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平时喜欢在村里的小商店门口和大伙打打1元钱的牌，可就为这事和老伴吵了好几回了，前天午饭后老伴又和他吵起来了，还追问他5000元存折去了哪里，是不是给了哪个相好的，刘老汉气得脸都青了，一气之下抓着她的头发就扭打起来，老伴吓得大喊救命，闻讯的儿子赶来一把撞开父亲，不想用大了力气，刘老汉身子一歪头撞到灶台边上，额头上铁青，可到晚上，刘老汉提着火笼坐在灶台边取暖时，突然倒在地上口里吐着泡沫昏迷不醒，儿子见状，赶紧送到县医院一检查，医生对他儿子说，老人没救了，大面积脑溢血，要他们赶快准备后事。刘老汉被儿子们拉回到家里，过了一会儿就断了气。

第三天刘老汉下葬入土了，丧事办完，刘老汉的老伴村里的年青人都叫她刘奶奶，也和刘老汉的年纪差不多大，今年正好70岁，她在他衣服的口袋里翻了好几遍，5000元的存款就是找不到。刘奶奶说这钱他肯定给了相好的，伤心地哭得呜呜的响。

儿子儿媳妇都劝她，说老父亲没这个事，年青时都没这事，到了这把年纪，还能有这样的事，别让人家听了闹笑话。

可刘奶奶还是忍不住地说，村东边那个快50岁的万月秀寡妇年轻时就喜欢刘老汉，只是她老公在世时管得紧，才没干出风流事来。

这时亲戚们也劝刘奶奶，说刘老汉从来没在她那里打坐过，也没来往，没这个感情，哪会有这样的事！

亲戚们都说刘老汉没这事，要刘奶奶再到屋里仔细找找，说不定藏在什么墙头缝里。可刘奶奶硬是说，他的钱不是给了那个寡妇，就是借给了她，她还说刘老汉的心就是太软，看着月秀带着一个生病的儿子，他会借钱帮助她的，她还说自己有一种预感，死老头一定把钱借给她了，说得亲戚们都没话说了，都说刘老汉死的太突然了，一点话也没留下来，要不刘奶奶就不会这样瞎猜，大家议论道，就算刘老汉真的把钱借给了月寡妇，又没人看见，无凭无据人家可以不承认呀。刘奶奶说，她就是想去问问月寡妇，大家劝她不要去，说没证据的事，不能乱说，这5000元丢了就丢了。

刘奶奶又回到屋里寻找起来，她在每一个墙缝里找了好几遍，什么也没有。她又哭了起来，大家都同情起她来了，说来也是刘奶奶到了这个年纪挣钱不易，这5000元钱对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也是她平时和刘老汉省吃俭用来的，也是她的救命钱。

过了几天，刘奶奶亲戚都走了，她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一下那月寡妇家，可是月秀的门锁了，邻居说，她去了县里好些日子了，说是带儿子看病去了，那邻居还对刘奶奶说，月秀的命真可怜，一个快30岁的儿子，别说没结婚，就连自己的生活也要娘照着，两只脚正在萎缩，走路都困难，别说劳动了。

刘奶奶哪有心思听这些，也不拐弯抹角，就直接问那邻居，见没见过她那老头到她家打坐过，那邻居说，见倒是见过几回，人家刘老汉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出来了，那还是十来天前的事了。刘奶奶一听自己的老头曾到过这寡妇家里好几次，心里在说，这死老头，果真把钱给了她。

她把刘老汉那5000元钱不见的事说给了那邻居听，那邻居听后说，月秀是我们几十年的邻居，为人很端正，老公死后，也从没听说过她有那风流事，也没见过什么男人在她家长期打坐过。刘老汉是到过她这里几回，说不定是想帮帮她，要是真的刘老汉把钱借给了她，你当面问她，她一定会承认，也会还的，月秀不是那种耍赖的人。

这事过去了好多天，月秀一个人从县里回来了，儿子留在医院里住院治疗。她对着邻居莲藕说，她儿子的病有救了，说省里来了一位医这方面病的专家，而且医药费也不是很贵，她的脸上也有了光彩。

莲藕想把刘奶奶来找她的事说给她听，但又不知怎么好开口，就转弯抹角地对她说：“你儿子医这个病是不是要许多钱呵？”月秀回道：“可能要一万多，我只好到亲戚家里借，只要把儿子的病医好了，欠点钱也不要紧，人健康了什么都好办了。”

刘老汉死的那几天，莲藕见月秀去了县城，肯定不知道刘老汉死了的事情，她就把刘老汉死了的事告诉了月秀，月秀一听怔在那里半响，说不出话来，那眼圈都有点红了，莲藕在一边看得真真切切，心想，刘奶奶说的是真的吗？她想问月秀，刘老汉错了钱她没有，可是话到嘴边又忍回去了。

