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桎梏九天鹿

发表于-2011年01月04日 下午4:38评论-6条

“都六点钟了,老四”老四的母亲站在院子里朝西侧的耳房喊。

“已经起了,饭做好吗?”耳房里也传出声音作为回应。这声音显得很沉闷,似乎是从一口深井里冒出的。

“早好了,赶紧吃完到你二叔家里,想必他正收拾东西吧”老四的妈妈一边答应着一边从瓢里抓一把稻谷均匀地撒在几只母鸡堆里。

老四名叫庆男,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孩,老四上头有三个姐姐,大姐二姐都已出嫁,三姐也已经说好了人家,准备过了年便要出阁。老四今年夏天正好高中毕业,老四的成绩不好,所以连高考他都没有参加。老四的二叔是个橱子,在城里的一家酒店里做工,酒店生意兴隆,二叔每个月的薪水也很可观。老四快要毕业的时候母亲就跟他家二叔提起老四的事“他二叔,老四这孩子成绩不好,我看也难考上大学,你哥身体又不好,我真为他前途焦愁。”“大嫂,别胡思乱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要是在愁坏了身子,这个家就真正垮了”“是啊,可是怎么由人呢,眼看着老四一天天长大,家里又日渐穷困起来,唉!”庆男的母亲虽然才只有四十几岁,可是头发都白的差不多了。“大嫂,还不如让孩子学些手艺,出外能挣不少钱呢?”庆男的二婶子给他们出注意。“对啊,大嫂,手艺在身,吃喝不愁啊,还能攒些钱娶媳妇”庆男的二叔也同意媳妇的看法。“他二叔,你看咱孩子能学什么手艺好”庆男的母亲似乎看到了希望。“什么手艺——”一家人都陷入了思考,最后还是庆男的婶子说“大嫂,我看不如叫庆男跟他二叔学厨子可好?”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由得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老四,老四,你在干吗,还不出来,你二叔来了”这时二叔推开门走进院子里,他的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袋子。

“大嫂,老四怎么还不起来,要晚点了”他一边说一边把袋子卸下靠在大门上。

“这孩子就是懒,我喊他好几遍了,你进屋看看去,给他几巴掌,这么大了,还是不让人不省心”说完母亲朝耳房走去。

“老四,快点,老四,你死哪去了?”母亲用眼四周环顾了一下,没有老四的影子。

“妈,妈别喊了,我正找东西呢”母亲循声望去,发现床底下似乎有动静。

“你这孩子,快出来吃饭,你二叔来了”母亲督促着。

“妈,我的那双皮鞋哪去了?”

“那双啊”

“就是去年奶奶死是我进城买的皮凉鞋,棕色的”

“我不记得了,先别找了,出来洗洗,马上要晚点了”

不大一会老四从床下爬了出来,一脸的灰土,一丝丝不悦挂在嘴角。

“老四,等进了城你先洗个澡,咱们在挑身衣裳,出门不像在家里,城里的人都是势力眼,穿着可得得体,穷家富路”坐在车里二叔叮咛老四。

“记下了,不过二叔,我想再买双皮凉鞋,和去年那双一模一样的”庆男看着二叔,等待他回应。

“好,二叔给你买,不过你可得听话,不许给我操蛋,咱们老秦家就你这一根独苗了”

“那是自然,”停了一会老四扭过头朝四下里看了看,车厢里人不多,东倒西歪地靠在座椅上打盹。

六点半钟,汽车摇摇晃晃地出发了,这是一辆少林牌客车,车子崭新,车主是对三十岁左右的夫妇,住在庆男村子西头,庆男听二叔说起过他们,男的还是个大学毕业生,由于工作不好找,所以毕了业从老头子那里找了些钱买了这车跑客运。庆男所在的镇子上一共有两辆客车,另外一辆下午才跑,今天上午就只有这一辆。大概十来分钟车子晃得没呢么厉害了,女车主就站起来卖票,“呦,是二叔啊,又去饭店啊”“嗳,饭店忙,所以赶着回去”二叔抽出两张十块的递给女人。“别给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女人和二叔退让了一番最终笑呵呵地把钱放进了包里。“这,这真不好意思啊,最近汽油又涨价了,连本都要顾不住了”“是啊,物价一个劲地涨,干什么都不容易”二叔表示同情。

