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水乡

水面升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夜幕已经降临在这古老的河道上，远处那座千年的古镇好象已经进入了它甜甜的梦香。小船上，船家把一盏忽明忽暗的小油灯挂在船头“哗，哗”的划水声在芊芊耳边有节奏地响着，她又想起那首古老的歌谣：“水乡的路，水云铺，进庄出庄一把橹。”远处闪动着点点渔火，船家哼起了当地的小调，虽然芊芊听不懂歌词，但那优美的调子早已深深地吸引了芊芊。一想到马上要到达自己牵魂绕梦的水乡古镇，芊芊那颗本来就很脆弱的心又兴奋得砰砰直跳了，一路上的旅途劳累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船划进了小镇，芊芊看见了沿河长长的廊棚，上面都挂着盏盏大红灯笼，倒影在水中，朦朦胧胧像是给缎带般的小河镶嵌上了条条彩色的花边。这就是西塘了！这就是让我无数次在梦中走进的地方吗？这就是我一直想去却又没机会去的地方吗？芊芊一直在心中反复地对自己说，她又想起了来之前朋友对她说的话：西塘是一个不喜功名利禄，喜欢独处的隐者，它是淡薄、宁静的，它需要你一个人去静静地品味，用心去倾听它的声音。

“到了，姑娘。”船家一边让船靠岸一边对芊芊说。芊芊拎着她那只小小的旅行箱踏上了这水乡的青石板路。虽然芊芊到西塘已经是深夜了，小镇睡了，小河睡了，枕河人家也睡了，但看见那廊棚上挂着的那一盏盏的大红灯笼，芊芊相信西塘肯定还没睡，它正以它特有的方式迎接她。那挂在河畔的盏盏灯笼发出的温馨的光芒就是小镇对她露出迷人的微笑。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小镇纵横交错的河道上，将昨天夜里升起的那层薄雾冲淡了。它也穿过宾馆的窗户照在了芊芊熟睡的脸上。一会儿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到了它：哦，古镇的阳光，真美！“芊芊快活地伸出小手想去抓住它，可是它却顽皮地从她指间溜走了。小镇渐渐热闹起来了，镇上的人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天。芊芊站在房间的窗前看着在公园里悠闲地溜鸟，打拳舞剑的老人，看着在早点铺前买早点的小孩子。芊芊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呢！突然一阵风吹来，她看见不远处有面黄黄的“酒”旗在随风飘扬，她仔细一看原来不是“酒旗”，上面写着“一口棕”芊芊一看到这三个字忽地想起了另一个朋友曾告诉她：到了西塘“一口棕”必须尝一尝。于是芊芊抓起外衣就冲出了宾馆，来到了街上一向没有方位感的芊芊发现自己又找不到那家粽子店了。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一边看街景一边找那家粽子店，她每一步落在这青石板路上都觉得仿佛落在前人的足迹上,芊芊想这条石板路一定很老很老了它肯定记录了许多动人的故事，等到不远的将来她在云彩中间一定还能看见这条路，一定能！到时侯她也像这条路一样静静地看这里发生的一幕幕，看春夏秋冬流年悄悄的远逝．走着，走着，天空开始飘起了雨丝，真讨厌！本来好好的怎么又开始下雨了！“姑娘，买把伞吧！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打这把伞一定很好看！”芊芊寻声望去看见身旁有一家小店铺在卖油纸伞，那个买伞的老大爷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她马上又不讨厌这场雨了，心想这场雨下得好！在雨中打这把油纸伞多有意境呀！想到这儿她就买了把伞撑了起来继续在街上游荡。

