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拙作中,以诗歌体裁的居多,而以诗歌形式来表达亲情的,我写过父亲、母亲、姐姐,却从没提及婆婆,这并不是因为我对婆婆没有感情,相反,我与婆婆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除了一份胜似母女的亲情之外,还有一份母女之间所没有的相互尊重。当初若不是看好婆婆及其一家人的好性情,我和爱人是否能走到一起,还很难说。
婆婆生了四个儿女。我爱人排行第三,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在那个年代,每个家庭或多或少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观念,我婆婆也不例外,而且比其他家庭都甚。“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吓着”就是我婆婆对我爱人的真实写照。在我爱人外出上学之前,他一直过着“水来湿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以至于我爱人生活自理能力特差。我现在还时常笑话他:如果说工作也算是优点,除了工作之外,他就没有优点了。相识那年,我爱人都已经参加工作了,都已经二十三岁了,我婆婆还亲自给他洗头,足以看出他对儿子的溺爱。
我跟爱人之间,是我的同事作的媒,而我的同事是他的球友。据他后来说,他去找我同事打乒乓球,无意中从后窗看到我面朝东方,倚着办公桌沉思的样子,令他怦然心动。于是,他让我的同事---他的球友提媒。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极差。那天他穿了套深蓝带条纹的西装,没打领带,里面的白衬衣没系袖扣,也没完全扎进裤腰里,其中一个衬衣角掉了出来,黑皮鞋满是灰尘,头发也不整洁。
对于初次见面的男女来说,一个人的仪表是非常重要的,甚至要超出长相。他的长相还可以的,眼睛不大,戴着眼睛,看起来挺深沉,一笑就现出一对很甜的深酒窝,尽管这样,我的心丝毫没有为之所动。
第二次见面纯属巧合。课下没事,我到离学校不远的商店闲逛,偌大的商店里,只有一个顾客,那个顾客正好是他。于是,我们就有了第二次相约。他跟我谈工作,谈抱负(要报考什么金融干部学院),谈家庭。他说他父母想让他早日成家,他妈妈一再催他带个女友回家让她看看,而他一再央求我,冒充他的女友让她妈妈安心。我犹豫了很久,在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之前,我不想草率地让他去我家,或去他家,弄得风风扬扬,一旦到时婚事不成,让人家飞长流短。但最后,我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他家走一遭。
进了他的家,我发现他家与我家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房屋布局,家具摆设。他爸爸是工人,妈妈是农村妇女,我家也是。他妈妈五十多岁,外表、体态、性格及说话语气,都像极了我妈妈,虽然初次到他家,却没有陌生感,与他父母姐妹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我喜欢他的家、他的家人,却不怎么喜欢他,还是因为他的邋遢!
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我们的恋情一直没有多大发展。不咸不淡,不远不近,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如何拒绝他,拖黄了算完!可缘分这东西,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接下来的两件事,就像两味黏合剂,再加上我对他家及他家人的好印象,硬是把我跟他胶在了一起。
第一味黏合剂来自我大姐。当我跟大姐提起他时,我大姐对他赞不绝口。原来在这之前,她曾到他单位办过业务,他很客气地称我大姐为“大嫂”,并且业务做的很周到,很圆满。在我大姐心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至使当我说起他时,我大姐坚决支持我同意这门婚事。
第二味黏合剂来自我爸爸。我爸爸想见识一下这位“天下最差”的青年究竟有多差。那天,正好只有他自己一人在办公室,我爸装作咨询事情,刚要在排椅上坐下来,被他制止了:大爷你先别坐,上面有灰,我抹一下你再坐!并给我爸倒了一杯水,还跟“这位陌生的大爷”谈了一会家常!我跟爸爸说起他的体貌特征,所以我爸一去就“认出了”他。
回家之后,我爸把我一顿狠批:这么好的青年,你哪里去找?
处在这双重压力之下,我动摇了!
如今,我们结婚已经十一年了,纵观这十多年,我是幸福的!这幸福,不只是他与他家人给了我养尊处优的生活,心灵的安宁,更多的是来自我婆婆给我的感动。
这十几年来,我没有为婆婆做过一顿饭,而她对我是疼爱有加。每当我去厨房做饭时,她都把我赶出来:“做饭又不用抬着,我闲着没事做难受!”而我只跟着吃现成的,从原来的不好意思,到今天的习以为常!
我婆婆辛苦了一辈子,那些年,我公公教农中、为银行干贷办,还在村里帮忙(我公公看问题较深远,比较会做思想工作)。地里园里家里,所有的活都是我婆婆双肩挑起,闲时,她还跟村里的妇女一起压蒲,编蒲包。而今,家中早就没地可种了,她又帮我们带孩子,为孩子做柔软可身的棉衣棉裤棉鞋,为我纳鞋垫,每年两季给我钱让我买衣服,从没间断过。其实,根本没这个必要,可她总是说,这是她跟公公的一片心意!
她儿子--我爱人,上进心强,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从来不进不健康的娱乐场所,口碑极佳,每当听到社会上传出这个男人惹事生非,那个男人花心出轨,我都私下里很感激我婆婆,感谢她为我生下这么优秀的男人;每当看到他做不熟饭,洗不干净衣服,做不好家务时,我就会公开地埋怨我婆婆,怎么生下这么个笨蛋!
每隔一两个周,婆婆都会打电话来,问我们回不回家,一旦听说我们回家,就跟公公做好一大桌子菜,有时叫孩子的大姑帮着做。我们回家时,菜基本做好了,只需再加加热就行。
每次回家,我们都会捎一些新鲜的海产品回去,可婆婆平时不动,放在冰箱里,只等我们回家一起吃!
饭后,多数由我抢着洗碗,收拾,接下来全家一起喝茶。公公高兴时会拉上几曲二胡。婆婆慈爱的目光,从爱人,儿子,我的身上慢慢划过,那么幸福,那么满足,仿佛从她眼里伸出两只沧桑温暖的手,抚过我们。而这个时候,我总会起身离座,去院子里看花,顺便擦干眼角感动的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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