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很冷,雪一场又一场地下着,似乎想要将某些东西冻结成冰。凌灵不止一次的开玩笑说,“这天冷了,是该找个男朋友了。比如打开水,暖手之类的工作也该好好的安排下去。”可是说归说,却从来没行动过。丫头们都知道凌灵这戏谑的话语里有多少自嘲的成分。
或许有的人就是这样,受过一次伤便不再相信爱情的美好。以游戏人生的态度面对身边的来来往往。或许是想,这世界上最美最大的麦穗儿在前面,还在前面,或者说根本不存在。但有一天,却发现,那棵最大最饱满最合自己口味的麦穗儿,就那么生猛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 开始
凌灵急匆匆的将手里的资料递给魏良,“不好意思同学,真的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这茬了。”魏良接过凌灵资料后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只是满眼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个挺眼熟的女子。半晌才蹦出一句,“呵呵,没事,我看出你的不好意思了。”
凌灵早就被魏良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听了这话更是一愣,低下头悄悄将自己打量了一番,不禁冷汗直冒,自己这算是什么打扮?!姑且不提那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发型,也不提扣错了位的纽扣,就单单看是那两只完全不一样的拖鞋,凌灵想死的心都有了。尴尬的咧开嘴笑了笑,说了句,“有缘再见。”便冲回了寝室。
此时凌灵多么庆幸来往的人并不多,而自己的寝室又恰好在一楼。还来不及缓口气,就看见魏良从窗口走过去的身影。说万恶倒也不万恶,魏良竟然在此时转过头来对凌灵笑了笑,然后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凌灵尖叫一声,做倒床身亡状。
于是在很久很久之后,魏良有了对着凌灵开玩笑的资本,他说,“知道我为什么追你吗?……因为我看见,你最邋遢最狼狈的样子也不过如此。”当然这是后话,但至少,这个故事有了一个生动有趣的开始。于是不管结果怎样,有开始,就有了希望。
(二) 只缘身在此山中
就在凌灵快要忘了这个人,忘记这个让自己十几年形象尽毁的碰面的时候,凌灵接到了一个电话。“凌灵同学,你好。”
“恩,好,很好呢。请问你是?”
“呵呵,忘了自报家门了,我是魏良,今晚想请你吃个饭,表达一下前几天我给你带来麻烦的歉意。”魏良在电话那头忍不住微笑,想起那个冒冒失失的女孩,魏良心里就有些特别的感觉。若不是这几天太忙,自己早就打通了这个电话。
“哦,魏良啊,恩,魏良,挺耳熟的。”突然灵光一闪,凌灵尖叫道,“啊,我记起了!你……”只是还来不及说完,便被打断了,
“记得吧,记得就好。呵呵,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七点,校门口,不见不散。”说完便挂了电话。
此时凌灵就有些郁闷了,这个人怎么做事果断到了这种程度,自己甚至还来不及拒绝。心想道,我凌灵从来就不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怎么遇上个这个莫名其妙的事呢。于是拿着电话准备回拨过去,可转念一想,有人请吃饭的事,为什么不去,反正也没事,自己倒要去会会这个魏良,不就是在你面前丢了一次脸吗?我凌灵还从没有豁不出去的面子。
小手一挥,凌灵就做下了打算,自己可是那种小气巴巴的小女生。
于是,当凌灵看着魏良从钱包里将印着毛爷爷红钞票拿出来,不禁一阵畅快。小样,不是挺高兴,挺兴奋的吗?今天让你大出血。魏良没有理会凌灵得意的表情,只是戏谑的问道,“你是女生吧?”
“废话,你是心都痛晕了吧?”凌灵甩手走在前面不理会魏良似真似假的一脸征询。
“哈哈,咱俩见面两次是吧?我都没发现你身上有什么女生的特质……”
“你懂什么!真是肤浅,你知道么,女为悦己者容,无悦己者,不容。真是没文化。”无奈的摆摆手,留下一脸错愕的魏良。心想道:没文化,真可怕,自己不可能已经被时代淘汰了吧?还是说凌灵这个诡异的家伙,思想过分地特别了。
故事有了开始,有了过渡,就有了继续发展下去的潜力;不认识的人,开始互相认识,互相熟悉;距离,陌生,直到熟悉了解。一切情节就会这样自然而然地随着时间慢慢慢慢的进展。或许身处其中不能发现,但就算雾霭深深,也总有拨开云雾的那一天。就好像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退一步,便看见了属于我的整个世界。
(三) 不属于幸福的麦田
可是现实并不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主,它会给想要幸福的人,很多很多的考验。
凌灵说,“我不相信爱情。所以我也不相信你。”
魏良的眼神似乎有些受伤,“兴许爱情伤过你,但你不能因为一颗不够饱满的麦穗,就否定了整块麦田吧?”
