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我这心也被感染得喜兴不止，从他二叔高八度的语调通知全家酒局中，就断定他真是熬出头——乐颠了！

怎么能不乐颠那？！她的唯一女儿，也是我们家族的唯一孙女，以优异的成绩逾期毕业于英国某艺术学院，拿回了一份沉甸甸的硕士研究生文凭，她挡住了国外就业的待遇诱惑，梦圆回国，在家门口，在父母膝下就职敬孝。怎么能不乐颠那？！在回国的第二天就得到中国某艺术学院的应聘，不到一周到时间，通过校方的严格筛选，最终在诸多竞争对手中胜出这唯一的名额。

“小海归”婷婷是我们四个孙辈最小的一个。她自幼天资聪颖对绘画颇感兴趣，那种绘画时入境的神态让全家人看出了她的天赋，一年级在姑父的引荐下进市青少年宫绘画班，从此一发不可收势，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中国某艺术学院。毕业后在当地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当时我们感觉那样的工作和收入都是很难得很客观的了，可她却始终揣了一个出国留学读研的梦，以至决然辞职回大连积极备考，做了孤注一掷的选择。那一年她真是自找折磨，同时也在折磨着父母。她总拿三个哥姐都有留学的文凭和海外经历说事儿，最后博得全家人支持，逼得她爸妈说出了“只要你能通过考试和签证过关，倾家荡产也供，但机会只有这一次”。

我总用“凤毛麟角”赞美这个长相清秀满身散发着艺术才气的小姑娘。喜欢看她温雅羞涩地微笑还有想事儿时走神儿的样子。早年只要全家人聚在一起，都争着让她给我们画幅素描、速写什么的。有时也看着她静静地捏着五彩的橡皮泥，在她的创意下小公主、小王子、小矮人、小花猫，小花篮一会就像变了戏法般地活泛起来，让大人们目瞪口呆。公公曾得意的把她在刚上中学画得一幅劳动公园水彩写生画，用镜框镶嵌挂在老屋里，直到今年搬迁，还一再嘱咐我要把那张画保管好。那画其实是稚嫩的，但却透礻见着色彩的斑斓，结构比例的严谨和角度的新特……那时我就断言她会成为一个艺术达人。

我家现在还摆放着一个油彩鸵鸟蛋画。一半是红粉相间花旦的脸谱，一半是黑白花脸的脸谱，红红的嘴唇，黄点的头饰，对称的胡须和勾脸，让我爱不释手，一高兴我就把这蛋画颠来倒去，仿佛能转出很多生动和传奇来。爱人说，就为了要这个蛋壳，那天和朋友150元点下这道菜，又让厨师两头轻轻打了小洞，一点点把蛋清蛋黄吹了出来，婷婷在家涂画了好几天，现在成了工艺品那就“无价”了，你就显摆吧，兴许哪天会坏在你手里……我一听还真是一震，赶紧小心地摆放稳妥，只在心里又把它高抬了起来。

今天这晚饭局设在家人常去的大连园饭店。不到5:30分我被领位服务生带到二楼，听到一个大包间传来孩子们熟悉欢快的笑声，就知道自己来晚了。一眼望去，第三代人坐在爷爷奶奶对面，婷婷穿了一套黑灰基调裙装，时尚典雅；过膝的长筒黑靴子把两条修长的腿点缀得更加魅人；还是扎着粗粗的马尾辫，拉丝的睫毛膏把黑黑的眼毛翻卷得恰到好处，眼部的化妆有些刻意但感觉眼梢长长的有古典美；一对儿黄色玫瑰耳钉，将标准的瓜子脸衬托得清秀无比；这时就让你看到她还是一个爱美纯真的小姑娘，而不是个二十有八的未来师表了。我脱口而出“婷婷你是越来越漂亮了，真是美女加才女天下没人比哦！”逗得她笑出了超美的口型。