“二叔,等进了城你别喊我老四,怪难听的”老四提议说。

‘好,不叫你老四,叫你老五,看把你俊的,老四哪里不好,我喊顺嘴了,小子,装的跟个人似得“

“二叔,橱子好不好学“老四问

“好学,不过要想学好可难,以后你要学会吃点苦,二叔是跟人家打工,只有偷空叫你,这要看你的悟性了“

“哦,那饭店的老板可凶,工资高不?”

“老板心眼不错,五十多岁,不过脾气很怪,你去了眼珠要转活点,别给我丢脸”二叔叮嘱说。

“那老板娘凶不”老四又问。

“老板娘啊,人不仅漂亮,也很和善,她还跟咱家有亲戚呢,听你妈说是她堂叔舅舅的闺女,都已经四十多岁了,看上去就像二十多岁的人”

“呵呵,我不信,一定是二叔看人家好看故意夸大”

“臭小子,再好看的女人我都见过,哪个也比不上你家婶子”

“呵呵”老四笑而不语。

瀛海商城一年四季都热闹繁华,周围高楼耸立,街道干净而宽阔,从街头望去,两旁的门面房整齐而花哨,花花绿绿的招牌,形形色色的行人,各式各样的车子川流不息,十年前它还是一片农村,一望无际的庄家地,低洼的沟渠,土里土气的农民扛着镢头坐在地头抽着旱烟,光屁股的小孩子满地里跑,大媳妇小姑娘黝黑的脸时时闪现在玉米地里。发展的真快啊,一路上庆男不住地赞叹。庆男和叔叔要去的酒店就位于瀛海商城附近,这是一家三星级饭店,也是淮中市最早的一家酒楼,酒店的老板是广东人,媳妇是本地的,两口子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终于修成了正果。

庆男和叔叔正走着忽然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他们循声望去,正见一个身着婚纱的女人从摄影城里走出来,很快就钻进了车子。庆男的两只眼珠子盯着那个女人和那辆小汽车,傻傻地站在那里不动。

“走了,老四,看什么呢,想媳妇了?”二叔推老四一把。

“哦,没有”老四看了看二叔,他的脸羞的通红。

“呵呵,害羞个啥,好好挣钱,攒够了回去就给你娶个回来,你是喜欢胖的瘦的,还是高的矮的?”二叔故意拿他打趣。

“都不要,要个二婶子那样的。”

“哈哈,果然有眼光,不错,有出息,明儿就按照你二婶条件找”二叔很得意。

老四看了看二叔心里觉得好笑,男人啊总是心口不一。

“老四,你看,到了”二叔显得很兴奋。

“噢,哪里?”老四抬眼瞧了瞧。顶着十多点钟的太阳老四正看见一座六层楼高的建筑熠熠生辉,老四用眼丈量了一下总得有二十几米高,一百来米宽,这得比的过自家院子的十几倍吧。

“二叔,你又忘了,叫我庆男”老四觉着很尴尬。

“好好,叫你庆男,我说老四啊,你看这酒楼气派不?”二叔问他

“我叫庆男”老四没有回答,只是纠正着。

“老四,不,庆—男”二叔显着很拗口,接着说“马上要见到老板了,我跟他商量给你个差使先干着,你先别挑啊”

