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

外公有间歇性精神病

正常时劳动、吃饭、休息

习惯了沉默寡言

有时如暴怒的狮子

摔东西、殴打外婆和孩子

有点歇斯底里

从我懂事起

外公就没打过人

他独居一室

屋前有两棵高大的桃树

他搭梯子给我摘桃子

外公留给我慈祥的记忆

当我十几岁时

外公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不时地离家出走

两三个月后又会回来

他在外面从不惹事

家人习以为常并没在意

2005年的一天

外公再次出走

迟迟没有回来

舅舅开始四处寻找

整整五年

没有外公一点消息

外公没有办身份证

家里没有他的任何照片

没法刊登寻人启事

舅舅怀着期盼和紧张

辨认过许多无名男尸

否定意味着还有一线生机

一千八百个日日夜夜

我无法想象外公如何生活

也许他饥寒交迫一病不起

也许他风餐露宿踯躅独行

我们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差一点把他忘记

2010年的一天

舅舅接到浙江打来的电话

救助站收留了我的外公

外公摔倒在一条干涸的田沟

村民偶然发现了他

给他吃的，给他温暖的新衣

外公回到了家里

79岁的外公满头银发

他除了一条腿摔坏了

没有其它不适

大家都说外公能活着回来

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我们都很好奇

外公在外面怎么解决吃住

这些年他去过哪些地方

他如何渡过2008年的暴风雪

外公的皱纹充满沧桑

对过去的事不愿多提

外公说了不回家的缘故

他漫无目的往前走

想回家却迷失了路

原来的村庄和路都改变了

只要还活着，他就走下去

别无选择，只有坚持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外公的小屋安静下来

他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

他不会再让儿女没有面子

他不必再去经受风雨

政府的救济让他满心欢喜

外公感谢好心的村民

他们挽救了奄奄一息的外公

外公感谢热情的救助站

他们连夜把外公送回家

外公感谢人民政府

是政府让他的晚年幸福无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