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波兄

很多年前，建波兄住在我家门前对过，一天上午，我发现他坐在路边晒太阳，他一脸惨白，双手袖着，缩成一团，眯缝着眼睛同我打招呼，我吓了一跳，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最近大病一场，胃大出血做手术来着。

建波兄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不久他又生龙活虎，恢复了工作。他在一家进出口公司做茶叶生意，经常对我说明天他要去巴黎或伦敦打个转身，我去过他的办公室，建波兄忙得很，不是签发文件，接听电话，就是对秘书交代事情，弄得我成了萨缪笔下的“多余的人”。

后来建波兄也成了多余的人，皆因国营企业像多米诺骨牌纷纷倒闭。建波兄失业了，但他不怕失业，他的本事大得很，天晓得他做了什么，我只晓得他摇身一变，变成了艺术品收藏家，说是收藏，其实有进有出，他随便出手一件字画，就等于挖了一瓢粘的，足够他陈家小姐体体面面被人视为掌上明珠。

建波兄在进出口公司“称霸一方”，走遍欧美，英语差不多练成了和他的沅江土话那般流利，他纵论天下大事，谈政治、谈经济，谈法律，随口说出一串串数据，你不得不惊为“天才”。有一次，陈世平拜错了菩萨，找我谈他的债务问题，我说你不要找我，去找陈建波吧，他是专家。果然，建波兄把世平提出的问题分析得头头是道，并且拿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我侧眼看看陈世平那副喜笑颜开的样子，简直要磕头叩拜。

依我看来，建波兄在乱世必是枭雄。文能测字，武能卖拳。你以为他仅是一位儒商吗？否，他涉世太深，历险无算，分明是什么道儿上的龙头老大，要不是大智大勇，吉人天相，建波兄如今只怕难得在北京含饴弄孙，消消停停做他的外公。

“三人行，必有我师。”现在同学们该相信陈建波是我们的良师益友了吧，你尽管放心，建波兄虽然做过“奸商”，但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对我们老同学从来客客气气，你若买他的字画，他老幼无欺，绝不多赚你一分钱，谈的开心，兴许还会给你打个七五折呢。

2011-1-21

红苹果的故事

长沙市文艺界名流何红是我的老朋友，她的女儿在理工大学艺术专业学习，她入学时我曾拜托在岳阳的熟人关照她的生活，如今她已长大成人，不用我操这份儿心了。

含柔和我女儿同龄，生日只差半个月，我看着她健康活泼成长，从爱哭鼻子的娇娇女，出落成一个美丽高挑的大姑娘。然而你压根儿想不到，从前她是个淘气包，不知何故，我每次在她家聚谈，她总是嘻嘻哈哈把我画成童话中的青蛙、猫头鹰什么的，有一次她似乎有所指，把我丑化为偷吃苹果的老狐狸。

我和何红笑了，在场其他知情的朋友也笑了，知道含柔仍耿耿于怀。原来很久以前，在她过生日的那天，我的女儿让我上班顺路捎给她一只红苹果，谁知在路上被我吃了。我并非好吃，而是非吃不可，我早上来不及吃东西，实在饿坏了，所以咔嚓咔嚓把红苹果给吃了。

我吃了孩子传递美好祝福的红苹果，造成了她们之间的误会，两个小朋友皱紧眉头猜疑：“为什么她不给我送生日礼物？”后来总算真相大白，不必说，我的女儿哭了一场，含柔也没给我好脸色，把我打去的道歉电话摔了。

两个孩子即将大学毕业踏入社会，红苹果的故事多半忘得干干净净，今天我特地记下来，可见我们的孩子，自然也包括你们的孩子，多么纯洁可爱！

2011-1-22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