“石皮弄“芊芊被这青石板上的字给逗乐了，她看见了一条又长又窄的弄堂伸向远方：“石皮弄”是不是石头跟皮一样薄？那么踏上去会不会踩破它呢？马上她就发现自己这幼稚的想法实在是太可笑，这条古董路走过的人已经很多很多了也没有哪个把这路踩破呀。芊芊轻盈的脚步落在石皮弄薄薄的石板上，一步、两步、三步……她一边在心中默默地数着脚步一边从这深深的弄堂里抬头看上面的天空，看到的天空只是窄窄的一条，真是这里的“一天线”呀！“砰”的一声，芊芊觉得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几秒钟过后芊芊那张微微苍白的脸上泛出了淡淡的红晕。原来她光顾看天空和迎面走过来的一个游客撞在一起了，而且还撞掉了他手里的一堆照片散得满地都是。那个游客盯着芊芊看了足有半分钟,托了托眼镜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芊芊原以为他会臭骂她一顿，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一下子把芊芊给逗乐可了。她开始打量这个有点怪怪的游客，只见他年龄和自己相仿，高高的个子，面孔显得斯斯文文，戴着付金边眼镜，脖子上挂着个相机。还没等芊芊将这个不期而遇的游客打量清楚他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芊芊说：“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太棒了！你好，我叫贺之潮是个专业摄影师。我正在拍摄古镇的风光，你能不能给我当一下模特？”贺之潮，这个名字芊芊再熟悉不过了他是全国有名的摄影师，芊芊在北京时看过好几回他的作品展了，里面有好多以水乡为题材的作品。但芊芊还是被他这一番话弄得莫名其妙“真的，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你和这个古镇是那么的般配，真是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你只需穿的古典一点在这些景点中摆几个pose让我取景就行了，时间就是一个礼拜，你可以一边游西塘一边给我当模特，我可以给你当导游，怎么样？”他见芊芊没反应又紧接着补充。这时芊芊的眼睛早被那些散落　得一地的照片所吸引了。那是一张张关于西塘的风景照：有的是黛瓦粉墙杜鹃红，有的是水巷的晕月映着枕河人家，有的是廊棚上那一串串红红的大红灯笼，有的是那古老青灰色的石拱桥。“这些都是你拍的吗？”

“是呀！但是我总觉得还不够好总是没有那种感觉。”

“那你把这些照片都送给我，我就当一回模特！”芊芊调皮地对贺之潮说。

“好！都给你！”没想到贺之潮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就这样芊芊被贺之潮的几张水乡的风景照给骗了过去，稀里糊涂地当起了模特。

自从和贺之潮在石皮弄戏剧性地相遇后，芊芊觉得自己的生活仿佛翻开了新的一页，以前她游某个景点都是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而这回有个贺之潮在身旁可就大不一样，贺之潮对西塘可是了如指掌，什么大小西园、醉圆、倪宅……他都能讲出一大堆典故、故事，这些往往使芊芊听得如痴如醉。跟他相处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三天但芊芊却有种感觉仿佛她一生的快乐都在这里绽放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注视着贺之潮在工作时眉头紧锁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越来越喜欢看他取到一处好景时开心得像个孩子在那里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样子，越来越喜欢听到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哦，上帝，感谢你在我最后一次旅行中送给我如此缤纷绚丽的礼物，感谢你让我还能拥有一段充满幸福、欣喜、快乐、难忘的时光，感谢在我失去很多的时候又送给了我很多。

时间过得很快这已经是第五天了，这天的天气很差就像芊芊和贺之潮第一次在石皮弄相遇的一样。天阴沉沉的，飘着星星点点的雨丝气温很低而且不时还会刮几阵冷嗖嗖的风。西塘的人们纷纷穿上了绒线衫，本来贺之潮决定取消这天的拍摄，虽然这天气很适合他拍摄的主题，但是芊芊却要穿着她那条白色的长裙打着她那把油纸伞在安静桥上来来回回地走好多次，看着本来就弱不禁风的芊芊还要穿着那么单薄在桥上喝西北风，贺之潮真是觉得心痛。于是他对芊芊说今天太冷不拍了，“没事”芊芊一边满不在乎地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彩色的唇膏死命地往嘴上涂，贺之潮这才发现芊芊的嘴唇有点苍白。不知不觉中，在贺之潮的心里已经产生了一种很特别的感情，这种感情并不断地在升华，升华。早在上初中时贺之潮就被戴望舒的《雨巷》所深深地吸引了，那油纸伞、那紫丁香，那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那朴素而又古老的石板路，还有那在雨中彷徨，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都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所以他从小就对江南古镇很感兴趣。这种情结没有随着他一天天的长大而变淡反而越来越浓了，在他的作品中反映江南的作品占了一大半。难怪他被人们称为“水乡摄影师”这么多年他拍了不少以水乡为题材的照片也获过不少奖，但始终没有拍到他最满意的一张，因为他想拍一张像戴望舒《雨巷》里的意境一样的照片，可是一直没有找到这样的清纯典雅又带着一种淡淡哀愁的模特。直到这一天他在西塘遇到了芊芊，他的眼前才突然一亮觉得自己的灵感一下子如地底突然喷出的泉水一样，源源不断，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变得每时每刻都想见到芊芊，他喜欢看她专心意意像个小学生一样听他讲水乡，听他讲自己的经历；喜欢看她柳眉间那一抹淡淡的哀愁；喜欢看她撑着伞，朝他走过来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静静地注视着他。他觉得和芊芊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乐无边幸福无边的。

