吃它是天经地义,而且有一种“除暴安良”的快感。现在想来却多少有些愧疚。害虫和益虫本来就是以人为中心划定的。在那个年代,有多少好人曾被划为“坏人”而饱受磨难和摧残,而历史证明了他们中的大多数只不过是说了几句真话而已。
知了要在地下蛰伏好几年,有的甚至十几年,夏出秋死,它们甚至不知道四季的存在。在黑暗中默默地蛰伏、等待,为的就是在属于它们的唯一夏天里,用歌声证明它们的存在,抒发一个生命对于大自然的热爱。它们的歌声里分明充满了对于大自然孕育生命的感恩啊!而它们向大自然索取的,只不过是维持生命和延续后代所需的几滴汁液而已。想想我们人类,为了满足永远填不满的物欲沟壑,在无休止地破坏大自然的同时,也把自己一步步推向毁灭的边沿。
知了仍在夏天鸣唱着。它的歌声把我带回到童年的遐想中,引发了我深深地思索:如果把知了比做人的话,那无疑是人群中最具良知一类,他们应该是全人类的脊梁。
在知了的声声歌唱中,让我们面对自然静静地反思自己……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5-10-22 23:17:58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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