公公今天是最高兴的。一向不太会夸人的他却满嘴是赞言，满脸是笑容，仿佛孙辈们的出息和成功是他人生最得意的事情，也让他的鼎力赞助没付之东流。他说：今天是我们全家最团员的一天了，我高兴……我接一句：还有我的儿媳在青岛学习没回来那，应该说今年春节才是真正团员地！我这一提示，公公就更乐了，直说：对对对！孩子们都回国工作，我的心思就没有喽……我感觉俺孙女这次回来变了，你们猜，变在哪里了？这一问，全家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婷婷的身上了，她便愣愣地等着，接着又憋不住笑了起来。我突然就有了答案说：我感觉最大的变化是她会笑了，她变成“微笑美女”了！大家也意会地同声称赞，顿间满堂就被欢声笑语淹没。

可能是学艺术人的通病吧，我很少看到她笑，仿佛很单纯晚熟的样子，天天沉浸在绘画的天地里。尤其在即将出国前，高度的紧张和压力仿佛把她压榨得更瘦了，憔悴的脸常常会挂上无名的泪珠儿，整天不语，也不出门，以至在最后一次家人聚会的酒桌上，被爷爷一句不经意的话，刺激地哭出了“梨花帯雨”，让爷爷很尴尬，也整得大家都郁郁地。现在一切都明白了，这“人逢喜事精神爽”才是真理，还有这几年的独立海外，真正历练出了坚强豁达，乐观向上的心志。我又鼓励她说：以后你就这样面对社会，同事和家人，记住：“拳头不打笑脸人！”再看这丫头点着头，嘴角又上扬了八度。

趁等人、等上菜的机会，我提议给大家照相，乐得婷婷立马拽着两个哥哥搂着一个姐姐摆出了儿时一样的亲密来。看着四个晚辈传承着家族的血脉，各个相貌堂堂，清水芙蓉就心生感动，有她们这样承上启下，朝气人间，我们这代人就是老去逝去也该无憾了。我又喊孙媳和外甥女婿来参照，就看怀着身怀六甲的英子，很有成果感地捧着小肚子凑了过来，外孙女婿也潇洒地融入其中，这被扩充的队伍让我自豪和感慨。接着就是和爷爷奶奶拍照，有两个美女左右，老人们得意地神态让我体悟其中。最后我也和“小海归”美女留下了靓照。

酒席是欢快而温馨的，菜品让孙辈们点出了超传统，倍感新鲜。看着婷婷左手勺子，右手笨拙地撰着筷子，哥姐就开心地逗说：该给你上一幅刀叉了。大家把最最好吃的菜品都转到她的面前，恨不能让久违的家乡菜品在一顿之间让她饱餐殆尽，美得“小海归”直说：还是回国好，在外我想家不说，更想这享誉世界的东方美食啊？！一句话逗得全家干杯叮当，笑声彼伏。

一回到家里我便打开电脑，一边等着婷婷与我加qq好友，一边把照片归类存进e盘，我答应把她姐姐哥哥大婚的盛况照片传给她。这次的照片拍得棒极了，奶奶原本就很会照相，被两个美女一保驾似乎笑出了一生的甜蜜来；爷爷一贯阴沉的老脸，被唯一的孙女、外孙女一抱，五千年的沧桑也顿间绽出了花朵来，只是花瓣里纹络更多了，我开始羡慕这对84岁的耄耋老人一生修行如此高远了。

网上和婷婷见面的感觉是现代的。我边传着照片，边聊天，并将两次婚礼感受的文章网址找来帖了过去，又将写爷爷奶奶的文章也帖了过去。那边的晚辈给我发来了谢谢的小图标，很逗人，让我心里很是受用，她说很难得有这样的记录，一定要好好拜读。

我一遍遍翻着照片看着笑着，眼前时而就模糊起来；一会儿是儿时她们站得笔直，在为我们表演　节目的可爱小摸样，一会儿又是她们在一起疯打闹的场面，渐渐云里雾里的飘逸起来……“父母在不　远游”，可现在有几多留学生会真正体会这句箴言的真谛？“报效祖国”真得要变成戏言了吗？顺手拿来婷婷带来的一小盒精美的英国糖果，小铁盒上印满了皇家的马车还有古堡街景，慢慢打开，又剥来一块儿品味着，异国的风情遁入心底，这份漂洋过海的情义让我感到这是我今生吃过最最别具一格，最最极品五味珍奇了……　

心无垠作于“小海归”接风酒局后20110.1.18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