“我,就是这样极端的人。呵,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了解么?”
“我不明白,凌灵。”魏良绕到凌灵面前,企图让凌灵正视他的眼睛。可是无法,凌灵看着天,眼神又高又远,飘渺到好似不可触碰一般。魏良叹了一口气,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有些话,我本来想烂在肚子里,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凌灵,你不该只活在回忆里。你不是属于悲伤傀儡的人。好好想想我的话吧。”说完转身就走。
魏良很不明白,凌灵明明是那么一个开朗乐观的人,又明明是那么大大咧咧的人,为什么一说到感情的问题,便变得敏感,变得不像自己。魏良更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会伪装,将自己的伤隐藏了那么久,又将自己的脆弱隐藏了那么久?
凌灵也有一些伤感,有些道理,有些事实,她不是不懂,只是有时候,懂了是一回事,真正做到又该是另外一回事了。当一直以来自己所信任的东西突然之间就叛变了,那随之崩塌的,就不仅仅是这座城墙,连带的,更是铸造这座城墙的心。
凌灵没有看魏良的背影,也没有继续看天。她转动着自己的手腕,叮叮当当,自己有多久没有仔细察觉这声响了呢?记得自己从来是不喜欢这些叮叮当当,记得自己从来是个干脆利落的人,而现在是怎么了?是习惯还是提醒?
关于回忆,关于那个人。
(四)恋爱是快乐,也是找虐
那个人,凌灵说姓甚名谁都已经不重要,那只是一个标志,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那一抹关于花开花又落的记忆。
凌灵又摸了摸手上的珠链,是那个人送的,从戴上那天就从未取下。那天那个人兴冲冲的来到自己的学校,告诉自己,“生日快乐。”那是多么大的惊喜,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千里迢迢的为了自己的快乐买单。
凌灵承认,自己一开始并不喜欢那个人。或许是源于感动,但终究还是越陷越深。感情就是这样,在你不经意间就泛滥成灾。凌灵说,感情对于本身平静的生活来说只是个祸害。如果想快乐,恋爱吧;如果想找虐,也恋爱吧。
可是现实就是那么残忍,当你面无表情的时候,它教会了你笑。可当你沉浸在笑里不能自拔的时候,它告诉你,“孩子,你该学着哭泣了。”
于是然后,就在凌灵发现自己有些脱不开身的时候,那个人开口了。他说,“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我向你道歉,或许是我心变得太快,但是我更不善于欺骗自己。”
凌灵发现自己突然之间睁不开眼,努力努力地睁开,凌灵发现自己的眼不知何时变得小了,竟然包不住那点点泪水。
挂断电话,凌灵没有做半点挽留。她对自己说,“凌灵,好样的!”既然知道挽留无用,那又何必放下自己最后那一点骄傲。兴许善变的不是人,而是生活,不该怪罪。可是然后呢,便不要相信了吧。爱情这个东西,原本是不存在的,不是吗?永远这个词汇,原本就是属于神话的,不是吗?
当那一刻,凌灵看了看自己手上这被称为定情信物的东西轻晃,再轻晃,曾经那么好听的声音,怎么突然之间就声声撞击那心。凌灵轻声说道,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当做纪念也好,当做祭奠也好。你便这样陪着我吧。”
(五) 莫名其妙的妥协
凌灵蜷缩在自己的床上,那些回忆,只要努力去想,就依然那么清晰。“叮叮当当……”你竟然还在响着。可是对于那个人,是爱吗?不是,凌灵甚至可以很明确的告诉自己,而这明确让她知道自己没有逃避。可是她终归不相信美好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怎么呢?对于魏良,是怎么呢?凌灵有些苦恼,可是却理不清思绪的所以然。“咚咚咚……咚咚咚……”
“门没关,进来吧。”
“咚咚咚……咚咚咚……”
“都说了门没关!怎么搞的!”凌灵不耐烦的从床上爬起,指着门叫道,“看吧,门没关,敲什么敲呢?”
