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掌心灯光芒无限。我笑了。

1

从打开车门望着你背影淡去的时候，小刚的音乐就弥漫在了异常寒冷的空气里。随后，黑夜声嘶力竭地霸占了天空，寒风也开始狐假虎威起来，携带着都市迷醉的灯光爬上了夜的脊背。音乐慢慢淡去了原有光辉，取而代之的是车门关上后那无奈彷徨的叹息声。

我实在不愿重复演绎这一幕，当我对着电脑荧幕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了。感性的力量驱使我用文字抒发情感，就像画家用绚烂的油笔绘制这脑海里的想象。我躲在时间背后偷偷地记录着我和你相识的冬天。

今冬异常寒冷，黑夜里似乎也涌动冰封一切的暗流，这暗流悄悄地爬满了整个城市的角落，吓得一头蚂蚁拼命地喊爹喊娘。对我来说，今冬不仅寒冷肃杀，也充溢着幸福的暖流。当这股暖流洋洋洒洒从远方的某个山脊上流进我的心底，你笑时从眼神中溜出来的温柔与甜美仿佛倒映在了其中，时时刻刻在我心中萦绕徘徊。和你相识我觉得异常幸福，这种幸福就像是礼炮点燃升空，在缘份的天空里开出了五彩斑斓的礼花。礼花的黛色映照在我脸颊上渐渐升腾起无限的光辉。我试图伸手去触摸，却如同今冬的夜那般冰凉。以前我还在念高中，某个深秋的夜晚，我拖着疲惫的身囊走在常州古老的养育了这一方土地的运河边，脚步下踏着满是青苔的石砖小道。我停下脚步望着河对岸零散的灯光，那灯光的晕色紧紧粘连在河心随着河浪上下起伏。我仔细揣摩大自然造物主之神工鬼斧，竟是那样的温文尔雅，雅得连秋风拂过都是那么温柔，那么不带一点声色。现在我走下车，眼前仍就是那条运河，多了的仅仅是回首往事的可怜的感叹而已。就像是一头蚂蚁，卑微，可以忽略不计。在我点烟的时候，黑夜枯瘦得可怖，一抹月光撒向运河，还似从前那灯火人家的晕色在河浪中摇曳。这魔幻般的世界，也许就是我对黑夜的独爱罢。车里传来的隐约声响夹杂了马达低沉的轰鸣，演绎悲怆的交响在结冰的泥砖瓦之间游弋。我把烟头狠狠掐灭想起你的告诫心底暖暖的，仿佛你在身旁能轻而易举闻到你的气息。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的瑰丽像花一样绽放，吸引了无数的蜜蜂来采蜜，我近乎贪婪地舔舐它。你温柔之倩影容貌之娇媚自不必多说，让我如痴如醉的却是你的眼神。于我来讲，眼神这种东西像是陈年老酒，品得越久越不能自拔，身陷其中。

迫于寒冷，我转身回到了车里，小刚特有的嗓音还在咿咿呀呀，缠缠绵绵。于其中，我陷入了回忆……

2

圣诞节时的你格外之美，犹如古希腊的女神。

圣诞夜你的温存让我如痴如醉，就连现在我笔下曼妙的词句也无法描摹。身后墙壁上的挂钟把时间挤向了深夜，周身给寒冷压迫得喘不过气。我把背景音乐该成了安谧的钢琴乐曲，祈求能给一点轻音乐式的灵感，像是在孤独的黑夜里点了根蜡烛，烛光中心拉出一线无限漫长的光影，于光影中我似乎看到了和你在一起时的林林总总。

