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来信说:“我二十岁了!”
噢,二十岁了,我的心象被什么颤了一下,惘然抬头,窗外是雨,飘飘洒洒,朦朦胧胧------二十岁了,一切还来不及去捧有,就一下子去得好远好远。
这是料峭的春,阴冷,潮湿,怎么与那二十根红红的蜡烛一点儿也不相干呢?各种种样的脸庞,一一在窗前汇集,叠幻,模糊。我只是专心地数着,数着窗前雨珠,点点滴滴-----
那是个阳光很好的周日上午,水野梅熟了,我和芳去山中。
“天,好蓝好蓝。”我的眼睛里忽然湿润润的,痴痴仰首,喃喃自语。
“幻想中的女孩。”她笑了。
“天下有永恒的东西吗?”我依然痴神着那片蓝色深处。
“海。”她回答了我。
“海。”我把粒水野梅丢进嘴中,“真酸!”
“酸的才有味!”她说。
于是我细细地咀嚼了很久很久,初是甜酸交加,接着苦涩相涌,最后,最后什么味儿也没有了,是淡淡的。我惘然了,是咽下去还是吐出来?
“你看!”我顺着她的手指,但见头顶上,枝叶间,闪亮着一圈又一圈美丽的光环。
“那里有七种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我们的年龄就该是七彩的太阳色!”
我没有回答她,我依旧在想:口中水野梅的残渣是没有味儿了,该咽下去还是吐出来?
她看着我毫无反应的样子,很失望发沉默了。
该咽下去还是吐出来------我想啊想啊,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冬天也过去了。
刚下过一场春雪,午后的阳光暖暖的。
“我们已被这雨啊雪啊闷了太久”芳说着拿起口琴邀我走了出去。
“呵,土兰!”我的心里掠过一阵惊喜,没想到,昨日还是一片雪封大地,可今天,在这山上,这枯草丛中,土兰它一个个探出了嫩嫩的洁白的脑袋,连小蜜蜂也嗡嗡嗡出来了,出来享受这春光了。
她静静地在前边一块山石上坐下来,眯着眼睛,吹奏起“春风它吻上了我的脸。”
“春天真好!”我随着那柔和的旋律,不禁说。
“其实你活得很累。”她下口琴,洞悉的目光直视着我。我转移了她的目光,向山上眺去,漫山是阳光,漫山是土兰。我真想,真想脱下身上厚厚的冬衣,全身心地贴在这片春光里呵!“怎么温暖总走不进来?”我指指心胸:“这里好象总有块冰。”
“你才二十岁啊!”她为我似很痛惜地感叹,又缓缓地拿起口琴,放在唇边吹起“春风它吻上了我的脸。”
窗外的雨,依然没完没了地下着。哦,那个撑柄小花伞独自在幽长幽长的雨巷里哀哀怨怨的女孩已经没有了,虽然此刻,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再一次去拥有那段美丽的清愁,可是,我怕此去徒然且又冲淡了那股曾有过的美味,还是把它珍藏在记忆中吧。
此刻,我在想,想我生日那天,正是万花竞艳吐芳的春天,大好大好的晴天!
-全文完-
▷ 进入兰蝶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