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又能爱多久

托着两腮坐在窗前凝思。下雨了。我对自己说。　

噼里啪啦，声音好大。拍打在车顶，屋檐，还有窗棱上……鸟雀已不像往日停在窗前唧唧喳喳，大概怕淋湿了翅膀，不知躲到哪儿去了。闷热的空气也被这场雨逼得没了踪迹，替而代之的是清爽，清新。　

这样的日子里，不禁牵挂起远方的他。是否吃的香甜，睡得安稳？是否过得快乐？是否如我牵挂他一样的牵挂着我？　

雨，渐渐小了。窗下的叶子，被雨水洗过之后，绿的刺眼。花谢了还会再开，春去了还会再来。爱呢？爱若没了，还会再回来吗？　

两年了。已经忘记当初李解是为什么走的。只隐隐记得，李解走得时候，留给我的除了坚毅的背影，再就是扔下一句话：“我会证明我自己的！你等着看吧！”　

窗下的芭蕉，绿了一遍又一遍；不知名的野花，开了一季又一季。两年了，始终无人步过我窗前。　

忘记了是怎么开始的。依稀记得，你开着机车送我回家。　

同学聚会上，多喝了几杯。你扶着已经醉得不成样子的我坐上了机车。夜风是清爽的，空气是新鲜的。把头放在你的肩膀上，双手环上你的腰……　

后来的你告诉我，那一刻你的心是跳的。可那一刻的我，完全是无意识的。只是感到疲惫，想找个东西依靠一下。结果，一不小心，就借用了你的肩。　

大门紧闭，叫门，无人开。没办法，你又将我载去你家。床让我我睡，你猫了一宿沙发。朦胧中，有人端茶送水，服务周到。一觉醒来，才发现不是在自己家。　

揉揉昏昏的头，昨晚的记忆已经不知所踪。出了房门，看到桌上你留下的字条：“厨房给你剩的有饭，我去上班了。”。仍在迷茫，不知身在何处。瞥见桌上的相框，照片上的你正傻傻的冲我笑。　

奇怪你家三房两厅，居然没人。找到饭菜填饱肚子，也学你样儿，留了字条，离开你家。　

从没在上午出过门。上午出门的感觉真好。阳光懒懒地探出脑袋，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街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行人。没坐公车，就这样走着、悠着、晃着、逛着。累了，就找个台阶，铺张纸坐下。　

阳光渐渐变得刺眼。眯起眼睛，庸懒的瞅着面前一个个经过的路人。他们中，有微微含笑的；有神情沮丧的；也有面无表情的。正自看得遐意，身后有人拍我肩膀。转过头，看见你一脸傻笑踩在我的影子上。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缘份”吧？问自己。　

开始正式交往了。这才知道你是孤儿。失去父母，又没有兄弟姐妹。该好好照顾你，我想。　

洗了你的衣服，烧了一桌子的菜等你回来。你却抱怨说油烟会老化我的皮肤，洗衣粉对手有刺激。　

我是真的感动了，眼圈红红的。你把我揽在怀里轻轻责备：“傻丫头，哭什么？再哭就不漂亮喽。”　

“不漂亮了你还要我吗？”　

“要！就是变成老太婆我也要！”　

“为什么？”　

“因为我要陪你一起老。”　

泪水终于滚出眼眶……　

总是揉着我的头发说我傻，说我不该在你有应酬的夜晚还等你至深夜。总是轻吻我的额头说我痴，竟然为了电视剧中的男女主角而泪流不止。我就是痴，就是傻，就是呆，谁叫你值得我为你这么做呢？

有病了，你请假陪我看医生；吃药的时间到了，你把水和药送到我嘴边；高兴了，你耐着性子陪我逛一家又一家商场。虽然明知道男人都不爱逛街，也说了不用你陪，可你还是跟去了。你说喜欢我挽着你的胳膊在人群中穿梭。每次下厨煮饭，都要被你嗔怪一番。以至于相恋两年，下厨的次数，屈指能数。常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说，谁叫你是我的黄脸婆呢？红了眼圈，暖了心，你会把我宠坏的。不怕，就是要把你宠坏……

天冷了，为你织了件毛衣。袖子短了一截，腰身粗了一圈。你却说，织得真好，挺合身的。之后，便整日穿着舍不得离身。下雪了，怕我手冻坏，把我冰冷的小手藏在你温暖的大掌里……

认定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于是在你摔门出去的时候，虽然躲在角落里哭了个痛快，却依然坚信你会回来。哪知这一等，就等了两年。

又是雨天。每到下雨的日子，便会格外想你。依立窗前，看瑟瑟雨。披起你的旧衣，嗅着你身上留下的味道。抱紧双臂，似乎这样，才能感觉象是在你的怀抱。以前，每逢雨天，你就会拥我在窗前看雨。如今，房子还在，衣物还在，雨也还在，只是没了你。

站得双腿有些木了，才觉得突然很想哭。如果你还在，是不会忍心让我站这么久的。你会抱我到沙发，冲杯热茶放到我手上，并会为我讲并不好笑的笑话。可我却愿意听着你的笑话微微笑……这样的日子，似乎就在昨天。好象你仍在我身边，从没离开过。

