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书院
天亮了。
叔叔准备踏上去落桐书院的行程。
“宁儿,你有什么话要我转交文君的?或者有什么东西要带给文君?”
“叔叔,把这一件东西交给文君,是该完璧归赵了。”宁儿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刻着“落桐亻”的那瓣桐子,温柔的摸着,深情而哀怨的望了一眼,恋恋不舍的递给他。
他郑重的接过,用浑浊的目光看了看,这瓣桐子没有因为岁月的痕迹而残旧,反而因为经常触摸而光亮异常。那包着桐子的丝绢上绣着桃花,那片片花瓣似凝固了的血,更像是风干了的眼泪凝聚而成。
“好,宁儿保重身体。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嗯,叔叔路上小心。宁儿在家等候着叔叔的消息。”
夕阳逐渐隐没山头,借着天边的几抹艳丽的浮云,将它最后的光亮洒向大地。絮絮的晚风,扬起优美的旋律,山中清新的空气混着花香味迎面而来,令人心醉神迷。
他早上从建阳出发,傍晚时分到达崇安五夫里,见过了阔别已久的哥嫂,兄弟俩自然是兴奋不已。
买了一些菜,嫂子杀了一只鸡,醅了一壶酒,兄弟俩慢慢喝开了。
他们边吃边聊,像有说不完的话。从弟弟离开崇安到建阳一直说到这次为什么回崇安,当然说到最多的是宁儿。一壶酒见底的时候,他们脸色酡红,眼神迷离,已是醉意朦胧。
“你们早一些休息吧,小叔也一路辛苦了。明天还要去书院呢。”嫂子一边收拾一边说。
“嗯,嫂子辛苦了。我去歇息了。”
“唉,宁儿,我那苦命的孩子。”当弟弟去厢房歇息时,哥哥长叹一声。
“不要说了,你也早一些去休息吧!”她不耐地掐断他的叹息,虽然知道了宁儿在建阳的一切,可晚上他们所说的话已然刺痛了她的心,直到现在,也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女儿是母亲身上的肉啊。
春天的太阳慈祥温和,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都会有一种痒痒的感觉,让人很舒服。
初春的武夷山。山丘四周,蓊郁的树林中流躺着一条九曲溪,淙淙的溪水波光粼粼,岸边的树叶应和着,一茬一茬地改变自己的颜色,黄的、橙的、红的……艳辉的映照下,层林尽染,仿若一处人间仙境。
落桐书院。桃花含苞待放,翠绿的叶子中斑斑点点,煞是好看。桐树也已经发芽,那微黄的小叶子在阳光下闪着一种金属般的光泽,更像在红尘中伸展着自己的妩媚和柔美。
他无奈地走进了书院,晦涩的身影如深秋里干枯的老桐树,融入茫茫一遍。
他的唇角荡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向朱桐说明了来意。
会客厅。他缓缓地向朱桐道出了这两个多月以来宁儿的情况,独独掩瞒了宁儿怀孕一事。
“宁儿受苦了。我们一直在找她。”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到处找宁儿的。”
“嗯,宁儿走后,文君和晴儿一直都不快乐,我们找遍了武夷山。”
“我可以单独见见他们吗?”
“好,文君现在在教书,我老了,今年书院的事情都是文君打理的。将来书院就靠他了。我去安排你们见面吧。”
书房。文君砌上武夷茗茶。
当得知叔叔的来意时,文君的俊颜上勾勒出一抹眩人的笑容,双手捧上一杯茶,略一颔首:“叔叔请。”
“好。”他接过文君递上的茶,仔细的打量着文君,一张略带着苍白又透着兴奋的秀气脸庞,挺直的鼻梁,黑白分明的丹凤眼,微长的胡须,一副文弱书生样儿,瞧着竟有几分眼熟……
看着叔叔接过了茶,文君微退一步,略显紧张地在他的左边坐下。
“爹爹……”一个童音响起。
循声望去,一名俊雅的小孩伴着一名身材娇小、半遮颜的女子向他们款款走来。
在童音响起的一刹那间,他紧握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抖,随即镇定。
孩童走回文君的身侧,拉了拉他的衣袖,仰望着他,一双明媚清澈的眼迸射出兴奋的色彩。
“你是晴儿吧?”待她们走近,他打量着她。仔细端详,这女子秀丽端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更掩不住身上所散发出的脱俗灵气。那双清澄幽深的双眸掩着明眸皓齿的容颜……真的很美!
“叔叔,我是晴儿,这是小然。”晴儿下意识地回避他探寻的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到文君身上。
“晴儿,你带小然出去玩吧,我和叔叔说些事情。”文君对伫立在一旁的晴儿说道。
“好。我去准备午餐。”晴儿抬眸凝视文君片刻,那半掩的若水双眸里,晃过一丝异光。
晴儿走出书房,抬头望向天空,阳光透过桐枝落下,让晴儿姣美的容颜更加明艳照人,肌肤白皙胜雪,微微透着嫩粉红色,像朵盛开的桃花,她眸中闪烁着灵黠,呢喃着:
“文君,我和你相处了几年,你对我说过得每一句话,我都永远记得。可我太爱你了,爱到只听你想让我听的话,只看你想让我看的事,可是,我知道……你的世界没有我,可我的世界却不能没有你!我会不断地试图进入你的世界,哪怕最后会被撞得粉身碎骨,我也不会放弃!”
每天都有人以不同的方式来到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他们不仅仅是一个生命,将来还有那许多我们根本无法来得及预知的故事。她悠然想着,乌黑亮丽的瞳眸好像毫不在意却又深不可测。眉宇蹙起,那抹漫不经心悄然逸去。她垂下眸光,唇角却抿着一丝难解的淡笑。
“文君,我问你,宁儿对你怎样?”
文君望向他,四目相接,一脸深情,“没有了宁儿,我也就没有了存在和生活的意义!”
他望着近在咫尺盈满爱意的眼眸,萌生一股冲动,真想把宁儿的事情告诉文君。
“那……假如,我说的是如果……宁儿不想见你呢?”
“我一定会等到她的,我不能没有她!”文君的眼神虽带着几分黯淡,语气却透着坚定。
听闻此言,他焦躁缭乱的心似渐被平抚,只剩下淡淡的涟漪一圈圈的向外漾开,轻轻柔柔、舒人心魄。突然,他苍老的脸上随之蕴生出惊恐不安,一种痛苦席卷而来,激起滔天骇浪!
“晴儿怎么办?她一样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子!”他望着文君,淡然的口气有着些许冷漠和疏离。
文君望向晴儿的背影,心中充满了苦涩。
文君用他那无辜的眼眸望着叔叔,难道在无形中,他牵制住了文君的情绪!?
