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人为什么要寻根,小时候只知道往大里长,象小树渴望大树的盛茂浓阴。可是,长大后,心灵的树枝枝叉叉太多,又遂觉出心里头太多的迷茫,于是,以追究的名义寻根,希望得到滋润。也许用文字寻根心灵,可以问究源头,重新亲近自己的本源,实现一种情感意义上的返乡,找到回家的自我。——题记
作家史铁生说: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那么,我在我的世界里可以独立完成很多的东西,投入设计与创造、制作与梦想,投入编织的智慧与定慧,这世界就是我的永远的根——我的故乡,我的家,决不再做精神上的游子。
浮躁是病,养的是无根萍踪。人的身体必须负重前行,灵魂才有份量,才有质量。有志的生命是觉醒的,劳动的人是沉默的,沉默才觉沉实,精彩的生活往往很平常很简单。
昨天早晨天冷,我在衣柜里找衣服,翻出一件厚重的高领毛衣,全毛毛线织的,花色复杂好看,颜色灰绿,很洋气。我对它印象颇深,那是织给儿子的,他那时刚读初一;但他却一次未穿,嫌毛衣太厚。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织过毛衣。它已经在柜子里收藏很多年了,而且命运还将继续。不过,这次我把它拿出来穿在自己身上了。因为我健身以后瘦了三十多斤,要不是最近看见单位里有同事给孩子织衣服,我是不会想起这件衣服的,对我来说它最主要还是作为艺术品珍藏。
我已经丢弃编织手艺很多年了,虽然一到冬天,偶或看见别人织毛衣时也想拾起,但最终还是放下了。提及织毛衣,苦乐参半,和真正写文章一样是一项巨大的劳动工程。耗时间,殚精竭虑且不说,关键是要有人领情,自己要有爱心。我通常是不给别人织毛衣的,我最喜欢织孩子的毛衣,粗毛线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出来,就如同我现在写散文。
我也喜欢织细毛线,但用细线织最多的只是婴儿毛衣。我给小侄女织衣比自家孩子还多,初生的婴儿二两绒线就解决一件衣服,两天完成。我最怕给父母织毛衣,他们个高大,大外套都得二三斤绒,千针万线真是很辛苦,再不象做姑娘时织起来觉得好玩了。老公没结婚前穿过我织的毛衣,结婚后爱上穿羊毛衫,说比织的毛衣柔软舒适。现在想来,也许他更是有意疼我吧。回想起我究竟织了多少毛衣,给外公织的多,给姐姐织的多,给爸妈和舅舅织的多。要说衣服和毛裤还是没袜子、围巾、手套、鞋子织得多。这么多年,我居然没给婆婆织衣,都是孩子大姑织的,她只用过我给她织的手套。
我给单位同事织过毛衣,给同学也织过。十多年,我真觉厌了。我厌是因为我做事总是虎头蛇尾,我厌是因为妈妈最爱使派我织毛衣。她一辈子没织过毛衣,她的其他女儿手艺也不咋的,就数我好点,她这辈子算是享过穿我织的毛衣福了。
我写了这么长的毛衣编织史,是在庆幸做女人这辈子能有放下针线活的一天,同时也在心疼不得不以做手工活计为家的那些年代那些妇女。在回忆中,我想了很多很多,由编织想到如今选择的读书写字的爱好。想一想,爱好不都一样吗?用来玩是好玩的,若变成了负担,还有什么梦的、爱的、生趣的?可是啊。我正是觉出自己丢弃了一些爱好,我才逐渐变成越来越懒惰的女人,越来越不安份的女人,越来越矫情的女人,越来越多幻想的女人了。
想一想,现在的女人身上哪里还有什么沉重的担子呀。再不用每天馊面做饼,还动不动能下饭馆,早点也可以常出去吃。没有责任一身轻,轻的连灵魂都开始空虚了哦。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代人不如一代人安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代人比一代人要求得多,解放了身上的担子,心灵也跟着轻浮起来。有觉悟如我们,还要用文字寻根。不过,当文字成熟起来,我相信我们的生命已经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成熟与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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