城市的夜景几乎出自中欧时期油画家之手，多了的只是油腻腻的画色，绚烂的笔锋罢了。和你牵手走在其中，感受着日益繁华的城市，音像店把潮流的乐曲扔得满地都是。商业街旁站台上等车的人群似乎像一片乌云，占据这人来车往的双行车道。你总是时不时把眼神的焦点放到我脸上，你的凝视、你的笑意，让我感觉异常的温暖。像是久违的阳光把冰封已久的山麓烘培得暖了，那一重重积厚的雪层慢慢开始融化，一条新生的溪流就在蜿蜒在我的心底了。在这条新生的溪流边，偶而泛起粼粼波光，总会让我幸福地微笑。有时，我真想我们能都长上翅膀一起飞翔，俯瞰我们脚底下忙碌的生命在纸醉金迷的都市里消磨。假如我是一只鸟，我就要用鸟声来向你表达爱意，或是在树梢枝头叽啾，或是跟在你身后滑翔、翻转、临空调转方向，永远跟在你身后，在天愿做比翼鸟。然而幻想毕竟脆弱如薄纸，但爱依然坚如磐石。也许，车轮能代替翅膀，记忆里最浓的画面就是和你一起驾车穿梭在都市的大街巷尾。感受速度带来的激情，在霓虹灯的催化中，小刚的音乐便也躁动不安。我的心底慢慢开始涌动起潮水，撞击这心灵的彼岸，仿佛要消融在你的身体中。此时的我感觉胸口热血沸腾，呼之欲出了。这种感觉犹如火山迸发出璀璨如烟火般的岩浆，滚烫的火流匍匐在我青涩的血管里焦灼。此时的我脑海里总会幻想，幻想以后我们之间会有一个新生命，它的降临饱含了无限伟大的爱，那便是幸福的结晶罢。如果和你约会的时间可以无限拉长，但愿能是一个世纪的长度好了，混乱的逻辑总使我漫无目的寻找与你调侃的谈资了。然而，当我仔细凝视你时，周身的一切都那么渺小，我似乎听不见任何声响，哪怕世界末日降临——眼神的魅力无法比拟无法描摹。之所以倾心于你的眼神，也许因为这双明眸中我能嗅到你给予我深深的爱恋。我喜欢阅读一个人的眼神，就如我深爱着的文学世界，总能于其中捕获哪怕一丝一毫的悲与喜、痛与笑。那就让我多凝望你的眼睛，那双让我沉醉到千年似的明眸，犹如上千年上等的开封烈酒，伫立在江南蜿蜒的小巷那头细细品味罢。

设若走在城市的脊背，除了丢失方向剩下的就是惶恐了。迎面走来的人群似乎要把我无情吞噬，无情蹂躏。脆弱的心只能依靠自己孱弱身躯生存。于是，我开始寻找你的眼神，期望它能给我一点一滴的温存。圣诞夜我们赴了饭局，你知道我于生活中诸多事情都显得异常笨拙，连我也惊叹。然而，看似平静的外表里却蕴藏无限能量。那晚城市的拥挤于我们似乎无关，也只有那次我觉得再堵的道路也无法将时间拖延很长很长，你的手抚摸我脸颊的瞬间我几近感动似要流泪。我感受到你对我的怜爱、关怀，似乎还有更深的意义，然而我也只能在心里揣测。于你的眼神里，我发现了伟大的力量。我近乎在贪婪吮吸这种力量，于是，我的目光在圣诞夜拥挤的都市中，一点一点伟岸，代替了我原本瘦弱之躯。我想起了《巴黎圣母院》中的丑角获得心爱姑娘的垂怜后的喜悦，激动，几近痴狂。管它堵车不，管它贴条不，我说。你笑。那晚的游戏词句使我们忘记了现实，只衷心于和你在一起的珍贵时间了。电脑一边早就凉透的茶水灌进心口时，我起身原地踱了一圈以驱除寒冷。心情豁然开朗犹如滚滚长江之流，从远古及今日，从浩淼至细微，从案头《三国》中周大帅足下到《水浒》水泊梁山好汉之聚义。罢了！罢了！你又在胡诌了，你说。我笑。

……

3

顾城的洒脱令我心驰神往，多想如他那样劈马，砍柴，周游世界。幻想的力量总能救赎我于灾难中。那晚的梦瑰丽无限，一场梦而已，何必较真。提醒自己的时候，窗外顿时响起一连串狗吠，似乎这吠声粘连在深夜呼啸的寒风，也变得滞重、拖泥带水。我眉间略一蹙，决心悄悄记录这瑰丽的梦。

秋天成熟在那一刻被金黄的麦穗演绎绝了，我把袖子一卷，把自己融进其中。溪水碧油油賊他妈亮，水波之间闪烁熠熠光辉，逼得操起抠鼻屎的家伙睁不开眼睛了。然而，站远了瞧，跑到山药子树丛林间去瞧，倒更多是一片黛色了。这晕色之中稀泥掺杂，鱼水翻腾，饱含炕头上无限的鼾声。你淘水洗菜，擦衣搓裤，丰肥的屁股撅得老高，俩腿紧紧并拢，一线阳光便灿灿然爬上去。便是那光秃山顶也耀起生机来了。夜晚，我在你的身体中把无尽的缠绵也演绎绝了，你说，要死咧！你要死咧啊！完事后的愉悦似乎会在那随风摇摆的灯影里回味，我把灯拿近你的脸，仔细看才发觉了幸福的容貌和娇喘的律动，竟是那样异常美丽。农活戛然而止的时候，冬天的雪悄无声息来了。与此同时，另一个鲜活的生命也降临，降临在猫撒完一场尿后的寂静中。生命周而复始，时间铁着脸向前走。我把幸福抛向一棵老槐树的时候，你似乎成了我赖以生存的雨水了。……