文君兀自沉浸在一种怀旧的气氛里,忧伤地讲述着他六年征战的经过。
战场上,灰蒙蒙的天地,浑然一色……
(四)沙场
时间回到六年前。
自从文君和30位同学在浦城加入李文忠的部队后,李文忠把他们安排在自己管辖的新兵营里,文君和同学们从此随李文忠辗转南北。
洪武元年(1368年)正月,朱元璋即皇帝位,国号大明,建元洪武。同期正月,经过三个月的艰苦训练,李文忠率领文君他们围攻孤城延平。正月二十九日,明军攻破延平,俘陈友定父子送至应天,因拒降,被处死。
同年二月,文君随李文忠部队攻取了兴化。七月随李文忠攻取了将乐陈友定的余部金子隆、冯谷保 。至此,福建已经全部是大明的天下了。朱元璋南征也终于完成。
同年秋,李文忠率军进克杭州,迫守军3万投降,升浙江行省平章。由于李文忠喜交儒士,而文君临阵奋勇,又经常帮助李文忠出谋献策,故李文忠引文君为心腹,委任军中参谋之职。
明洪武二年(1369年)正月,明军攻克山西以后,北方广大地区已尽为明朝所控制。二月二十六日,征虏大将军徐达以副将军常遇春和冯宗异为先遣部队渡黄河攻取陕西。三月初一日,徐达率大军自蒲州(今山西永济西南)渡河,进据蒲城,逼降元鄜城(今陕西洛川境内)守将施成,张思道闻讯逃往庆阳(今属甘肃),明军不战而占有鹿台、奉元。十二日,常遇春率部进逼凤翔,李思齐逃往临洮(今属甘肃),凤翔又不战而克。时参政傅友德亦已攻克凤州(今陕西凤县)。四月二日,徐达集诸将于凤翔,讨论进攻方向。徐达根据李思齐和张思道的不同兵力、临洮和庆阳的地理形势,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决定先攻临洮而后进取庆阳。其后军西向,连克陇州(今陕西陇县)、秦州(今甘肃天水西)、伏羌(今甘肃甘谷)等地。
十一日,师至巩昌(今甘肃陇西),兵分两路,一路由冯宗异率领,进取临洮;一路由都督同知顾时率领,进取兰州。十三日,两路皆捷,临洮、兰州悉入明军之手,李思齐被迫投降。然后徐达挥师东向进攻庆阳,沿途相继攻克安定州(今甘肃定西)、会州(今甘肃会宁)、靖宁州(今甘肃靖宁)、隆德、平凉、泾州(今甘肃泾川)等地,进逼庆阳。十五日,庆阳守将张良臣降而复叛,徐达于二十一日对庆阳实施四面围攻,展开长达三个月之久的攻城战。
为解庆阳之围,扩廓帖木儿于七月底八月初兵分三路反击明军:一路攻大同,欲夺回太原;一路攻凤翔;一路攻原州(今甘肃镇原)、泾州,给明军造成了很大的威胁,整个战局为之一变。明军被迫暂取守势,一面分军扼守各处要点,一面调集兵力增援庆阳。至八月二十一日,庆阳城中粮饷断绝,外援无望,其部将开城迎降,张良臣投井自尽。
同年七月底扩廓帖木儿攻大同,欲夺回太原,由于战事告紧,文君随李文忠率部支援大同。(此后,李文忠一直以偏将军从常遇春,常遇春病逝后,李文忠代其职与大将军徐达分道北征,继续远征漠北,俘斩元兵万余。俘获元顺帝孙及后妃公主,缴获宋,元、玉玺、金宝、珊、锁圭等,升大都督府左都督,封曹国公,同知军国事。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李文忠看见扩廓帖木儿大兵云集于大同城下,把大同围得得铁桶一般,自己部队长途跋涉,士兵疲劳,粮草供给也在后面。李文忠不敢贸然进攻,生怕陷入绝地,一连召集部下的将士开了几个会议,决定主意。
文君其时座旁早走出,口称:“将军且慢着急,我有一策,或许可以让大同脱离险关。”
李文忠视之,不是别人,正是谋士文君也。急切道:“有何先生妙计?快快说了出来!”
“我们可以把人马分为三翼,等元兵再次功城时,我们的部队再飞驰电掣地从后面杀过去。但是必须和城内里应外合。”
“好,就依先生之计策。”李文忠点头道。
李文忠把人马分为三大股,决定在元兵再次功城时,自己的部队再飞驰电掣地杀了回来。那三路人马,一路由左侧进攻,一路由右翼进攻,李文忠自率一路,由中间长驱直入。只是应该派谁去城里告知自己部署的情况好来个里应外合而把扩廓帖木儿击败呢?
文君自告奋勇,向李文忠请命进入大同城。
“此去凶险,路上小心,一切仰仗先生了。”李文忠叮嘱道。
“将军放心,文君即使牺牲性命,也要完成这次任务!”文君大声道。文君当然知道这次任务的艰巨,这不仅仅因为大同城的命运,更有城里许许多多黎民百姓无辜的生命!
李文忠写好书信交给文君,叮嘱了一番。并从随从中选了一些勍兵健将(应该是死士),作了文君的护卫,自己率领部队准备在夜晚在元兵后面佯装进攻,掩护文君一行偷偷进入大同城。
夜暮将临,李文忠叫先锋将军上前冲锋,自己在后督阵。一时金鼓齐鸣,喊声大震。双方混战了一场,天亮时方才各自收兵。
文君带领一干勍兵健将,从元兵右面绕道悄悄出发。这里是进入大同城的一个羊肠小道,由于元兵扼住了险要,因此文君的小队人马一时不能越过这个隘口。文君派几人打着旗号向左右山岩边爬山越岭,来吸引元兵,再留下几人设法截击元兵的后路,自己意欲冲出这个险地,再行进城。不料这些元兵也异常勇猛,文君等几次冲锋,皆被元兵杀回。
“先生,我们牵制住元兵,你自己突围吧,大同的百姓等着先生……”随从齐声道。
“好,大家保重。”文君鼻子一酸,泣声道。
一声呐喊,一干勍兵向着元兵蜂涌杀了上去。文君蓦地翻身上马,大喝一声,一刀直向满元兵队长顶门上面腾空劈下,元兵队长猝不及防,竟被文君砍于马下,但是文君也被元兵队长的大刀削中后背,血流如注,但是文君顾不了背上的伤,一个劲的叫道:“马儿,快跑!”由于元兵队长已死,一干勍兵帮助文君拖住后军,但是无奈敌势浩大,一干勍兵只有且战且走。
文君身形一起,那匹黄骠马疾似离弦之箭,忽地四蹄一曲,陡然间便跳起来,文君骑在马背,由于后背受伤,顿时恍如腾云驾雾一般,这匹马已越过了元兵了。
一批元兵跟着文君,仍然穷追不舍。可是他们的马匹虽好,却怎也追不上这匹从军中精挑细选的日行千里的黄骠马。文君快马疾驰,不消片刻,就把他们甩在后头,慢慢的连影子也不见了。