终于，贺之潮拍完了这组照片，此时的芊芊早已被冻得瑟瑟发抖了，原来就略显苍白的脸上现在显得更白了，要不是拍照之前擦了唇膏现在嘴唇肯定也是有些发白。贺之潮马上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芊芊的身上对她说；“不让你拍，非要拍，看看冻成这样了，要是真的冻坏了岂不是要心痛死我！”

芊芊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贺之潮，两个人的目光一下子碰撞在一起。贺之潮从芊芊的眼光里读到她脉脉的柔情，芊芊从贺之潮的眼光里读出了那一股炙热的爱。贺之潮一下子明白了在他心中产生并不断升华的感情是对芊芊深深的爱，芊芊是他一直都在寻找的女孩，是他爱的归宿。他低下头在芊芊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并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芊芊的脸一下子像个红苹果了。贺之潮又鼓了鼓勇气费了好大劲才说出了这句话：“你能陪，陪我一起慢慢变老吗？”

芊芊听了这句话望着他好久，好久才从她嘴里飘出了一句话；“那你能吗？”

“能！”贺之潮使劲地点点头。

“一直都能吗？”

“能，我会陪我爱的人一起慢慢变老的！”

“那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还会爱我吗？”

“会，我会一直爱你，用我的一生！”

芊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幸福与甜蜜但很快又暗淡下来。她低下头喃喃地对贺之潮说：“请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很快，一下子就滑到了第七天的晚上。这天晚上西塘可真热闹，大家都在“放水灯”。近千只千姿百态大大小小的水灯飘在西塘古老的河道上，流光异彩，水面好象打翻了七彩的颜料到处流淌着赤橙黄绿青蓝紫。

芊芊和贺之潮站在安静桥的上面看着桥下在水面沉浮沉浮的彩灯，听着远处孩子们玩耍时发出的欢笑声，习习的晚风吹着芊芊长长的乌发，他们沉默了好久好久，许久贺之潮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芊芊那双永远都充满一丝淡淡忧愁的大眼睛说：“明天你就要走了。”芊芊望着贺之潮发现本来那双充满快乐的眼睛里现在却多了无限哀愁，她的心颤抖了一下但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贺之潮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芊芊在走之前能给我唱首歌吗？让我把你的声音永远记在心里！”　

“什么歌？”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最喜欢的就行。”

“春天的黄昏，请你陪我到梦中的水乡……”芊芊甜美的嗓音在这无边的夜色中响起，那首老歌“梦里水乡”在这千年的古镇里被一个马上要离开这儿很有可能再也不回来的女孩唱起。贺之潮闭上了眼睛，他要把芊芊唱的每一句都记在心里，永远永远都不忘掉。一曲唱罢贺之潮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对芊芊说；“多好听呀，芊芊‘梦里水乡’我决定把我这回拍的作品取名为‘梦里水乡’就拿它来参加这回在北京举办的国际摄影大赛。”

“你肯定能获奖！”

“这并不重要，我更希望在我取得成绩时你能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分享！”

这句话芊芊完全听懂了“我会的，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走过人生的春夏秋冬。”这句话她马上要脱口而出了，可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响起：你忘记了现实了吗？你们几乎是同一平面上的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可能有交点的！芊芊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露出一丝笑容说：“我会在遥远的地方祝福你，我能预感到这回你肯定能得第一名！到时候我能感受到你的欢喜与激动，真的，一定能！”贺之潮突然一下子抓住芊芊的那双小手说：“上帝用了七天的时间造出了人，而我却用了七天的时间找到了我一直都在寻找的那一份善良、美丽、纯真的感情，找到了我生命里的另一部分。我会好好地珍惜她爱护她，为她造一个温馨的伊甸园，用我一生一世的爱来陪伴她，芊芊，你愿意走进这个伊甸园吗？”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落在芊芊的双颊。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她是那么的无可奈何，那么的走投无路。“对不起，我累了，我先回去了。”芊芊一下子缩回了手，像只落荒而逃的小鹿朝宾馆的方向跑了过去　，留下贺之潮一个人站在安静桥上发呆。这一夜贺之潮一个人在安静桥上坐了一夜，望着桥下缓缓流动的江水在心里对自己说：谁说长沟流月去无声？水也有她们自己的语言，她们一定在静静诉说着古往今来无数伤心人的心事，只有水可以无限度地收纳古往今来断肠人的泪水！　在宾馆里的芊芊也是一夜没睡，她坐在床上看着那沉睡的古镇，泪水一次又一次地打湿了被子她知道这泪水其实早就该流下来了。她第一次发现现实对自己是那么的无情，那么的别无选择，而这几乎没有转折的现实又让她的心倍受煎熬。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爱了，而现实又不允许她去爱，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芊芊和贺之潮就这样都坐了一夜，静静地看着东方发白，静静地看着古镇从美梦中醒过来。

