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虽然一抹粉红的娇阳已然隐在漫天飞雪的天际。一条狗一瘸一拐的来到马路中，朝着苍凉的天际轻吠了几声，没有目的，也没有什么力气，听起来像是痛苦的哀鸣。

一辆轿车驶来，停在路边，从车上跳下一条很精致的狗，欢快地鸣叫着朝它跑来。它的心里立刻有了一丝温暖，在这样冰天雪地里听到这样熟悉而快乐的叫声，就足以值得感激了。它热情地摇起脏兮兮的尾巴，挤出一点微笑和精致狗拥抱在一起。一位身着貂皮大衣的年轻女子气急败坏地冲过来，一把拎起那条精致狗，一边拍打着裹在狗身上锦衣，一边朝它踢出了飞脚，恨恨道：“哪来的狗东西，脏样，没人要了。”

远处，一位中年男人靠车站着，透过飘扬的雪花悠闲地看着，像是看一幕精彩的演出。

它嘤嘤低鸣了几声，躲到路边的树丛里，泪眼汪汪地注视着那人那狗那车消失在茫茫的飘雪中。年轻女人的话深深刺痛了它，此刻，它真的是一条没人要的流浪狗。它泪水忍不住流出来，它想起了它曾经的主人，比那女人还年轻还漂亮的主人。

它永远也忘不了那段幸福的时光，一位阳光一般的女孩将它抱在怀里，它简直要融化了，依偎在温暖的怀里，成了一位白马王子。女孩住在一座大大的房子里，白天只有它和女孩一起生活，女孩会用那诱人香唇亲吻它，还会用纤纤玉手抚摸它，它的时光悠闲而快乐。可是，一到夜晚，就会有一个男人来到这里，它就会被关在卧室的外面。它伤心地撕咬着门槛，愤愤地狂吠，然而，什么也不能改变，卧室里一波一波的呻吟早就把它的狂吠淹没了。

终于有一天它被留在了卧室里，那是因为那个醉醺醺男人根本就没有关卧室门。夜晚的卧室如同一个豪华的皇宫，豪华的灯光把卧室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镶嵌在不同位置的镜子将那张大床反射得光怪陆离，似真似幻。女孩走到床边，洁白玉体一览无余。它一双狗眼不禁看直了，伸出那宽大的舌头不停舔舐那非常敏感的鼻子。女孩双手不停在自己的身体上下游走，凹凸有致的部位呈现出迷人的曲线，那山峰，那湖畔，那萋萋芳草，那幽幽洞穴无不洋溢青春活力，散发出勃勃生机。女孩媚眼如丝，身体蛇一般扭动起来。男人扑过来，像一只饿疯了的狗，扑在一块散发肉香的骨头上。它傻了眼，两个赤身luo体的人怎么像狗那样撕扯在一起呢？床上已分不清谁是谁，一半是洁白，一半是黧黑；一半是干柴，一半是烈焰。两个人在翻滚着，喊叫着。大口地喘息，像是沉溺在漩涡将要垂死的人；低声地呻吟，像是神志不清的患者。男人亢奋得在女人的身上揉搓，抽动；女人尽情得在男人的身下曲意逢迎，扭动，几番颠来倒去，几番风疏雨骤。男人突然像是被骨头卡住了喉咙，双手紧紧抓住女人两团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奶子，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双眼园瞪，额上的青筋条条暴起，咬牙切齿，似乎面对刻骨的仇敌。上身绷得像一张拉圆的弓，稍一用力，就会将匣中之箭悉数射出。女人夸张地喊叫着，两条修长的玉腿藤一样缠绕在男人弓起的脊背，柔软的身子弹簧一样弹起，不断弹起。男人突然一阵剧烈抽搐，发出狼一般嚎叫，像一个被抽去脊梁骨的癞皮狗，瘫倒在女人的身上。

它真得被吓着了，它从没见过比两条疯狗还疯狂的掐架。它将头紧贴地面，这种翻江倒海的场面叫它不敢面对。可它不放心它的女主人，它看见女人在男人疯狂的蹂躏下的将自己扭曲得不成样子，它听见女人骑在男人身上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它胡思乱想着，偷偷抬起头：床上只剩下昏睡的女人，一丝不挂的人。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有一天，来了一个胖胖的女人，带着四五个壮年汉子，把屋里的家具砸个稀巴烂。胖女人抓住女孩漂亮的长发，又哭又喊，又撕又咬。头发被一把一把扯下来，衣服被一缕一缕撕下来。女孩像一个被剥了皮的鸡蛋，不知所措。它愤怒了，狂吠着扑上去。胖女人一脚飞出，它像石头一样被扔出去，一条前爪被摔断了。从此不但无家可归，还成了一条残疾狗。

雪停了，天色大亮，公路上车辆逐渐多起来。它一边自怨自艾地回忆着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边贴着墙角向城里走去。

来到一个垃圾箱旁边，它专心致志地寻找可以充饥的食物。沦落江湖，它饱尝了世间的冷暖，没有了喜怒哀乐，也不知什么是礼义廉耻。它很专业得在垃圾中寻找着，不会去注意身边的任何事情，因为一切和它都不会有任何的关系。忽然，一双手伸过来，快速地从它的眼前把食物抢走。它惊诧地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正吞食着刚刚捡来的食物。它的眼睛变绿了，露出白森森的利齿…可是，它并没有发出令人恐怖的狂吠，而是痛苦地呜咽几声，后退两步，蹲在地上。

老女人并没有在意它的存在，蹒跚地靠着垃圾箱坐下，随手扒着身边的垃圾。渐渐地，它的目光柔和了，泪水涌出来。它垂着头，嘤嘤地蹭到老人的身边，温顺地靠着老人，蜷缩在一起。

有人出来倒垃圾了，有的把垃圾扔进垃圾箱，拍拍手，转身离去；有的在很远的地方就扔过来，垃圾散落到老人和狗的身上。可是，没有人注意他们的存在，没有人稍微停下脚步。

一位蹒跚的老人和一条瘸腿狗，在繁华的街道上走着。在车水马龙中，谁会注意到他们呢？没有人问他们从哪来，到哪里去。

2011-1-9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