文君冲过隘口险要脱险之后,却不向大路逃跑,反而向着小路棘刺之处,策马疾驰。要知文君年纪虽轻,却也是在行军打仗中磨砺了两年,他在羊肠小道中远远望见大同城中的烟火,却不敢舒一口气,只有一路狂奔。
幸而元兵都被李文忠的部队所牵引,文君一路上避开了巡逻的元兵,没有遇上其他大队元兵。也幸而他骑的是匹百里挑一的好马,登山越险,却也如履平地,不消多久,便到了大同城外的吊桥下,文君遥望过去,只见城墙上人影绰绰的四五个人,其中一人向他扬声叫道:“咦,这不是李将军的人吗?兄弟们快开城门。”
只听得咚咚声响,似是城内有重物砸门的声音,原来是吊桥放下来了。文君憋住最后一口气,策马驶入城内。
“快带我去见你们将军。”文君在马上喘着气说。
“好,请随我来。这位兄弟,你的伤重要吗?”守兵望着文君背上的鲜血,心疼的说。
“谢谢这位兄弟。我还支撑得住。请前面带路。”文君咬着牙支持着。
大同城。将军府。由于失血过多,加上一路奔波,文君把李文忠的书信交给守城将军右玉后,就晕过去了。
“他伤得很重,快叫军医!照顾好他。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他。”右玉疾声。
“报告将军,军医们都在战场上。怎么办?”随从答应着。
“哦。那快叫晴儿!救人要紧。我去城中巡查一下,他醒了马上告诉我。”右玉大声的吩咐道。
“是!”随从抬着文君退下,到将军后府。
扩廓帖木儿一个很有才干的将领,自从给文君逃掉以后,便也不再进兵,只是立刻分布人马,将前后峡口及四面山顶小路重重扼守,把大同城困了个水泄不通。扩廓帖木儿知道,自己腹背受敌,不宜久战。于是元军利用小股兵力引诱,吸引明军主力进攻,大部队却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然后寻找时机决战。
此时李文忠业已知道文君平安进入大同城,于是自己亲督大兵,退后十余里,扎了人马,准备当元军攻城时,随后迎头痛剿元军。
话说这晴儿生得珠圆玉润,风格嫣然,美艳非常,貌绝一方。自幼跟随母亲学习诗文和女红,才冠地方。更因为连年战事,加上她极其聪颖,她跟着军医竟然也学习了许多行医的本事,而且也一直在右玉身边帮助医治了不少士兵。由于晴儿眼高于天,更加上她父亲溺爱过甚,所以虽然年已及笄,却尚未与人缔姻。
“两天了,他也应该醒了。”晴儿望着文君漂亮又憔悴的脸庞,喃喃自语着。她听说他孤身一人闯过元兵的重围,到城内给父亲送机密作战计划时,心里就已经泛起了涟漪!
“我还没有死?我这是在哪里?”文君只记得自己是倒在将军府上的。
“我爹爹是右玉,这里是将军后府。你终于醒了。”晴儿一脸的关心。“你知道吗?你昏迷两天了。若再流血多一些就没命了。”
“文君谢谢姑娘救命之恩。”文君想起身给她行礼。可是当他想转身时,背上却火辣辣的疼。
“你不能动,你背上的刀伤很严重。哦,你可以我叫晴儿。”她虽然在军队中长大,现在却透着一丝羞涩。
“我还有事要向右玉将军禀报。”文君急切的说。
“嗯,爹爹已经来看你几次了。我已经叫人去告知爹爹了。”
“原来晴儿姑娘是右玉将军的千金,代我谢谢将军。文君让将军费心了。”
“你好好休息吧。城里一切还好,只等着里应外合击败敌人呢。”晴儿柔声道。
文君用力把身子往上挪了挪,抬起头。当他一触及晴儿的目光,就禁不住整个身心都颤抖起来。晴儿扶着床沿,那张娇怯羞涩的脸孔正盯着他,那是充满着期待的、焦急的而又柔情似水的目光……
(五)柔情
话说这晴儿生得珠圆玉润,风格嫣然,美艳非常,貌绝一方。自幼跟随母亲学习诗文和女红,才冠地方。更因为连年战事,加上她极其聪颖,她跟着军医竟然也学习了许多行医的本事,而且也一直在右玉身边帮助医治了不少士兵。由于晴儿眼高于天,更加上她父亲溺爱过甚,所以虽然年已及笄,却尚未与人缔姻。
“两天了,他也应该醒了。”晴儿望着文君漂亮又憔悴的脸庞,喃喃自语着。她听说他孤身一人闯过元兵的重围,到城内给父亲送机密作战计划时,心里就已经泛起了涟漪!
“我还没有死?我这是在哪里?”文君只记得自己是倒在将军府上的。
“我爹爹是右玉,这里是将军后府。你终于醒了。”晴儿一脸的关心。“你知道吗?你昏迷两天了。若流血再多一些,就会没命了。”
“文君谢谢姑娘救命之恩。”文君想起身给她行礼。可是当他想转身时,背上却火辣辣的疼。
“你不能动,你背上的刀伤很严重。哦,你可以我叫晴儿。”她忙扶住文君摇摇欲坠的身子,话语中充满关切,眼眸里却闪过某种深邃的异芒。她虽然在军队中长大,不防仓猝之间,却也羞得满面通红,登时低垂了粉项。
“晴儿姑娘,我没事,还有事要向右玉将军禀报。”文君强忍着晕眩,急切的说。
“嗯,爹爹已经来看你几次了。我已经叫人去告知爹爹了。”晴儿将文君扶到床边坐下,手搁在他的额头,“哎呀,还有一点烫,可能是背后的刀伤引起发烧了。”
“原来晴儿姑娘是右玉将军的千金,代我谢谢将军。文君让将军费心了。”文君挣扎着起身。
“你好好休息吧。城里一切还好,只等着里应外合击败敌人呢。”晴儿柔声道。
“晴儿姑娘,我没事!”文君紧张地拉住她的手腕,神色夹着一丝慌乱。
“这可不行!”晴儿抹下他的手,按下他,为他盖上被子。
文君用力把身子往上挪了挪,抬起头。当他一触及晴儿的目光,就禁不住整个身心都颤抖起来。晴儿扶着床沿,那张娇怯羞涩的脸孔正盯着他,那是充满着期待的、焦急的而又柔情似水的目光……
深闺镇日锁帘笼,不把双蛾斗画工。乍对菱花愁鬓白,梦随文杏出墙红。
慰情自识因娇小,养志今偏属女躬。逝水韶光无限憾,聊将蜀锦寄丹枫。
晴儿木然呆滞地走出房间,她沉沉的闭上了眼,扑面而来的霏霏雨丝,丝丝入心,洗涤着絮乱的愁绪。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浅浅的,暖暖的,低沉而刚毅的声音在她头顶传来。
晴儿缓缓掀起她的眼睫,右玉撑着雨伞伫立着,雨伞遮在她的上方,雨滴打在雨伞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她抿着嘴挤出一个笑容,“爹爹,你来了?”
