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南子先生长篇小说《落花屯》读后之三

【1】

往事越千年。

都说人生，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其实不然，五味不断演化，体现到具体的人和事，那就是百味！斗南子老先生的《落花屯》，荟萃了这人生百味，在齐鲁大地、黄河之滨，用这一鲜为人知的地名，搭建了一个人生的舞台，社会的舞台，上演了一幕幕悲欢离合的剧目。

这剧目，是小人生，大社会。

大社会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浓缩，最后成了视角全方位的广角镜。广角镜到了斗南子先生手中，**出常人不经意的故事，耐人寻味的故事，发人深省的故事，感天泣地的故事。

故事，不断滋生，不断消失，在作者呕心沥血的文字中，浇灌出齐鲁大地上的凤仙花、牵牛花，当然还有狗尾巴花和一望无际的野草。

凤仙花在我们南方叫金凤花，是女孩子从小最喜欢的花，它不但娇艳欲滴，红花绿叶，映衬出朴素的自然美，更是女孩子们在没有指甲油以前，染指甲的天然佳品，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的名字，就叫凤仙。

凤仙花就是张小惠，那个纤弱而秀气的女孩子，那个和母亲一起吃了人肉才度过了三年困难时期而活下来，随母亲一起讨饭来到落花屯的女孩，那个傲骨铮铮，随丈夫共赴黄泉，过早夭折了的女孩，那个静静躺在原野上的女孩。

绿叶就是小惠的母亲程玉芬和继父赵光哲等人。是程玉芬，忍辱负重，在艰难困苦中带着孩子来到了落花屯，遇到了好心肠的赵光哲，从此，他们有了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几经波折而始终如一的家，一个阴阳两隔的家。

牵牛花在我们这里是叫喇叭花，它娇小玲珑，或独放，或成双，在农村房前屋后的院子里，在简陋的篱笆墙之上，在秋末百花已残，秋风萧瑟的日子里，独自绽放，醒目着人们的视野，点缀着生活的色彩。它虽然没有红梅的耐寒，没有牡丹的娇艳，没有水仙的秀气，但它在不一样的季节里，诠释着不一样的爱情。

喇叭花就是蔡福英，那个饿死了父母，独自一个人讨饭来到落花屯，饿昏在赵光哲家门前，从此成了赵家的养女和媳妇的女孩。那个饱受了婚姻情感的折磨，抛下了五岁的孩子离开了落花屯的女孩，那个若干年后魂归田野的女孩。

狗尾巴花，把灰色，低沉，不讨人喜欢的性格，张扬在田野之上，看似毫不起眼，其实，它屏蔽了那些嫩绿的生命之源，撩拨了百草的青翠，飘飞了满天的絮棉。

“意见篓子”赵祥楼、赵可安、赵祥林就是狗尾巴花。化成了不耻于人们的阴霾，在落花屯的上空，兴风作浪，挑拨是非，欺负善良，冤死好人。

斗南子老先生没有写狗尾巴花，是我自己加上去的，这是连农村里做肥料都没有人用的植物，是该一把火连根带枝烧毁了的东西，是破坏大自然的罪魁祸首。

狗尾巴花，早已凋零在原野。

花开花谢，人生百味，在斗南子的文字中慢慢释放，在落花屯的土壤里推陈出新，在众多的读者心中掀起波涛。

人生如戏，《落花屯》就是一曲戏。

【2】

善恶自古最分明。

每一个故事，不外乎两种结局，那就是悲剧或者喜剧。透过《落花屯》，我却看到了，一曲悲喜剧在如火如荼的上演，那怕到了故事的后面，也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大结局，大团圆。

不错，牵牛花蔡福英的孩子程惠福，当上了检察院的检长，圆了父母的心愿，生不能同床睡，死也同墓葬，不错，刚正不阿的他嫉恶如仇，把赵祥林送上了断头台，他风华正茂，前程无量。

小说却没有一味的去追求美好的结局，看到了吗？那十多辆高档轿车，为了埋葬父母的遗骨，开进了落花屯，乡政府的领导趋之若鹜，高规格接待，看到了，那些姑姑姐妹和老人，他置之不理。还有他通过关系，协调下来给落花屯的老百姓的修沟款，被乡政府领导买了车。

这就是当今的现实，官场的现实，社会的现实，谁也不敢保重，这个如今两袖清风的“程检”，来年会不会重蹈赵祥林的覆辙。

只有天知道！

“没有轿车避雨的人们，冒着风雨雷电，窝蜂地往村子里本跑”，这是小说的最后一句话，隐喻着的深意，让读者去揣摩，发人深思。

中国老百姓，最讲究恩怨分明，最讲究善恶有报，不错，小说在这一点上，迎合了社会传统和伦理，让读者感觉大快人心。否则，坏人逍遥，好人遭殃，有谁还做好人。

坏人历来就该死。

先是那个助纣为孽的民兵连长赵祥荆被赵有昆杀了，活该！谁让他不是人，像畜牲，不但利用政治运动的幌子，打死了大队上为民办事的老革命赵有佩，最可恨的，是对“四类分子”的人身摧残，是*奸了肚子里还怀着孩子的张小惠。