终于倦了，将自己藏进沙发。想为自己倒杯水，却是冷的。想为自己做顿饭，却发现两天前的未吃完的饭还剩在锅里……不管走到哪里，到处都有你留下的痕迹。不管走到哪里，脑子里想的全部是你。

真的已经被你宠坏了。习惯了你的微笑，习惯了你的怀抱，习惯了你的照顾，习惯了你的习惯……

饭做好了，却没胃口吃了，又剩在锅里。打开电视，又是爱情片。片中的男主角如你一样摔门而去，女主角如我一样，躲在墙角抽泣。触景生情，忍不住又泪流满面。关了电视，换了衣服，带上房门，想出去走走了。也许回来的时候，就不会再这么想你。

大街上，红男绿女，一对一对，刺痛着我的眼睛。阳光不再明媚，天也灰灰的。许是雨过不久的缘故。双脚不听使唤的游荡在熟悉的路。过去的点点滴滴，全在刹那凝聚。又坐到了和你初识的台阶上。一样的景，一样的人，心情却低落到谷底。只因多了牵挂。

阳光渐渐刺眼起来，忍不住又眯起眼睛，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才想起回家。可是空荡荡的房子不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那会让我想起你。不管怎么样，家总是要回的。就象你，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一样，躲不开，逃不掉。

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家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的。“有小偷？”这是我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恐惧因此骤然而生。撞着胆子推开门，却发现沙发那里有忽明忽灭的火花。小偷？男人？抽烟？转身欲出门叫人，却被那人三两步冲上前，一把把我抱住。“来……”“人”字还没出口，就被对方堵住了嘴。“色狼？”？那人抱着我狂吻起来，还夹杂着些滚烫的东西落在我面颊上……

先前的不安一下子转为惊喜。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拥着我的，是我朝思暮想的李解吗？刹那间，两年来的等待，思念，还有委屈，全在瞬间决堤。双手紧紧环上你的腰，生怕你再次跑掉。

开了灯。泪眼迷离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我没认错吧？李解……你真的是我的李解吗？”两年没见，他瘦了，也憔悴了。

“是我……乖……是我。”再次把我拥入怀中，深深吻着。和着眼泪，掺着幸福，夹着辛酸……

是我的李解，没错。真的是我的李解。

“你还会再走吗？”小心翼翼地问。

“不！乖，这次回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再也不走了。一辈子都不走了！我要留在你身边一辈子疼你照顾你，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看你，都瘦了……”想两年前一样，揉弄着我的长发，流着泪，傻笑着，“明天，我们就去登记。我要一生一世陪着你，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恩。”幸福的笑了。眼角淌着同样幸福的眼泪。感动着他所给我带来的一切……

两年前的那个黄昏。李解一身酒气回来的时候，在他衣领上发现了一个唇印。单位优化改革，他被裁掉了。心情不好，跑到酒吧喝酒。碰到了个跟他一样，同样喝多的女人，死缠着他。李解不理，挣扎之间，女人的唇印不小心留在李解的衣领上。哪有猫儿不吃腥的？不相信李解会君子到如此地步，投怀送抱都不要？不听他解释，跟他大吵大闹。一气之下，李解摔门而去。临走前，甩下了那句话：“我会证明我自己的！”

我相信，李解是爱我的。就如同相信我爱他一样。却无法想象自己竟然做车这样没风度，没深度的事。本来丢了工作就已经够不开心了，我不但不体谅，反而因为一个唇印而和他大吵大闹。

当蜷缩在角落里，把一切都想清楚的时候，我还坚信，他不久就会回来。因为在这个城市，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却没想到，这一走，竟是两年。

“对不起。”

“什么？”

“两年前的事。对不起。”头埋的低低的，声音小的或许只有自己才可以听到。

“傻丫头，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没有你当初的吵闹，也不会有我今天的成就啊！”看我满脸疑惑的神情，又继续说道：“其实，那晚我并不怪你，只是觉得自己做为个男人，竟然不能给你舒适的生活，还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累。我是恨我自己。离开你，是不得以。那天晚上，我去了朋友那里。酒醒后，我想了很多。一定要等自己混出个名堂来，才来见你。现在，我已经自己开了家小公司。虽然小，

却足以养活我们一家三口了。”

“你的意思是，要是没成就，就一直不见我了？”

“不！不！不会的。就算混不出来，我也会找个时间见见你，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的。更何况，你是我的动力，我不会不成功的！你的任务呢，就是乖乖在家带孩子。呵呵。”

提到孩子，羞得我满脸通红。是了。李解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不止一次地想，当初，为什么没有为他生个孩子？这样，即使没了李解，我还有孩子。一度认为，这个愿望也许永远都不会实现了。却没想到，我还有一辈子的机会。

明天！明天就去结婚！我可不想再让他从我生命里溜掉！

爱又能爱多久？

不要多，一百年足够。

是的。一百年。足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