右玉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爱怜缱绻的样子凝视着她,为她轻轻拭去颊上的雨迹,“我回军营听说文君醒了,又见天色开始变暗,可能会下雨,就带着带伞过来了。你怎么站在外面淋雨?这么不爱惜自己。”
他的声音,总让她有一种莫明的感动,感到从心底涌出的慈爱,那是一种暧暧的暗流,轻轻地流遍她的全身……
“爹爹,我没事。倒是他可能要修养一段时间了。”她蓦地松开他的衣袖,紧握住他的手,眼中含笑地瞅着他,笑容中却混杂着一抹说不出的痛楚,“爹爹,我们回房去看看他。”
“你有心事?”右玉心细的察觉到她的异样。
“可能是淋了雨,觉得有点冷,没事。”她拉着他的手进了文君养伤的房间。
“让将军牵挂了。”文君苦着一张脸,沮丧地微垂,话中藏不住的歉意。
“不能这样说,你能够在千军万马中冲出来,就说明你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右玉微露笑容。
“文君惭愧,这两天辛苦晴儿姑娘了。”文君故意撇开话题。
“你好好养伤吧,我们就依李将军之计,一定可以解大同之围的。我还有事,先走了。晴儿你好好的照顾文君。”右玉看着文君,微微一笑。
“晴儿姑娘也去休息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晴儿微蹙细眉,“文君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也许就是文君的这股温柔,不经意地拨开了她的心扉,让她无限眷恋,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舍不得遗弃。
大同城外,册田水库。只只画舫,条条轻舟,青青湖水烁秋波。昨日的一场透雨,为册田水库披上了一层淡淡烟雾,仿佛青灰色的透明的轻绡,笼罩着逶迤起伏的远山,岚翠雾白,塔尖入云,飘渺空灵,若游若定,似有似无。
水库中的水清而不澈,虽难以望穿秋水但却倒映湖光山色,断桥、孤岛随波而流。水波的微语,落叶的沙沙声,萦着萧瑟秋风。踏着遍地落叶,桂子们的清香伴着轻柔的声音,使犹如梦境般唯美的大同城也沉浸在一片柔情中。丝毫没有战争之后的沧桑和萧瑟。
“你眼圈黑黑的,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文君侧过首,柔柔地端凝着晴儿。
晴儿定定的注视着他良久,缓缓开口:“我很担心你,没怎么睡得着。”
她经常这样冲动地说出甚至流露出自己不该有的言语和情绪。仿佛是有个东西一直压在她的心坎上,沉甸甸的,怎么甩也甩不开。是不是在不经意中自己拿起了某些她不想拿起的东西?如果是,现在放下还不晚。
“大同城已经解围几天了,这段时间你一定非常劳累了,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看着她的黑眼圈他也莫名的心疼,话中也透着一丝感伤。
晴儿微微一悸,脸上现出一丝悲然之色,很快又悄然隐去,含着煦目的笑容,“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待到痊愈后再离开大同吧,我会让爹爹去和李将军通融。”
文君略微一怔,他的心被的的话紧紧一扯,微微的颤动着,他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晴儿紧紧的跟上一步,纤手轻轻的抚上他绝美的俊容,细细的画过他的眉眼鼻唇,轻轻的低语:“文君,你就留在大同吧,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在一起了。”
文君轻轻的拉开她,他的心突然一惊……
(六)氤氲
晴儿身形一晃,往后迭退了数步,绝美的脸上暗淡了些,表情中尽是饱含悲涩的苦痛,仿佛眉心间也锁住了悲戚。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此刻。突然,他凄美的脸上浮现出豁出一切的坚决表情,上前轻轻的挽着她: “晴儿,对不起!我还要征战沙场,不能留在大同城。”
晴儿眼光充满令人心碎的渴求:”文君,我随你去征战吧,无论去哪里我都心甘情愿,只求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一阵又一阵的刺痛犹如泉涌,扭绞着文君的心。他忽地一笑,眼底却闪过一抹涩然,“傻瓜,你留在我的身边又有何用,战场是残酷的,再说你在军队里也是不方便的,不要傻了,会委屈你的。你乖乖的留在大同,好不好?”
他的话重重一敲,她的理智回归了本位,轻轻推开他,推开了一直包裹着自己的温暖,却感到有些怅然若失的惆怅。
“我是一定要跟你走的,我回去和爹爹说。”晴儿虚幻的声音有些轻飘,她努力的试图稳定自己起伏的情绪,却发现结果只是徒劳无功,她的四肢开始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眼底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晴儿知道自己将心墙筑得太厚、太高了,连她自己也无力去摧毁,但他的话却震撼着她内心深处某种脆弱的东西,他的柔情仿佛暖化了她心底某些凝霜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文君看着晴儿的泪眼,哽咽下嘶鸣的冲动,终于知道,自己又背上情债了。他的声音带着痛楚,似被人扣住喉咙,瞬即窒息,勉力呼喊出来的声音消匿在了风中……
夕阳西下,他们回到大同城。
文君送晴儿回到将军府,离去。
天地静寂,树木无声,夜风送来缕缕凉意,吹得树枝上将落未落的枯叶飒然作响,膝胧的暮色,映着远去的人影,徒留下一份夜的凄凉。
晴儿凝望着文君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走出了视线,再也压制不住的情感这才倾泻而出。
她一直在自己欺骗自己,她之所以对文君有异样的情感,是因为她在心中早已当文君是这世间唯一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也是唯一让她心动的男人。他牵绊着她的感情,她才会担忧他,才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然而,她却到了今天才醒悟,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她也许永远羁绊不了他,他最终还是会离去。
晴儿犹如桃花一般柔软的心在自欺中渐渐地被文君保留的感情所替代,他已经永远的在她的心中。她在乎文君,在乎已经远远地超出她的想像,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震惊?
回到房中,晴儿苦涩无助般环抱住自己,全身颤栗着,不能自抑,如果时间能够永远,永远停留在那一刻,他紧紧挽着自己的那一刻,该多好啊!
但是……呵!幸福总是在接近她后,然后倏地背离她而去。她的理智瞬间抓回她想要回应的心,她不能对他有所回应!错误的感情发生在了错误的时间,她强迫着自己将已然脱序的感情一一的再收回来,无论有多难她都必须做到。
“我一定要陪着他,即使天涯海角,即使片刻……”她努力克制住心底那抹不断上涌的不该有的脱序情感,颓然地坐下,微扬的嘴角强抿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
恍惚间,晴儿的耳畔似乎听见有隐约的擂鼓声自遥远而不知名的战场上飘来,甚是缥缈。丁零、丁零……低沉铿锵而又悦耳的声响……
这低沉的声响穿透她绵软的身子,她修长的手指划过自己无瑕的玉颊,如瑟瑟的秋风,酝着一丝冰冷。
或许,当所有的事都了结了的那天,文君……他……真的……会……接受……她……
回到军营,想起晴儿今天的话语,文君全身一颤,心中骤然紊乱不已,隐藏的情丝像被撼动了,情绝仿佛也变为情动。
文君片刻间转了无数念头,突然,另一个少女的影子在他眼前浮现,这是宁儿的影子,他记起了宁儿临别时的叮咛嘱咐,他忆起了宁儿含愁责备的目光,他能够对未婚的妻子忘恩负义吗?不,这也是不能想象之事!