就在这时，刘奶奶又来了，她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态度诚恳地向月秀问道：“我那死老头就这样因脑溢血突然死了，什么话也没搁下，还有5000元的存折不见了，他有没有借给你？”月秀先是一怔，接着迟疑了一会儿，就对她说：“我和他很少来往，他怎么会借钱给我，一不亲二不友的，你说是吧。要是真借了钱给我，我也会对你说，好借好还再借也不难，是不是这个道理？”刘奶奶见她说到这份上，又不好发气说这钱一定是借给她了，无凭无据。刘奶奶唉声叹气，只好离开月秀家门，这时月秀又对她说：“嫂子，你还是多找找，说不定他生前藏在什么地方了。”刘奶奶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家。

一位村里人告诉刘奶奶，要她先到银行查一下，看看那5000钱是不是刘老汉生前就取走了？

刘奶奶来到农业银行，找到营业员祥细地把事情说了，营业员帮她查了一下，说这钱是他本人取走了，是在十二天前，也就是12月30日取走了的。刘奶奶在回家的路上想，老头这5000元现在看来肯定是借给了人家，她觉得这笔钱是很难找回来，人家见他死了还会还钱吗，要是这死老头把钱送给了人家，那更是追不到了，这死老头一定是前世欠了人家，她心里有些恨刘老汉了，几十年的夫妻不该这样对她呀，为他生了那么多儿女，怎么就没了一点情义？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累了她又想，老头取走钱的第二天，月秀就带着儿子去县城里看病了，这钱肯定是死老头生前借给月秀为她儿子医病的，难怪前段时间老头要和她分开铺睡，这死老头是不是早就暗中和这月寡妇来往了？那天她去问她时，她那眼神看上去有点不对劲，这钱一定是给了她！

刘奶奶突然心生一主意，回到家，她连饭也没做就去月寡妇家，邻居莲藕对她说，月秀又去了县医院照料儿子了，这些日子她经常不在家里。要不去医院找她。

刘奶奶只好返回家，在路上碰到村里的快嘴张口水，他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挣钱，家里的经济条件好，闲时喜欢东家走走西家逛逛，碰到熟人就喜欢说话，一张嘴唠叨个不停，大家都叫他张口水，刘奶奶本来不太喜欢和他说话，可这次心烦，就把这事说给他听了，张口水说，这事他早知道了，他还说，刘老汉那钱早就借给人家了，刘老汉的老伴就追问他这钱到底借给了谁，他就是缄口，他只是说，这是他分析出来的，无凭无据不能乱说。

刘奶奶回到家里又把在路上张口水说的话告诉了儿子，儿子宽慰她说：“这钱找不到就算了，不要气出病来。说不定老爸不是把钱借给了月秀，或者借给了另外的人。”“可你爸平时不太和人来往，他也没有什么交心的人呀？他会把钱借给谁呢？”刘奶奶一时糊涂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老伴还是一个老党员，本来思想就正的，可为什么这钱就要瞒着她呵？她一想到自己白天想好了的那个主意，她决定要到县医院看看这月寡妇，再去探听她一下，顺便也去看看她那个儿子好点没有。

第二天刘奶奶手里提着水果来到县人民医院住院部，找到了她儿子住院的那个房间，月秀见她来了心里明白了几分，还是热情地招呼她坐。刘奶奶按照自己事先想好了的主意，对她说：“月秀，我知道你不易，要是我那老刘借了钱你，也不要紧，我也不急着要你还，等你以后有了钱再还也行，我听人家说，是我们家死老头把钱借给你了。”月秀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他是真的没有借钱给我，要是借了我会告诉你的，我和他一不亲二不友，他是不会借钱给我的，我也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要借他的钱。要不过几天，我去你家和你一起再找找，说不定能找上。”

这时一个50开外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用报纸包的一包东西，口里正要对她说什么，月秀向他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他先坐一会儿，刘奶奶见是一个男人进来了，有些不方便说话，就起身走了。

那男人对月秀说，5000元在这里，你先给儿子把病看好，不够再来拿，说着就把手里这包钱给了她。月秀抓着那男人的手说：“我不知怎样感谢你才好，等儿子的病好了，有了钱，一定会还给你，现在只好欠着了。”那男人说：“谁要我们是好同学呢，这点钱对我来说不是很大的事，有困难你随时向我说，不要怕难为情的，我了解你。”月秀的这个男同学说他还有事，就起身离开了病房。

