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像翻烧饼,转眼的功夫,门前的梧桐树叶已是绿了又黄,且落得光秃秃,只剩下枝干。待看到久违的陆续返乡的打工一族的面孔,才感觉已是岁末,年快要来到了。
乡下的年味是从腊月开始的,进了腊月,田里的活儿早已忙完,剩下的日子就是在清闲的日子里打理一下年末的生活。于是,在人们的忙活中,迎接新春的气息便染醉了整个腊月。
腊八节在乡下虽不怎么重视,但这一天却是人们采办年货的开始。俗话说:“吃了腊八饭,就把年来办。”至这一天起,集市上人渐渐多起来了,也渐渐变得热闹起来了:忙着采办年货的人们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街角上卖灯笼的扛着灯笼架,吹着装饰着染成红绿色鸡毛的陶制小口哨,清脆的哨音和架上画有花草鸟兽的玻璃纸灯笼罩格外显眼,诱人;赶闲集的老头儿们剃完头,洗好澡,收拾停当,悠然地踱进茶馆,泡上一壶香茶,不紧不慢地吧嗒着旱烟,怡然地享用着清香碧绿的茶汤……
人们不紧不慢地将采办年货采办的差不多的时候,一晃眼便到了腊月十八,十九。“要想发,扫十八;要想有,扫十九。”乡下人容易满足,别的不图,就图能在淳朴的吉言里找到新年的寄托和希望,于是,这两天各家各户都进行着同样的劳动——扫尘。把屋内的桌椅家什,厨房里的案板灶具,一股脑儿地搬到院子里,用绑好的新扫帚从房顶到墙壁彻底清扫一遍,待把扫落的蛛网,尘土全部扫出去,搬出去的大小物件一一擦洗得光亮如新后,才重新摆在原来的位置。接下去是拆洗被褥。女人们将拆下的被褥按入篾篮,或挎或挑一路欢歌来到淮河,选好自己的位置,搓洗得比往常更认真,更仔细,仿佛洗不尽污渍会影响过年时的心情似的。
腊月二十三是“祭灶”,家家要过小年。天一擦黑,各家门前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过后,从厨房里端出的必是热气腾腾的面条。遇上早先吃罢饭串门的邻居,故意问一声:“晚饭是什么?”接着是不约而同的会意答案:“钱串子!”开心和幸福绽放在舒朗的面容里,荡漾在甜美的笑声里。
过了祭灶,年味愈来越浓,浓得一伸手就能触到她的气息。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忙着一锅又一锅地蒸馒头,寓意新年要吃旧年的剩余。蒸气氤氲着,弥漫着整个厨房,孩子们抓着蒸好的白生生,软乎乎的馒头在同伴面前大口地咬着,炫耀着,疯笑着,稚嫩的叫喊声在炊烟袅袅的黄昏里回荡。蒸好馒头已是深夜,这时候要炒瓜子,炒花生,攒制花生糖,芝麻糖,江米糖,直到准备完毕,才如释重负地带着困倦休息。
一转眼就是大年三十,午饭过后,男人们忙着贴对联,挂灯笼;鲜红的对联和挂在廊檐下随风舞摆、摇容婀姿的大红灯笼相映成辉。女人们一边忙着在灶膛里架柴填火烀着咸鸡咸肉咸猪蹄,一边烹炒菜肴,各种肉肴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弥散着,漂浮着,充溢着整个村庄。不一会儿,在接连不断的鞭炮声里,空气中到处充盈着火药的香味。晚饭过后,小孩子提着灯笼走巷串户一边念叨着“拜年拜年,磕头给钱,板凳一坐,瓜子一嗑”,一边向同伴展示着讨来的瓜子糖果。大人们或相约麻友搓上几圈,或一家人围坐在桌边一边包饺子一边欣赏着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待新年的钟声敲响,在迎接吉兆短促的鞭炮声里,欢乐喜庆的气氛在乡村的除夕夜里流传着,展开了新春佳节的鲜艳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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