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尽头,不一定有香丘
——也读《红楼梦》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红楼梦》中,宝黛这般牵肠挂肚、刻骨铭心的爱情,实在令人难以消受。
《红楼梦》所以怀金悼玉,乃是由于:宝黛的爱情悲剧在当时历史条件下的合情合理与别无选择。
“一个枉自嗟呀,
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
一个是镜中花。”
残酷的现实,把恋中人儿驱赶到了一种本能的、象征的和艺术的虚幻的生活场景之中而不能自拔——所以,林黛玉居然萌发了葬花的奇想并将其付诸实践——由此可见:爱情的巨大魅力和爱情悲剧对人类心灵的巨大感应。
“葬花”,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属于一种情感宣泄和理想呼唤与精神寄托的物化载体;同时,也是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对人类心灵和情感的杰出的艺术概括之一。
也许,我们可以顺理成章地略加整理如下;
一、“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美好事物终于逃不脱众多磨难。
二、“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表达了一种忠贞不二的爱情的永恒性意识。
三、最后,也许最重要的的一点正在于:“天尽头,何处有香丘?”——这样一种至上的爱情向往,悲哀的声泪控诉和无可奈何而信天由命的“爱情——人生”的悲剧意识。
的确,设若没有众多阻碍、打击、破坏的企图和实施,也许其美好的程度既会在无形中、也会在实际上降低许多;爱情的伟大高尚倘若脱离忠诚和专一,则无从谈起。
“水月镜花”的爱情,也许在“天尽头”可以寻找到“香丘”——乐土?——人,是有精神(含感情)的。精神是无限自由的。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力所不及的理想王国,或许可以从精神世界中找寻并且果真能达到和美宁静的栖息地?
这就是《红楼梦》心照不宣地抛给我们的诸多疑问。而我们为之困惑的,也正是这种心中无底的无奈占讣——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但,艺术终究不过是艺术。《红楼梦》也终究不过是《红楼梦》。现实生活的冷峻和威严,并非艺术所能润色和修正的。我们需要的是相对客观地面对现实:既然“身边”没有“香丘,”,那么,天尽头,也不一定就有“香丘”。纵然果真有,那也是在“天尽头”——可望而不可即的。
回首当代的婚恋世界,我们不无痛楚地注意到:类似“宝黛”的爱情悲剧依然层出不穷;类似“葬花”的变异举止依然“百花齐放”。我们无能为力,我们怨天尤人,但我们不能超越历史。甚至,我们还不能超越我们自己!
悲剧吗?当然。
有一种处世格言谓之“退而求其次”的,我以为在实际上优于各式各样的“葬花”的劳作。
爱情当然是最好的(人生之一大选择)。但,爱情又不是唯一的——虽然这种论点有点无可奈何的意味——但我们必须要面对的是铁的现实!
向日葵很有意思:它居然为着神圣生命的光合需要,而不惜扭着脖子跟太阳“相面”。而月亮也永远心平气和地和太阳若即若离。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我们应该以月亮和向日葵为楷模:它们的“香丘”,也许可能在“天尽头”,但它们选择了“身边”的(即便是无可奈何的)“香丘”。
爱情 不是唯一的。“舍近求远”,那是艺术。
的确,在爱情的实现中,我们应当深思:
天尽头,也不一定有香丘。而“葬花”是徒劳的。
马贵毅 11-01-10
在都江堰 月光书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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