文君咬了咬牙,终于摇了摇头,呢喃说道:“晴儿,我感激你的好意,我又一次欠上你的债了。只是我已经有了另外的人,她也是像你一样可爱的姑娘,我不能够抛弃她,你,你把我忘记了吧!”
文君痴痴地呢喃着,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微笑,但是这却是凄惨的笑容,因为文君知道,虽然自己欠晴儿太多太多,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但是自己不可以辜负宁儿的深情厚爱!无论任何,宁儿在自己心中的位置都不可以动摇!
黑暗中,文君面前仿佛又浮现出晴儿面部的轮廓,还隐约看得出她那幽怨的神情。他似乎听到了她短促的呼吸,忽然,只见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滴下来!
文君的铁石心肠都在这颗泪水中溶化了,宁儿的影子也在这泪水中渐渐地模糊了,在眼前浮动是个眼圈忧黑,脸色煞白,似乎还神情憔悴的影子,这是晴儿柔弱的影子!
文君缓缓转过头来,可是仍然不敢面对她的目光,他想挣开,但终于还是让晴儿将他的手紧紧握住。这刹那间,他感到了羞愧,想起了未婚妻子的临别叮咛,他感到羞愧……
两人紧紧握着手儿,默然相对,彼此都感到对方跳动的心声。过了好一会子,晴儿方始吁了口气,说道:“文君,你真好!尽管你不欢喜我,我还是会记得你的,永远永远!”
文君轻轻的将她的手格开,说道:“晴儿,过往的都别提了。从今之后,你忘记了我吧。”
又做梦了,文君怅然无语,侧身默默地凝望着窗外不断飘落的树叶……
(七)军旅
大同城,将军府。李文忠和右玉喧寒了几句,分宾主坐下,随从捧上香茗。
“这次大同之围得解,右玉谢过李将军。”右玉欠身一揖。
“右玉将军言重了,何谢之有。都是为了大明江山,黎民百姓。”李文忠回了一揖。
“李将军,这次冲破元军重围前来送作战计划的贵部下文君受了伤,现在在这里修养。”右玉缓缓说道。
“我知道,辛苦右玉将军照顾文先生了,文忠谢过右玉将军。”李文忠一脸欣然。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哦,右玉将军,文先生现在身体如何?”
“李将军放心,文君恢复得很好,小女晴儿一直在照顾他,小女年已双十,尚未找婆家呢。唉。”说起晴儿,右玉深深一叹。
“右玉将军不必担心,晴儿姑娘一定是巾帼不让须眉,一定可以找到好婆家的。”李文忠安慰道。
右玉脸庞一红,道:“李将军,知女莫若父,右玉有个不情之请,这一次小女对文君动了心,右玉尚请李将军应允,撮合。”
李文忠哈哈一笑,“文先生能得晴儿姑娘青睐,那是他的福分,如若能成就好事,也是佳话一桩。”
“此事就拜托李将军了。如若真能如此,右玉则放心矣,也算对得起她早逝的母亲了。”右玉眼圈微红。
“好,文忠现在去问问文先生的意思。时间不早了,军中尚有要事,告迟。”李文忠起身。
“既然时间不早了,李将军就在这里吹过饭再走吧,右玉已经安排随从准备了。”右玉挽留着。
“既然如此,文忠恭敬不如从命。就有劳右玉将军去请晴儿姑娘和文先生吧。只是不知右玉将军是让文先生留在大同城呢?还是让晴儿姑娘随文先生征战沙场?”
“如果文君能够留在大同固然最好,如果文君要随李将军征战沙场,那小女就仰仗李将军照顾了。”右玉额首。
“右玉将军言重了。只是军旅甚苦,刀箭无情,一切顺其自然吧。”李文忠还礼。
酒过三巡,右玉和李文忠爱怜的看着晴儿和文君。
右玉脸色酡红,借着酒兴:“晴儿,你已经不小了,应该找个婆家出嫁了。”
“爹,晴儿不想嫁人,只想永远的陪着爹。”晴儿低下头,一脸羞涩。
“晴儿,爹爹知道你喜欢文君。爹爹就和李将军做主,把你许配给文君,你意下如何?”
“但凭爹做主。”晴儿深深的埋下头,那精致的脸庞一直红到了脖子。
李文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文君:“先生,晴儿是个好姑娘,我看事情就怎么定了吧。还不快叩谢右玉将军?”
“两位将军,此事万万使不得,文君配不上晴儿姑娘的。”文君急的语无伦次。
晴儿脸色一黯,瞬间的喜悦乍然冷却,一抹伤感浮上眼眸,语气大变:“难道小女子会辱没了公子?你要嫌弃我?”心里却转过无数过念头,难道他有事情掩瞒着我?难道他已经有了妻室?难道他根本没有对我动过心?
“请恕文君有难言之隐。”文君小心翼翼的回答,斜着眼睛看了看晴儿那微稹的脸色,眼底却闪过一抹涩然,满是愧疚和心疼。
“先生有什么为难但说出来无妨,何许我们可以为先生排忧解难。”李文忠打着圆场。
“晴儿有什么不好,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文君直说吧。”右玉爱女心切,难以置信地看着文君,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耳畔传来的熟悉声,使陷入往昔梦境中的文君悠悠地转醒,视野朦胧,他寞然地抬起左手置在额间,嘴角勾起一抹没有笑意的笑痕,垂首回避晴儿的眸光,缓缓地说出了和宁儿的一切……
沉默,从来没有过的沉默,没有一丝起伏的沉默,让屋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晴儿蹙起秀眉,颊上浮现出一抹淡漠的苦笑,双眼直对上文君那双充满愧疚的瞳眸。随后悒悒地走到窗边,凝望着窗外。肩头耸动,虽然极力压制,但仍然发出了低低的哽咽声。
“晴儿,对不起。两位将军,对不起。”文君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尾音仿佛哽咽在了喉间。
“你不必感到内疚,你没有欺骗我,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今天终于知道了你对宁儿姑娘的真意,你又何来内疚?”晴儿漾起一抹涩然的笑容,一行眼泪却不争气地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右玉看着晴儿难过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涌上,下定了决心:“大丈夫三妻四妾也属正常,尚请不要亏待晴儿就是。”
李文忠接过话茬:“先生,事情就这样定了吧,相信先生不会愧对晴儿姑娘的。”
他们的话渐渐击碎了文君露于表面的平静,眉目间缠上了几许愁伤。 心中隐隐泛涌起前所未有的不安,最终,蔓延扩大……
晴儿缓缓梳整着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怔住了神,铜镜中映出一张美丽依然却苍白异常的脸,几乎与她身上素白的纱衣同色。惊异得发现自己不仅眼圈忧黑,脸色煞白,似乎还神情憔悴,比往日更添了几许柔弱病态,心想:也许是自己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吧。
努力的定眼一看,一双犹如死神般的瞳眸,幽然无神,如同雪一样没有光彩。心中不禁一颤,何时自己竟变成了这样?她掩饰着内心的痛苦,几日几夜!那被定格住的画面,还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她怅然无语,侧身默默地凝望着窗外不断飘落的落叶……
唉……已尽深秋了……
枯黄的落叶,像是一群星星逃离了虚幻的天庭,回归于沉实的大地,更像是美好而柔弱的命运,因抗不住风雨的侵袭而失坠于无声无息。
晴儿心头一窒,自己不就是那其中的一片落叶?!毫无抵抗地任凭它风吹雨打消逝而去?!