再是“意见篓子”赵祥楼死了，他脚底生疮，头顶流脓，早就该死了，头顶三尺有神明，可以说涉及到好人的悲惨命运，和他息息相关，他死于癌症，死前，紧紧追随他的赵可安，他最信任的人，还当面*奸了他的女儿，那个可怜而无辜的孩子，饱受凌辱，一命呜呼。

最后当然是赵长林被枪毙了。世事轮回，一点不差，他抛弃了自己的两个妻子也是妹妹，他抛弃了自己的父亲和众多的乡亲们，携手离心离德的萧娜娜，为了自己的“前途”，牺牲了多少人的利益，当然重要的是亲情，最后不一定是蔡福英发誓要让儿子报仇的程惠福送走他，其实，是他自己把自己推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们都活该！

好人为什么也死了呀。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个善良勤劳的女人程玉芬，临死前就想，是不是前夫偷了那个叫桂芬的大姑娘的肉，来给她们娘俩吃，阎王明察秋毫，来叫她们去偿命了。问题是，她百思不得其解，那女孩是自己有骨气，不愿讨饭饿死的，怎么会来让她们母女偿命了。

如果说小惠母女是这样死了，那么蔡福英呢，她招谁惹谁了，她历经千辛万苦，为了养大儿子，在社会上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吃尽了人间的苦头，为什么，仅仅是为了活命，为了生活，贩点粮票布票，就被人打死了。

毋庸置疑，她的死，是那个时代造成的。

好人还是顽强的活下来了，原来公社上那个叫老革命张精锐，在多次运动中被打得死去活来，最后回到落花屯安度晚年。赵光哲一生与人为善，相伴那几头老牛，相伴妻子女儿（儿媳）的灵魂和精神，在恬淡中生活着。含辛茹苦，自己不会生孩子，领大了三个孩子的姚玉琴活下来了，活在了孩子们的孝顺中，过着无忧的生活。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小翠、小福子、金钗几个人，在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姚玉琴等人的养育下，知恩图报，孝敬着自己该孝敬的人，是慈爱的长辈们的优秀品格传给了他们，他们是好人的骄傲。

【3】

故事太多。

读完了《落花屯》，我再次感觉，这样大跨度，全方位，深意境的小说，绝不是一般的文学功底能够写成，是作者几十年来，观察生活，提炼生活，思考人生的结果。

说大跨度，从1958年到2005年，47年的时光，或急或缓的划过作者的心底，烘托出那些真实的故事。每一个故事，启迪人的，是历史的思考。如果说《大宅门》是从一个家庭的兴衰历程，记载了曾经的历史，那么，《落花屯》就是47年间中国农村活生生的写照。

说全方位，是以落花屯为中心，把小说意境的触角向四面八方延伸，以赵氏家族的一干人的喜怒哀乐，向千千万万的普通老百姓延伸。在空间布局上，突破了传统的思绪定式，跳跃式的写作，增添了小说的真实性和可读性。

说深意境，是小说中的每一个故事，不仅仅局限于简单的讲故事，在故事后面，留下了太多给人思考的东西。文学作品的魅力，不在意辞藻的华丽，在于通过文章，给人启示或者思考，从而更好的直面人生。

小说的布局，可以说是详略得当，夹叙夹议。当写到程玉芬母女死的时候，写到赵祥昆杀了恶人以后，几大段催人泪下的抒情由心中喷薄而出，使人潸然泪下。当写到两个女孩子，在田间劳作，快乐的像两只花蝴蝶，使人心情豁然通畅，神清气爽。当写到政治运动那些暴风骤雨，一种深沉的忧思，跃然纸上。

像传统的“小白菜呀黄又黄，十三岁呀没了娘”之类的歌曲和俗语，以及文革中耳熟能详的语录，忆苦思甜所唱的“生产队里开大会”这类的歌，作者是信手拈来，使人感觉是那样的亲切，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仿佛置身于其中。

斗南子先生文学功底，一支拙笔难叙，在前两篇读后感中已有所述，不在一一累赘。

当然，小说也有不足之处，像文化大革命以后的故事，跨越度太大，使人感觉一夜之间，忽忽穿越了时光隧道，大步跨入另一个新的世界，像其中的一些故事，*入作者的观点直评，不是以人物性格或对话情节的形式表现出来，也该是小说的忌讳，还有，蔡福英被赵祥林专治的乱棒打死，不太符合当时的事实，她一个弱女子，在走南闯北中，早已历练出自己一套躲避的经验，变得很坚强，小说里是有交代的。浩浩长篇，这些细小的瑕疵，在所难免，瑕不掩瑜。

掩卷遐思，我还沉浸在《落花屯》中，在想，现在那些活着的人们过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好，在想，斗南子老先生驾鹤西归，是不是到另外一个世界，去看望那些鲜活的人物了。

逝者已矣，生活的滋味，只有活着的人才知道，齐鲁大地上，那个静静生息和繁衍的《落花屯》，还在虔诚的倾听黄河的涛声，还在日月轮转中娓娓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