梦的奇妙令我惊呼。

4

我对灯说，你的光芒总那么可以绵延千里，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猜呢，我几近抓耳挠腮了。灯对我说，我生命力无限，我要照亮你一辈子的路——哪怕满是荆棘。哦，彻然大悟。

当夜幕深入骨髓之际，我开始了漫无目的寻找精神之慰藉。时间大幕徐徐拉开，我抖索着等上了只有独角戏的舞台。我仿佛看到了什么，却无法准确道来。这种痛苦夹杂了一丝傍徨向我袭来，我毫无防备被击得粉碎。我躲在时间的角落沦为了奴隶，在它的禁锢中喃喃自语惴惴不安。

2011新年凌晨，你给的承诺对我来说，温暖备至。那夜我学会了笑着流泪。那夜的严寒逼迫着这座城市哑口无言了。一切出奇地平静。公历的新年似乎唤不起炎黄子孙的激情，没有爆竹声声，只是单纯一想哦又是崭新的一年了。太多缱绻那一刻涌上心头，余下一地的无奈。然而，仔细阅读你的短信又会萌生希望，也许幸福就在不远处罢。如果就在眼前，那该多好，我想。那夜睡意时有时无，醉生梦死倒也不至于。可怜我独自在寂寥的房间里，对着三星牌手机抒叹。于这抒叹中，我不能自己了。我终于鼓起勇气从被窝逃遁出来，一把拉开窗帘，窗户上一层薄冰使我胆寒。我畏惧了，怕那寒气把我侵蚀殆尽。折身的一瞬间，我打翻了案台的茶杯，一地的茶水似乎也要凝结成冰，蜿蜒爬进我的脚底，我也哑口无言了。嗨！

知道吗？和你约会的时光于我有多么短暂啊。像饥饿的野猫窝在垃圾旁偷*。多少次我都像把车停下，毫没绅士风度把你揽进怀里，欲望开始作祟，是吧是欲望在左右我的神志。但是，我依然努力克制住不让其一泻千里。灯在这时亮了，我便从你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哦我不敢武断说出。记得还是初见你吧，确切说应是相亲了。没承想我也如千千万万雄性动物一样落入俗套。好吧，我承认我不能免俗。我开始努力回忆当时的画面时，犹使我局促不安起来了。我知道阿姨最初对于我的身材，体形略有偏见。也许，这基于她儿子磊哥绝好的表象罢。然而，你却不在乎——确切说你让我在你的眼神里伟岸了起来，哦，我惊呼你力量之伟大。灯的火焰开始跳动，于我瞳孔里舞蹈。转而到现实，就是那辆深蓝色的标致小车，时常停在玉器店门口，俨然把美好的瞬间封固在了记忆小盒里了。我要照顾你到81岁。灯说。我问，为什么？灯不语，最后她把酱黄色的烛光扔在了我梦里。似乎，在此时我又望见了你迷人的眼睛坚定纯然。一双明眸灿然如梦。

5

或许我卑微得像头蚂蚁，管他呢谁知道呢。

我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洞穴。我小心翼翼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静静匍匐其中。偶尔一点春色趟进来，把我尖尖的触角拨弄得直响。我确信自己受不了春色的挑逗，于是我更加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尽量不使它外泄。也许，我们应该学学蚂蚁的微不足道，默默无闻，于暗处修炼自己的心气。灯在这时暗淡了光焰，我仿佛瞥见几缕游丝在头顶盘旋。

那晚我站在古运河边很久。我努力把自己置身在浩淼天际，抬头望望天空，仿佛那时隐时现的一颗启明星在朝我微笑。是微笑吗？我问。灯说，是啊。我惊呼自己拥有的这盏灯，她让我不再悲苦，不再觉得远方漆黑一片。运河的泥水随着今冬肆无忌惮的寒风张狂了起来，我做在车里，似乎那一瞬间车里变得异常宽广，犹如我梦境中那流光十色的田野，与其中，我看到了那颗结满幸福果实的老槐树……

沉默了一会，我仔细吹灭那盏掌心灯。

我确信那晚的暗夜不会活太久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