一大早，芊芊就发现贺之潮在宾馆外面等她。她匆匆收拾好东西拎起那只小小的旅行箱，奔下楼去。早晨的阳光泻在两个人的脸上，芊芊看见贺之潮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贺之潮发现芊芊的眼睛肿肿的，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一时间他们彼此都明白了：他们都是一夜没睡，都被这份感情苦苦地煎熬着。贺之潮接过芊芊的旅行箱淡淡地说：“我们走吧！你的车票是早班车的，别去得太晚了。”

两个人默默无语走在西塘的石板路上，四周很静，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芊芊又想起了她第一次踏上这石板路的情景，想起了她和贺之潮在石皮弄里戏剧性的相遇，想起了在安静桥上贺之潮对她说的每一个字。她想这长长的石板路又记录下了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记录下了一段令两个人都伤心的感情，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之中芊芊的眼睛里已噙满了泪水。路虽然很短然而芊芊却一直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它长一点，长一点，再长一点！她真的希望这条路永远也没有尽头，可是他们还是很快望见了车站。

“之潮，你就送到这儿吧，别再往前送了。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会把原因告诉你的，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说，有些爱我虽然想拥有但现在这现实却让我不得不保持沉默，不得不说一些既伤你又伤我的话，请给我一些　时间好吗？如果我能得到上天的厚爱，如果在茫茫人海之中我们真的有缘，我会和你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一起面对人生中的风风雨雨，一起静静地变老。”

“你不用说了！我等你！”贺之潮一下子把芊芊搂在怀里哽咽地说：“我等你，不管多长时间，那怕是让我用上一生的时间来等我都愿意！”一滴晶莹但永不会凝固的泪珠滴在了芊芊的脸上，他们注视着对方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我要走了，你不要看我离去，答应我当我转身的一刹那你也转身，就像我离开你一样离开我，答应我千万不要回头看！”芊芊泪流满面地对贺之潮说。

贺之潮痛苦地点点头却还是不肯离去。

“我数到三。我们一起向后转，谁也不许再回头了！”

“好！”

“一、二　”芊芊的声音有点颤抖，终于他们谁也不愿意听见的声音响起来了“三”！

芊芊觉得自己那颗脆弱的心这回真的碎了。她快速转过身去，朝车站跑去，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她白色的风衣上。

夜已经很深了，北京一所以心胸外科闻名全国的医院的病房里，芊芊坐在雪白的病床上写信，病房门吱地一声推开了。医生小雪走了进来，小雪是芊芊大学时的同学加死党。她看芊芊还没有休息不禁皱了皱眉头说：“芊芊，还有一个礼拜就要动手术了，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这么不爱惜自己！我要生气了！”　

芊芊抬起头给了小雪一个甜甜的微笑说：“我怕现在不写以后没机会了！”　

小雪鼻子一酸，喉咙里像被什么噎住了，说不出话来，事实是如此的残酷可她绝对不能把自己真实的感情流露出来。她不仅仅是芊芊的好朋友更是名医生，她有自己的职责，于是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微微嘟起她那张粉得晶莹的小嘴装出生气的样子责怪起芊芊：“瞎说，等手术做完以后你就彻底好了！不用像以前小心翼翼地活着，不用过着每天吃一大堆药的生活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旅游，一起去做你以前不能做的事，一起去享受生活的每一天！你干吗这么悲伤呢？”

“是呀！要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一定要对他说：我要一辈子生活在水乡古镇！”芊芊望着落地的玻璃窗突然迸出了这几句话。让小雪听得莫名其妙。

几天后，一大早贺之潮刚从纷乱的梦中醒来就听见有人打鼓似地在敲他的门，他开门一看原来是邮差小张。小张是贺之潮的铁哥们，为人热情，很阳光，每天快快乐乐的，好象从来没有烦心的事。小张一看睡眼惺忪的贺之潮就重重地给了他一拳：“你小子八成又获奖了！还不请客！”说着把一个大大的蓝色信封塞给了贺之潮。贺之潮一看就知道是摄影大赛组委会寄过来的，打开一看自己的作品获了一等奖，通知他去北京领奖。可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两个月的时间快到了，还是没有芊芊的一点音讯。“发什么愣呀！这几天你怎么怪怪的还不谢我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喜讯！”小张边说心里边想这个人怎么突然变得木木的？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哦，等我从北京回来一定请你！”