不,不……自哀自怨绝对不是她的性格!
晴儿凝注着镜中映射出的自己,心中一阵酸楚涌上,黯然地合上眼,自己长得很美,但是自己并不是弱者,就是以后不论还会有多少苦,她告诉自己都要忍。因为,有文君在,宁静、幸福就还在等着她!
文君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寂寥。
他缓慢地睁开眼睛,眼里的影象模糊一片,须臾,瞳孔焦距逐渐凝聚,潜蕴着深深的暗沉,她刚刚离开了,每次离开时她那纤细髦翘的睫毛都会微弱地掀动两下,而自己的一身,甚至头发上似乎也会残留着她的香味。
而每次换药或者他们单独相处时,他的眼睛都会不经意地,对上了那双像琉璃一样清凉剔透的深郁眼眸,那眸里不单单只有自己的映像,更多的是无怨无悔的爱意。
每次想起晴儿无辜的眼神,文君心头都会一震,有如水里投下的一颗小石子,惊起了片刻涟漪。可是一想起宁儿迷离的眼眸,我见犹怜的神情,还有离别时微启的朱唇,他那棱角分明的眉目间又会缠上几许愁伤。
文君叹惜一声,心中陡然涌上一阵莫名的寂寥。从怀里掏出那用丝绢包着而不曾离开过自己片刻的半瓣桐子,张开紧闭的双瞳,视线再也无法从桐子身上移开,时间仿佛停止在了这一刻……
转眼就到了洪武三年(1370年)正月。期间,李文忠和文君的同学等一干同僚也来探望过文君几次,李文忠还开玩笑的说先生早一些痊愈就带晴儿走吧。而明军在这几个月的休整后,也已经是兵强马壮。
文君在晴儿的悉心照顾下,文君的伤也完全痊愈了,只是后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刀疤。
在将军府过完年,正月初三日,文君归队。晴儿在右玉的百般不舍中,加入了李文忠的医疗卫队。
正月初六日,右玉摆下酒宴为李文忠和文君晴儿等践行。在依依不舍中,李文忠率领部队离开了大同城,随征虏大将军徐达远征漠北。右玉一直送晴儿到了城外,直到看不清他们的身影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到城内。
明军一路北上,攻克兴和,兵至察罕脑儿,五月,攻克应昌(今内蒙自治区克什克腾区),生擒元帝之子买的-(里)-八剌。俘获元顺帝孙及后妃公主,缴获宋,元、玉玺、金宝、珊、锁圭等。李文忠则升大都督府左都督,封曹国公,同知军国事。
(八)真相
话说明军一路北上,攻克兴和,兵至察罕脑儿,五月,攻克应昌(今内蒙自治区克什克腾区),生擒元帝之子买的-(里)-八剌。俘获元顺帝孙及后妃公主,缴获宋,元、玉玺、金宝、珊、锁圭等。
就在明军攻克应昌城时,应昌城很多王公大臣都一路北逃,城中只留下许多土生土长的百姓和战争中流离失所的孤儿,李文忠一方面安排文君安抚城中百姓,一方面给自己军队给予军需和救治伤病人员。
由于这场战争中非常多流离失所的孤儿,文君在安抚城中百姓时,尽量让有能力的百姓抱养这些孤儿,但由于孤儿实在太多,文君也带回来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并让晴儿照看。
这小男孩3岁,聪明伶俐,很是讨人喜欢,文君和晴儿给这小孩取名“然儿”。在军队修养的这段时间里,然儿经常抱着文君的大腿撒娇的叫爹爹,依偎在晴儿的怀里叫娘,甚是惹人疼爱。
文君和晴儿就这样相处着……
只是,相处的这些日子,文君一直在逃避着。但是又无可奈何,毕竟他欠着晴儿一条命。无论是从前,还是以后,他都不敢这样义无返顾无怨无悔的去爱晴儿了,毕竟他对宁儿有了承诺,因为许下的诺言就是欠下的债,文君已被这情债伤得伤痕累累……
晴儿也经常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很傻?我是否在等着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梦?
光阴似剑,岁月如梭,时间如白马过隙般转瞬即逝……
三年后——
洪武五年(1372年)正月明太祖朱元璋下令第二次北征沙漠之战,分三路北征,李文忠掌东路军,文君又要踏上北征沙漠的征途了。
由于然儿在身边,晴儿就带着然儿留在了应昌城。
看着文君迈着沉重的步伐,渐渐远去的背影,晴儿抬头望了天空一眼,心里翻腾起一股莫名的感受,爱的深,伤的深,痛的就深,教人无可奈何,更教人生死相许。
李文忠正月十六日从应昌城出发,率师追至称海(今蒙古哈腊乌斯湖南,哈腊湖西)。六月二十九日,李文忠将辎重留在后方,亲自率领大军轻装追击元军,在口温(今内蒙古查干诺尔南)与元将蛮子哈刺章交锋,激战数日,居然打垮了元军,歼敌上万人,但明军死伤也不少,而随文君而去的30位同学也在这场战役中英勇殉国了。不久之后,李文中发现粮草不够了,就此班师而还。
30位同学就这样牺牲了,文君和他们就这样带着希望而来,又携着失望而归,重重的失落令他不仅失去了平日那抹充满自信如朝阳般的神采,眼眸更是日益黯沉,慑人。
李文忠班师回朝后,文君辞去军中职务,告别李文忠与一干同僚,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应昌城。
文君出征了。他们暂时的“家”,子夜和黎明来来去去,晴儿就这样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吃不下,也不想动,甚至睡不好,空寂透心,她只有等待!
当晴儿想到文君的时候,心中苦涩难忍,心就开始疼痛,疼得抽搐。所有过去和现在的一切景象,清清楚楚出现在心灵上,滴滴清泪顺颊而下,无声地浸润入枕,缓缓洇开,洇出往事一幕幕,一切并不如烟,就在昨日。
“娘,我肚子饿了。”略带沙哑的童音骤然响起。
晴儿微微一楞,瞬间扯开一抹轻轻淡淡的微笑,“然儿乖,娘这里有好吃的。”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爹爹了。”然儿撒着娇。
一瞬间,晴儿仿佛找到了等待的意义,失焦的双眸开始凝聚光芒,“你爹爹就快回来了。”
应昌城。晴儿连她自己也记不清究竟过了多久,她只是隐隐觉得文君快回来了。
文君终于回来了。他黝黑清瘦的脸上布满了红晕,表情还是那样地腼腆,像一个羞涩的大孩子。
晴儿凝立门外,平静的眸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惊喜,深锁的眉心与纠结难解的浓眉顿开,弯如柳叶的细眉下一双宛如水波的大眼睛,眼眶内仿佛随时会有泪流出。
终于,晴儿再也无法忍耐了,她的双手紧紧捂住精致的脸颊,闭上双眼,身子蜷缩成一团,后背倚着墙面,紧咬的牙关里流泻出凄楚的恸哭,好似多日来皆未曾纾解过一分。
看着晴儿樱桃小嘴没有太多的血色,皮肤白得好象梨花一样,整个一副娇艳病态的凄美。
文君的心里多出了一份空虚,沉默半晌,语气变得动荡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射出一丝犀利的光,“晴儿,让我先回去对宁儿说明白,我想她会理解的,我们以后都不会再离开!”
