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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下午,梁锋冒冒失失打来电话时,我搜肠刮肚地从记忆资料库里搜寻这个名字,可怎么都想不起他是哪路神仙,只好硬着头皮承认自己健忘:“不好意思,真的不记得了,你是谁?”这位神仙还挺神秘:“你过会儿就知道我是谁了,马上去找你。好好呆着,不许乱跑!”
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吗?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突然从天而降,捏着我的名片,在公司楼下喊我的名字。这年头精神不好的人真多,可我满腹狐疑地下楼接见他时,看来看去都觉得他不像精神病,至多是精神有点萎靡,像被秋霜打过的蔫巴茄子。
“我想回头去找以前的女朋友,你说行吗?”
这句开场白,真有点精神病的味道了。我充满戒备地打量着他,觉得有趣极了:“想找就找呗,问我干嘛?我又不是你现任女友!”
孤男寡女大白天站在办公楼下闲聊总归不好,我让这个不速之客长话短说,可他说什么“孩子没娘,说来话长”,非要到附近肯德基等我下班,给我讲故事。
夕阳西下时,我在肯德基最隐蔽的一角找到了梁锋,对着他刚点好的缤纷全家桶垂涎三尺:“又有好吃的,又有故事听,我不是在做梦吧?”
故事千头万绪,简言之,梁锋曾有过撕心裂肺的情伤,伤处的阵痛旷日持久不能停歇。如今,他想吃个回头草,又怕人家不待见,纠结得很。我就是母性泛滥,每当男人流露出深藏的脆弱,我总会吃惊于那份坦白,又感动于那份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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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我经历了痛苦的情变,借酒消愁愁更愁,便拨通梁锋的电话,半真半假地挑逗,轻而易举地触发了他那久违而骚动的情欲。他热烈地接招,两个同样失意的人你来我往地调情,并约定一小时后见面,惊心动魄地狂热一场。
然而,冲动的念头转瞬即逝,我懊悔不迭。梁锋是可以长期发展的蓝颜知己,倘若一念之差弄得不清不楚,一夜过后无颜再面对,无异于亲手封死了退路,情何以堪?
梁锋在宾馆订了房,眼巴巴等待着一场激情之约,我却在前去接头时无限惭愧地打起了退堂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耍你,我……”梁锋说过,最痛恨谁背信弃义,可他只是盯着我看了半天,讪讪地答:“算了,是我自作多情。再见。”门嘭的一声关上,将我隔绝在长长的走廊里。
我以为梁锋会一直生我的气,不再原谅我,毕竟,在下半身问题上出尔反尔,很伤男人的自尊。没想到,他很快就释然了,不许我再提那乌龙事件。日复一日,在肝胆相照的阶级情谊下,两人迅速跨越了一y*情未遂的尴尬,约定做一辈子的知己。
经我的煽动,梁锋壮着胆子敲开前女友的家门,用不悔的痴心博得前女友的红颜一笑,找回了遗失的爱。晒幸福之余,他还努力带我跑出失恋的阴影,我更是不断地被一些微妙的细节打动,常常看着他的眼睛走神。不过,那是我一个人的秘密,至少在梁锋有爱情滋润的岁月里,我绝对不会没头没脑地说破。
3
初冬的午夜,美梦被一个电话拦腰斩断。梁锋再度受挫,那份踩着自尊挽回的旧情,到今天已千疮百孔,只有认命放弃。他可怜兮兮地要我去陪,我来不及犹豫,便穿衣起床冲出门去。
上一次,我想用梁锋的身体取暖时,在关键时刻当了逃兵。这一次,他想借我的肩膀靠一靠,我义不容辞地前往。只不过,我给的抚慰,不是赤luo的身体,而是整个心灵的温度。
在单人房的双人床上,梁锋把头依在我暖暖的肩上,安稳地睡去。都曾受伤,我该是懂他的。只有伤过的心才能参透旁人的伤心,只有孤独的灵魂才能拥抱相似的寂寞。凝望着窗口透过的月光,我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淌了满脸,轻轻抚他的发,偷偷吻他的额,视线温柔地垂下,陪熟睡若婴的他一同静候下一个天亮。
破晓时分,我起身告辞,他还拉着我不放,在半梦半醒中喊我的名字。我的心一下子软得像海浪吻过的沙滩,嘴上没心没肺地开着玩笑:“陪夜都陪了,还要啥服务?你是不是被我放过鸽子,又没机会报仇,心理不平衡啊?”
梁锋扑腾一下坐起来:“笑话!这是多好的机会,就你这小体格子,想霸王硬上弓,还不是三下两下的事?可是说真的,靠在你肩上睡觉太舒服了,我舍不得换姿势。”
我又好气又好笑,“算了吧,一个女人最大的失败就是,男人抱她一整夜都无欲无求。唉,没有魅力呀!”
“谁说……不对不对,有点乱。就问一句,你稀罕我不?”
羞红的脸出卖了我埋藏已久的小心思,他得意非常:“我早就发现了,你一见到我就控制不住地高兴,无所顾忌地哈哈大笑,一点没把我当外人。知道我为什么不碰你吗?你就是我的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人爱!”
“树没有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梁锋对我的人身攻击充耳不闻,自顾自哼着小曲儿:“在人间已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如今,相识不到一年,相恋不足一个月,我就闪了。——不是闪开,是闪婚。谁让梁锋说,要是能天天晚上靠我肩膀睡,多年的失眠都能不治而愈。而我又何尝不是“但求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早就期盼与他携手共度繁花似锦的流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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