“噢，对了，你还有一封信，也是从北京寄过来的，给，好了，我还要去送信，回见。”小张拍拍贺之潮的肩膀，推车走了，留下他快乐的歌声飘向远方。

贺之潮望着小张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低下头去看那封信。信封上那几行娟秀的字一下子让贺之潮的心跳加速，他知道这是芊芊的信，是知道答案的时候了！他冲进了屋子，坐在写字台前面望着照片中的芊芊好久才鼓起勇气伸出他那双颤抖的手把信打开：

之潮：

你好！

希望这两个月你过得很好！昨晚我做了个梦。我梦见我答应了你，我们走到一起了，我们一起去放水灯，一起在西塘的河道上放舟，一起在西塘人家大快哚颐，一起在如画如诗的古镇里拍了好多照片。可是有一天你突然消失了。我提起笔来想给你写信可是却发现我的信你永远也不会收到，我想给你打电话却发现电话的那边再也不会响起你熟悉的声音，我知到现在是我们一起去吃饭的时候了，可是餐桌的对面再也不会有你了。我到处寻找你的痕迹，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我想哭可是却欲哭无泪，结果我醒了，还好是一场梦！可是这种事情很有可能发生在我们之间，只不过主人公是我而不是你。

之潮，这次水乡之旅原本是为了完成我的一个心愿，因为我很喜欢水乡却一直没有机会去细细地品味，而我又马上要做手术了——一个只有２５％成功机率的手术所以我怕要是我再不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没想到上天安排我真爱的人在这里与我相遇，即那么甜蜜又那么残忍。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躺在手术台上了，去和死神赌一回，尽管我获胜的机率只有２５％，可我还是要赌一回。如果我胜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地在一起，在我的梦里水乡中一起慢慢变老，　把岁月酿成醇香的美酒，一起陶醉在其中。

之潮，不是我不爱你，当你在安静桥上把衣服披在我身上的时候爱神丘比特就把箭射入了我的心中。请原谅我当时没有把原因告诉你，因为我们的爱情很可能是同一平面上两条平行线的爱情，永远也不可能有结果，要是那天我答应你了，万一有一天我真的离去了，让你在这个世界上痛苦、孤独，那么我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

之潮，如果我们之间的感情能让上苍感动，那么手术一定会成功的，到那时的我：一个健健康康的我，一个有未来的我，会在安静桥上答应你当初问我的话，如果三个月后还没有我的消息就请忘了我吧！让这一段感情随青烟飘散。我会在天上祝福你，祝福你找到真正的幸福！

永远爱你的：芊芊

读完了这封信贺之潮早已泣不成声了，他突然想起了他曾经发现芊芊的包里有好些小药瓶，刚要拿起来看的时候，芊芊马上把包收了起来说：女孩子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现在他一下子全明白了，哎，我为什么这样粗心呀！傻芊芊！傻芊芊！你为什么不把这一切都告诉我呢？你以为你一个人承担我就能找到解脱吗？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承担呢？

首都机场，贺之潮一下飞机就急冲冲地打的直奔芊芊住的那家医院。车在路上飞奔，可是贺之潮还是觉得它跑得太慢，他不断地催促司机开快点。好不容易到了医院，贺之潮一口气冲到了芊芊的病房，推开门，他看见一张空空的床，贺之潮的心一下子凉了。“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护士抱着一堆床单进来。

“这张床的……“贺之潮用手指着芊芊的病床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哦，她今天要动手术刚刚被送往手术室。”

“手术室在几楼？”要不是刚才护士的那几句话，这会儿肯定该抢救贺之潮了。

“七楼，你是她的亲属吗？”还没等护士把话说完贺之潮就朝电梯跑去。

芊芊躺在推车上，盯着天花板上的一盏盏灯想到了一位作家曾这样形容死亡：就像一排灯依次灭掉。电梯门开了，贺之潮看见了走廊那头的芊芊了，他朝芊芊跑了过去可是芊芊却被医护人员推进了手术室。“砰”的一声手术室的大门关上了，大门上的那盏灯亮了起来。与此同时在摄影大赛的颁奖现场主持人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贺之潮的名字，却不见有人来领奖。那副获奖作品“梦里水乡“挂在颁奖现场最显眼的地方：在西塘古镇的映衬下芊芊那双忧郁的大眼睛注视着前方。她是从雨巷里飘来的一位结着忧怨丁香一般的姑娘，从她的眼神中你能读懂西塘，读懂这千年的古镇，读懂这江南的梦里水乡。

贺之潮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手术室门外，许久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对他说：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西塘，那古老的青石板路上记录下了芊芊的足迹，也记录了那天他们彼此之间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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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