“嗯,”晴儿轻轻的蠕动唇角,垂下眼帘。
“晴儿,那我就先回武夷山了,我们再顺道去一趟大同吧。”
大同城。右玉看到文君携着晴儿平安归来,很是欣慰,他对然儿也是百般疼爱。
文君在大同待了几天,依依不舍的告别右玉、晴儿、然儿。
“一路小心,我会带然儿尽快去武夷山找你的。”晴儿摇着螓首,神情痛苦,嗓音转为沉痛的低泣。痛苦沙哑的语调,显示出她内心正承受极度的煎熬。
过了好半晌,文君笑容中混杂着一抹说不出的痛楚,缓缓地说道:“好,你们保重。”
晴儿深深凝望着文君,充塞着痛楚的眼眸渗入丝丝涓涓的柔情蜜意,“不管怎样,我是不会放弃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打动,我……我过些日子就回武夷山。”
文君忧伤地讲述着他六年征战的经过,却兀自沉浸在失去战友和一种怀旧的气氛里。
“文君,是宁儿错怪你了,她现在在建阳。”叔叔听着文君九死一生的经历,终于说出了宁儿的下落,但是独独掩瞒了宁儿怀孕一事。
“宁儿还好吧?”文君喜极而泣。
叔叔无奈的摇了摇头,“宁儿很想念你,这就是我来书院的目的。”
文君迫不及待的,“叔叔,我明天和你回建阳接宁儿。”
“过几天吧,你和晴儿的事我会和宁儿解释的,相信宁儿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
“好,谢谢叔叔,有劳了。”文君容颜一展,笑逐颜开。
“那我明天就回建阳了,宁儿还等着我的消息呢。”叔叔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嗯,我把书院的事情安排一下,过几天就去接宁儿。”
(九)重逢
建阳。初春。这里阵阵清香缭绕,小桥流水,鸟语清脆,一片绿茵,紫戏缤嫣,仿佛人间仙境。
整个小居映入眼帘,春水幽艳,片山桃林,桃花如火,天地尽染。绝美的景致却触动不了宁儿冰冷的心。
宁儿走出房间,迈出门槛之际,一阵微风好似带著澹澹的哀愁幽幽袭来,乌丝随之飘舞,散乱的黏贴在脸颊上,挡住她的视线,不愿让她离开。
她顿住半秒,轻轻拨开掩着眼睑的那缕发丝,神情决然的踏出一步,跨出了房门。
移转眸光,扫视着梳妆台上的东西,欲找把木梳来打理凌乱的头发——女人第一在乎的总是自己的仪容。可当眸光扫过梳妆台上的丝绢时,她蓦然一僵。
宁儿惊得立即定住脚步,没有说话,只是沉静地凝望着丝绢许久,眼眸里嵌着深深的痛苦。她嘴角勾起一弧,带一丝凉而痛楚的笑,此刻她胆怯的眼神,颤抖的身躯,说明丝绢里的一瓣桐子又一次重重刺疼了他的心……
宁儿悒郁地闭上眼睛,双眼弥漫上几许朦胧……
叔叔回来了!
她用双臂抓住肩头,圈住怯懦的自己,无力的靠着墙慢慢滑落下去。
等待把她折磨得心力交瘁,在苦苦的忍耐中、焦灼的期待中,无尽的春色中,任寂寞的风将自己吞噬……
如果人生的味道是由酸、甜、苦、辣四味构成,那为何她尝不出甜的滋味?
“叔叔……”宁儿惊惶地冲出厢房,疾呼。
“宁儿,你还好吧?”叔叔执起斟好茶的杯子,浅啜一口,专注地望着她。
“叔叔回来也不告诉宁儿?”宁儿小声抱怨道。
“呵呵,等急了吧?我知道你看到文君给的丝绢一定会来问我的。”叔叔有些无奈地按按太阳穴。
宁儿眼睛滴溜溜一转,嘴角翘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叔叔……他究竟怎样?”
……书院、战争、生命、归来……晴儿、然儿、右玉、李文忠……叔叔把文君的境况重复了一遍。
宁儿安静的听着,不吭声,低眉敛眸,叫人认不清眸中掩藏着的情绪。
宁儿为自己擦拭掉泪水,痴痴望着窗外,“叔叔,我……我是不是很傻啊?”
她垂下了头,无声的落泪。叔叔看着宁儿如花似玉的容颜如今被折腾成这副模样,宁儿她不是傻,是痴!情到深处人自痴!奈何老天太残忍,太残忍……
宁儿自腰间摸出那个装着半瓣桐子的深蓝色荷包,手中的荷包越握越紧,脸上显出浓浓的悲伤。她缓缓合上眼眸,空气中充斥着一种让人心痛的沉默。
她蓦然睁开眼,慢慢地站起身,向着远方望去,那是武夷山的方向。晨曦的余辉洒在脸颊,苍白的小脸像是蒙上了一层面纱,任谁也看不出她的心绪和神情。
一瞬间,宁儿似乎变得相当疲倦,眼神依然迷茫地望着远方,唇角微微一扬,笑了,淡淡的,温柔的笑了。
文君,我一直在等你,你很快就会来找我的……
才子佳人,英雄美人;多情空余恨,无情万般不能;忘却了今生,容颜记到来生;老天太残忍,相见时难别亦难;纵身滚滚红尘抛缘分,红尘有多深;今生情亦难,怎言爱……宁有惆怅没有恨……宁有惆怅没有恨!
宁儿一个人坐在院子的秋千上来回的摇晃,双手抚摸着秋千两侧的藤蔓,眼中漾着浓浓的忧伤,金黄的阳光穿过树缝,一闪一闪的,轻轻飘落的雾珠沾在她美丽柔软的长发上,久久不肯离去。曾经的甜蜜成为痛苦的煎熬,她在等待,等待那个在身后推着自己的人……
又过去几天了,在一次次的无望中,她还是一样傻傻的在这儿等着,她不敢离开院子,不敢离开小居,甚至不敢离开自己的房间。她怕,怕他一回来会找不到她,怕她会与他失之交臂,所以傻傻的,听不进叔叔的劝说,不管不顾的呆在这儿,没有跨出过小居半步。
有人说过寂寞的等待可以杀人,现在宁儿已深陷,深深体会到其中的彷徨和无助。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将她的傲气消磨殆尽,变得胆怯和孱弱。可是,她无怨无悔!她只恨,恨自己为什么不懂得珍惜,失去后才知道后悔!他爱她时她毅然的离开他,当自己消失不见他时,却偏偏想着他,为何相爱不能相守,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吗?