刘奶奶回到家，心里怎么也安不下，看来这死老头不是把钱借给月秀的，他生前还和谁相好呢？村里的每一个男男女女都在她脑海里理了一个遍，她还是觉得没一个人能和她家老刘挂得上钩的，这事真让她糊涂了。她想，那张口水肯定知道她老头的什么内情，于是她又来到张口水家，她左一个求情右一个求情，要他说出那人来，张口水被她逼得没有办法，就说：“这事我对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能对人家说，因为这只是我分析出来的，没有证据的。”“好，我一定不和别人说，天知地知，就我们两个人知道行么？”刘奶奶发誓般地说，于是张口水就在她耳边上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也不知张口水对她说了什么，只见刘奶奶脸都变了，气打不住来，她那里还忍得下这口气，这么大的年纪的人了，走起路来还两脚生风般来到老村长家门口，这老村长其实也不老，只有40多岁，因为前年他在山上砍木头，腰的主骨断了，从此瘫痪在床，也就没再担任了村长。这人很自私，在位时利用村长的权力捞了不少好处，谁也不敢说。他老婆叫桂花，见老公瘫痪了两年，再也守不住了，也传出了不少风流事。

这桂花见刘奶奶从来不登她家的，现在见她突然到来，又看她气色不好就问她：“是什么事呵？”刘奶奶忍不住语重地说：“你自己做的事你心里明白，还需要我来说吗？”这桂花见她说话的语气不对劲，心里也火了，就对她说她不明白她说话的意思，于是刘奶奶就把张口水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这桂花气得脸都青了，抡起右手向前就朝刘奶奶脸上狠狠地掴了一个耳光过去，刘奶奶脸被她打得铁青，口里也出了血，这时已经围了好些人，有人脚快，就跑去告诉了刘老汉的儿子，两个在家的儿子一起赶来了，见娘被打得口里冒血，向前就用拳头朝桂花身上挥了去，那桂花哪里吃得住男人的拳头，几下就倒在地上，围观的人谁也没有上去劝，心里在说，打的好，老公在村长位置上时这女人没少威风也没少干坏事。桂花倒在地上也不爬起来，号啕大哭，刘老汉的两个儿子还要向前打，这时村长家的远房亲戚走过来劝开了，都说刘老汉和桂花根本就没这事情，一个是70岁来岁的人，一个只有40来岁的人，这是不可能的事，这不知是谁造的谣，也有的人说现在老牛吃嫩草的事多，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时月秀正从县里回来路过他们门口，这才知道了事情原委，没作声回了自己家。

刘奶奶打也挨了，钱又没找到，心里实在窝囊，还是不示弱，硬是被两个儿子拉了回去。中午她去村医疗室上了一点药，正出门，碰上月秀，月秀向她说，要和她一起到她家帮找找看，要是能找到刘老汉生前留下的那5000元钱，她也洗清白了，那桂花也清白了。刘奶奶点头同意了。两人一同到刘老汉住过的房屋仔细地寻了起来。正当刘奶奶背面着月秀时，月秀却用手掏出一块地砖，一个纸包正放在那里面，她叫了一声：“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那刘奶奶回过头来见地砖下有一包东西，眼里一下子亮了起来，扑了向去，用手急忙打开，一大叠斩新的百元钞票呈现在她们的眼前，一点正好5000元，刘奶奶眼里噙着泪花对着月秀说：“对不住你了，也对不住桂花。”过了一会儿，刘奶奶又自语自言道：这鬼老头为什么把钱藏在这地方呵，叫她们找的好苦，她也在责备自己错怪了老头子。

第二天上午刘奶奶来到坟山上准备到刘老汉坟前向他陪不是，可还没到坟前，就听到有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她仔细一看，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月寡妇，只听她正在对着刘老汉的坟说：“老刘呵，你是一个好心人，为了我儿子你帮了不少的忙，你借给我那5000元钱，昨天我已经还给了你家里，本来我早就要还的，可是我手头没钱，这钱也是我从同学那里借来的，我只能故意把钱藏在你家地砖下这样的方式来还钱的，请你理解我，这也是为了你我的名声，我们都是清清白白的人，要是人家知道了是你借钱帮助我，而我又是一个寡妇，这风言风语的话会跟着我们一辈子，而且一直到死了以后还会有人说这话的，所以我不得不这样做，你就好好在这里安息吧，我不会常来看你，因为怕人家看见了也会传出不好听的话，请你多原谅！”

刘奶奶不敢作声，等她离开了以后这才从柴草里钻了出来，泪水就哗啦啦地流了出来。多好的老伴呵，是自己错怪了他，好人做好事难，这个秘密她不会对任何人说，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秘密！那张口水的话完全是一派胡言，他是利用刘奶奶家来报复桂花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