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天，从墓地穿过

一场雪，比蒲公英翅膀还细

我捉不住

牧羊人刚从怀里摸出半个馒头

就撞个趔趄。小羊高举着角撒欢儿

蹄印躲避鞭梢儿。鞭梢

指向天空

当一切归于平静

一大片父爱慢慢收拢

二　躲不过一场雪

鸟翅膀越飞越低。目光无法穿透

我准备足够的煤。接着，给窗外的水龙头

多穿一件衣服。它很老了

一站就是八年。虽然有些遗漏，虽然

满脸红斑，我还是舍不得换。父亲说过

漂亮玩意儿太花哨，架不住几场雪拿捏

至于父亲那儿，现在去还太早。他不开门

钱早准备好了。另外

我准备了一大堆炮仗。这些年

他一直失聪

风走过家门口，被一大群羽毛射落

我掂量了一下

怎么也躲不过一场雪

三　过年

年，越来越密。像自己的白头发

怀念小时候。天天盼

上一年的衣服穿破了，它不来

生产队几升大米分下来了，它不来

父亲做的爆竹攒够五十响了，它不来

母亲酿的酒隔着盖子都能闻到香了，它不来

如今，它一股脑来了。越来越密

只是忘了带父亲和母亲。我不得不

带着女儿去找

拿几千响的爆竹和六十度的白酒

四　冬天藏不住的脆响

零下八度。中午

小男孩。八岁，我刚问过

学校门口。确切说，和学校隔着一道铁栅栏

三轮车上插着草把。草把上插着糖葫芦

三轮车很冷，车把穿着厚厚的棉套袖。糖葫芦

也很冷，一些糖在中途止步

拾块钱，小男孩把余下几支都给我

又从怀里摸出一块硬币

垛几下脚，消失。带走一大片热气

女儿把糖葫芦分给同学

我也留一串，一口下去

咬出冬天藏不住的脆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