文君打理好书院的一切后,向朱桐告假两天,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建阳。
也许是望眼欲穿的缘故,可以看出文君的心情极好。文君一张线条冷峻的脸庞(战争的历练)出现了少有的柔和表情,少了冷酷与严峻,多了几分的柔情与宠眷,让本来就极具男人魅力的他更具了几分吸引力。
“宁儿……”文君表情温和,在院子里站定,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宁儿眸底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清澈无波,轻巧的将憔悴的脸别向一边,轻颤道:“文君……”
“你还好吧?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的?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文君向前一步,紧紧的抱着宁儿。
宁儿浑身不住的颤抖,拼命压抑着快要失控的情绪,心中不断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重复数次,才抬眼迎向那近在寸息间的柔情眸瞳,“好。”
文君松开紧抱着宁儿的双手,一双好看的眸子仍紧紧地锁住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孔不放,宁儿浓密的眼睫此刻低掩着,唇瓣微微颤动,恍若在微风中轻颤的花朵。
他侧转头望着她,“宁儿,到屋子里坐吧,外面风大,如果受凉就不好,别让我再担心了好吗?”
“嗯。”宁儿小鸟依人,仿佛所有的委屈在片刻之间烟消云散。
文君俯身轻吻,“宁儿,我们去向叔叔告别一起回书院吧。”
“好。”宁儿漫漫一应,美眸一阵流转,眸光凝定远方连绵起伏的朦胧山峰。那神情如此遥远,仿佛她的心已在瞬间飞离,到达武夷山那魂牵梦萦的彼方。
(十)情归
武夷山,落桐书院。
书院的一角亭子,亭子中满地散乱着凋谢的桃花。晴儿站在亭中,茕茕子立,形影相吊。如水的长发,沐浴在淡淡的夕阳下,飞舞如无声的精灵,飘逸如伤逝的飞花,微仰的面容,衬着黑艳艳的明眸,也如这夕阳般冰冷。
突然,一阵清亮柔婉的琴声由书院中传来,一阵阵低浅的乐音融入初春傍晚的微凉空气中,带着点莫名的惆怅,直直穿透晴儿的耳膜,沁入她脆弱的心房。
晴儿瞳孔稍缩了一下,眸底闪过一丝不可见的哀戚,这琴音竟触动了她的心弦,那份哀怨,那份凄苦……
是谁?
晴儿走出亭子,寻声探去。
穿过这条载满桐树的小道,晴儿极目一望,果见书院中间隐隐约约透出一抹浅紫色的纤秀人影。她随即信步朝紫衣女子走了过去,不久,已然立定紫衣女子数步之处。
晴儿仔细的端详紫衣女子,她穿着一袭淡紫色丝绸衫裙,低埋着头抚琴,无法窥见其样貌,可光是瞧其轮廓,也可大胆推测出,一定是宁儿回来了。
晴儿暗自看了看宁儿片刻,微微颦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宁儿心无旁骛,专注于琴弦之上,悦耳的丝弦之声自指尖流泄而出,时而高亢,时而悲凉,时而又迷茫。凄美的琴音,深深地感染了晴儿,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情绪慢慢的渗入她的心,令她不由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
琴声突然戛然而止,宁儿缓缓地扬首。
晴儿倏地一震,身体不自然的向宁儿靠近。
宁儿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清秀淡逸,清洁似莲,飘然似尘,依然是那么美丽。
宁儿的眼中亦闪现一丝惊异之色,一个娇艳如海棠的女子站在她面前,樱桃小嘴,一张清醇的脸庞,那股清纯如莲花的气质让男人都会不由自主生出要呵护要疼爱的冲动。但这讶异也只一瞬,她站起身,轻柔有致地向晴儿行裣衽之礼。
“宁儿见过晴儿姐姐。”
“听这琴音,就知道是妹妹回来了。”
她们相视噗嗤一笑,沉闷的气氛轻松不少。
“宁儿妹妹,很抱歉打扰到你。”晴儿的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宁儿刚回到书院,不过是触景生情,排遣心中的郁闷,谈不上打扰。”语调柔和如同怡人的微风。
“妹妹弹得太好了,我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琴声,余音袅袅,犹在耳边。”晴儿开始切入。
“姐姐谬赞了,宁儿琴技粗浅,担不起姐姐的称赞,受之有愧。”
一来一回后,一时间又无话可说,好似整个书院中只有她俩,四周静寂无声。
晴儿喟然一叹,靠进宁儿,手指随意拨弄琴弦好一会儿,抬眸看向宁儿,“虽然我并不会弹琴,但是也能听出你琴音中的哀怨,想必是在为文君所苦吧。”
宁儿突地扬首抬头直视着晴儿,“姐姐不用如此担心!”
话说至此,她的声音已哽咽,美丽的眼睛里也有了泪光,“他是我的天,我整个生命的全部!”
“纵然文君不爱我,但是我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就已足够。我知道,我爱上了这个看似无情却是深情的男人,只是他深情的对象不是我 。”晴儿把话说完,脸上露出如释负重的神色,清冷的目光里没有了遗憾。
宁儿的心又开始泛滥那种莫名的滋味,为了掩饰,她背转过身,定了定神,“好了,我要走了。”抽泣在身后响起,声声击入她的心,有一种暖暖涩涩的东西慢慢滑过里头,直入心房。原来还有人比我更爱着文君啊,宁儿不由自主的被晴儿的情绪征服,终于从眼眶里溢出了丝丝缕缕的泪花……
夜凉如水,清风拂衣,晴儿倚在床边,微喘着气,动也不动的睁着迷朦的双眸扫过周遭,外面的月光透过床边的窗棂直射进来,照得她身上有竟然有一种暖洋洋很舒服的感觉。
一种湿润,渗透了晴儿长长的睫毛,像是苦涩,像是哀怨又或是浓浓的爱意。然而,脆弱的泪水早就滑过了苍白的脸颊,滴落在纤细的手上。微润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缓缓阖上泪眸。
晴儿的眼睫微微掀了掀,掩去那一闪即逝的心思,她慢慢转过身,笑了,带着说不出味道的甜美笑靥,很美很美,好似带着晨曦一般的明艳,呢喃道:“宁儿妹妹终于接受我了。”
何曾有人见过鱼的眼泪?何曾有人见过沙的不舍?何曾有人见过衣的牵绊?何曾有人见过花的留恋?
天空透出的第一缕晨阳,将光芒洒入武夷山那狭长的山谷,这里流水汩汩兀岩隽立。光芒洒入弯曲的九曲溪,渐渐的照亮两岸的山石,树木,仿佛一切都那么的清新。
九曲溪边大片大片青翠的竹叶,书院里大片大片葱郁的桐林。满眼尽是看不完的绿,绿得清新而秀逸,绿得明媚而鲜活,天边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水晶般透明的金绿色,蕴着一种摄人心魂的魅力。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大亮,初升的朝阳正从山脚下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慢慢地,浩瀚而深远的武夷山都被镀上了一抹金黄……
全文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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