“咚咚咚……咚咚咚……”
此时凌灵才终于明白了声音的来源,望向窗口,魏良一手拿着盒饭,一手敲着窗对着自己微笑。
“你干嘛,跑来这里敲窗,吓人啊!”凌灵一边不满的抱怨一点打开窗。
“没法啊,自从上午跟你分开之后,就再也打不通你的电话,问你的室友呢,说你呆在寝室一天了,所以给你带了爱心盒饭。”说罢,谄媚似地将盒饭递到凌灵手上。
“怎么好像探监似地。……不过还是谢谢你了。那我先去吃饭了。”转身走了几步才突然想起,回过头来,“哦,你先回去吧。”
“我等你吃完,我们谈谈。”
“可是现在外面那么冷。”
“没关系,比起忐忑,我愿意冷。”
“算了算了,怕了你了,老地方见吧,我等会来找你。”凌灵发现,自己并不想看见魏良受冷受冻,更不想他像一个傻子似的在窗外忐忑。凌灵不知道,这是她妥协的第一步。
(六) 浪漫游戏的后遗症
“魏良,你想说什么呢?”凌灵缩着脑袋走到魏良旁边坐下,顺其自然地拿起那杯明显属于自己的奶茶喝起来。“呵呵,还是你了解,热乎乎的奶茶,我喜欢。”
“你是故意装傻么?”
“什么啊,你可别逼我啊。”凌灵再次看向天。
“你不要看天好不好?现在天都黑了,没有阳光没有白云,今晚的天气甚至没有星星月亮……你在逃避什么?”
“我在逃避……”
“是那个人,是那段记忆,还是爱情?”魏良看着瞬间低下头的凌灵,无奈的叹息,可有些话他不得不尽快说出来。
“不是那个人,不是那段记忆。”
“我知道,我了解。”魏良看天,“就好像你看天那么飘渺,我也看天。我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感情,难道就是你的禁区么?”是不是看懂了天,我就看懂了你。
“也许是这样的。我不想再受一次伤。那个人,当初也可以对我那么好,可一样,说走就走了,不是吗?”
“好?什么叫做好?小男生小女生的浪漫游戏吗?可是他会不会在你难过的时候给你一个肩膀,会不会在你饿的时候给你热乎乎的盒饭,会不会陪你看天的同时思考你在想什么,会不会……”
凌灵打断那话,“就是你所认为的浪漫游戏,他善于制造惊喜。善于让我在快乐的时候更快乐。”
“那是爱吗?这样的回忆就值得你放弃追逐幸福吗?”
“……”
“……”
“……”
“继续沉默下去吗?凌灵,你要继续沉默下去吗?”
“不是。”
“明白就好,天太冷了,早些回去吧。顺便想想,你对我是怎样的情绪,我相信你不会欺骗自己。我仍然是那一句话,你没必要为了一颗不如意的麦穗,而对整片麦田失望,乃至绝望。”
(七) 结局
凌灵真的想了很久,于是失眠了。可是理清感情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不是的。凌灵又陷入了苦恼之中。可是终于,她还是了解,因为她问了自己三个问题。
“假如生活中没有了魏良的照顾,你会怎么样?”
我会,我会难过,会失落,会由习惯变得不习惯。这是依赖。
“假如你再也不能和魏良说话,他的开心难过与自己再无瓜葛,你会怎么样?”
我会,失落到失眠,会心疼地哭泣。这是关心。
“假如要你看着魏良和另外的女孩在一起,看着他们开心快乐,看着他们……”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这是妒忌。
于是凌灵终于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魏良了。凌灵知道到了这一刻,她不会再骗自己了。
“魏良,我想清楚了。”凌灵看着魏良的眼睛,抬起头来。
“呵呵,你这次抬头终于不是看天,我真庆幸。”魏良也是低下头来。
“我只是想通知你一件事,我的麦田理论,我领悟透彻了,我找到了我的那颗麦穗。麦田那么大,最美的也许并不是在前面,也许我错过了最大的,最美的。但我终究不会错过最合自己口味的,对吗?”
魏良看着凌灵直笑不语,凌灵便搓着冷的麻木的手凑过头来问道,“魏良同学,请问你愿意做凌灵同学的暖手机吗?不论吹风下雨,不论欢笑哭泣。”
魏良轻笑,这时候也不忘玩笑,这样天真的性格才是真正属于凌灵的吧。“我愿意。”
然后后来的后来,魏良紧握着凌灵的手,嬉笑着说道,“魏良牌男友,暖手,暖心,便宜又实惠。”
或许就是这样,幸福来之不易,却会在一瞬间明了。麦田茂盛,兴许遮盖了你的视线,但总归不会永远前遮后挡。看清了手边那一株,兴许你就遇见了此生,最美的麦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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