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舅舅被蛇咬伤的消息后,我当即就赶去看了他,但这已经是事发几天后的事情了。
一到那里,我就觉得奇怪,因为舅舅的伤看起来并不怎么严重。脚腿也没肿,至少没我想象的那么严重。但据我所知,在农村,一旦被毒蛇咬伤,如果不能进行及时治疗,十有八九还会搭上性命。何况舅舅那里路远地偏,医疗条件极为有限,所以我不由关切地询问起来。而舅舅则一脸高兴地告诉我,已经治疗过了。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脚上,有一块土白布缠了个厚厚的大疙瘩。显然他还沉浸在因我的探望而引起的兴奋中。于是,我不由对这个鼓鼓囊囊的土布疙瘩产生了兴趣。
舅舅说,他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包了些什么东西。那天下午,他一直在地里忙着给芝麻间苗,到几乎看不清人时才收工回家,刚走上田埂便发生了这件事。而他当时并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只感到脚部生疼并迅速肿了起来,才想到可能是被“土巴袋”(即蝮蛇)咬伤了。于是在乡邻的指点下,我的舅母背着他摸黑走了十几里山路,终于找到了一位据说治蛇伤很灵验的老先生。
这是一个干瘪的老头。六七十岁了,手脚仍然麻利,身体看上去也十分硬郎。舅舅一走到他家里,老头二话没说,就用铁锹迅速在屋角掘出一个土坑,倒入两瓶滚烫的开水。在试过水温之后,抓起舅舅的伤就往水里按,直到水冷却,他才罢手,让舅舅拿出伤脚,细心地用盐水洗去伤口处的污泥,并用酒精反复擦洗、消毒。接下来他又用大底针在伤口周围猛刺,然后挤尽了毒血毒液。那种感觉,舅舅说想起来就心惊肉跳。
舅舅说,老头帮自己消好毒后,提着马灯转身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他拿回了一包草药,不知是些什么东西,放在一个石臼里就捣起来。捣碎后,他把那些草药裹成一个大疙瘩,按在伤口上,用一块土白布扎起来,并叮嘱说,什么时候伤不好,就不要把它解下来。我看着眼前这个神奇的药包,就问舅舅给了多少医药费?舅舅说,给是给了,但他说什么也不收,两个人像打架一样推辞了半天,最终舅舅只得揣着钱走了。临走时,老头又嘱咐说,快点走吧,晚了在半路上腿脚肿起来就麻烦了。而到家不久,舅舅的腿真的就肿起来,第二天,却又渐渐消肿了。当我赶去看他时,仅几天功夫,他既没打针、也没吃药,伤口已几无大碍。我不得不再次惊讶于那个土布疙瘩,那里面究竟蕴藏着一种什么样的神奇力量呢?
所以当我厌倦了城市的喧闹与嘈杂,厌倦了世俗的虚伪和冷漠,我就想起了那个无名的蛇医和他神奇的药包,我就有了一种投身自然的冲动。在那里,也许我们眼里永远只有纯净的溪水和纯洁的人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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