“知道啦”老四回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二叔领着老四穿过一个大大的厅门,又三拐四拐地有穿了好多门,坐了一程电梯,最后在一层楼上拐角的门前停下,老四抬头打量了一下,上面写着总经理室四个字。“邦邦|”二叔轻轻地敲门,不一会从门缝里挤出一个回声,老四就跟着二叔走了进去。这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正对门是一张很阔气的黑色油光崭亮的办公桌,桌子上摆着电脑,电话,还有一叠厚厚的文件夹,一个油光粉面的男人伸手示意让他们坐下,二叔似乎很局促,屁股还没粘板凳,一听到男人问话就立马站立起身,老四也跟着二叔起起落落,折腾的满头大汉。

“啊,来了,很高兴见到你,老秦”经理望着二叔说

“啊,是,高兴高兴,最近酒店生意还好吧”二叔尊敬地递给经理一颗烟

“可以吗,对了,老秦,我听我爱人说了,孩子带来了?”

“带来了,就是他,叫老四,不,叫庆男,小名叫老四”二叔攘了下老四,示意给老板问好。

“老板好”老四站起身给老板鞠躬。

“好好,小伙子挺精神,多大了”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问老四。

“二十”老四答。

“哦,不错不错,以前都干过什么啊?”老板问

“老板,孩子刚毕业,没什么社会经验”二叔忙不迭地替老四回答

“哦,这样啊,这样吧,先在我这里做着,等把道道混熟了在进厨房,你看怎么样?”老板望了望二叔。

“谢谢老板关照,谢谢老板,老四”二叔拽了下老四。

“谢谢老板,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老板的期望”老四又给老板鞠躬。

“好好好,别老鞠躬,我这里很随便,很随便,啊,我都听说了,这孩子很勤快的,哈哈,我喜欢”老板把头扭过去看二叔。

“老板,那这孩子啥时候上班?”

“这个,我看看,我看看”老板一边嘀咕着一边拨电话

“喂,小宋么,传菜员可缺人手————好吧好吧“老板看了看老四说”是这样,紫薇厅还缺个打杂的,要不你先干着,等用人我在通知你,呵呵,打杂比较繁琐,不过空余时间也多,第一个月吗基本工资八百,月底年终有奖金,还有生活补助,咱这是正规酒店,你看如何?“

“谢谢,谢谢老板“二叔也跟着感谢。

“好,就这样吧,还有什么问题么?“老板问

“啊,没了,老板忙,我和老四先走了,打搅了打搅了“

“好的,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对我说,都是亲戚的,我这里也忙,就不留你们啦,下去吃个饭,洗个澡,呆会我吩咐小宋给送工作服,在柜台等着就行”

“再见,再见”

老板点了点头。

“二叔,你怎么那么局促看着”老四问二叔

“你不知道,人家是广东人,平时特别注意礼貌,言谈举止什么的,你越是拘束就表明对他越尊重,”

“这样啊”老四挠了挠头不是很明白。

这个月的三号,上午老四穿着整齐来到紫薇厅报道,接待他的是个女人,三十多岁,别人喊他宋姐,他是这个餐厅的领班,紫薇厅一切大小事务都归他管,老四给宋姐问好,宋姐看了看老四,嘱咐了一些事情便忙别的去了。打杂的工作其实很轻松,老四负责紫薇厅的卫生,紫薇厅位于五楼,有三十几个豪华包间,五个大型会议室。是这个酒店最高档的餐厅。在紫薇厅上打杂的还有个五十多岁的年老女人,虽然已经五十多岁,老四觉着比起自己的母亲可要年轻多了。女人身着蓝灰色工作制服,胸前挂了一个明晃晃的小牌子,上面写着,0501。老四打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牌子,上面也有编号,0510。

“阿姨,您在这干多久了”老四一边扫地一边问女人。

“十五年了,我是这个酒店第一批服务员呢,一直干着”女人蹲在地上用小刀刮墙角的污点。

“哦,您是老员工了啊”

“算是吧,我一前是紫薇厅的服务员,自打啊,上了年纪,形象也就不好了,呵呵”

“怎么会呢,您现在看上去也很漂亮啊”

“不行了,不行了,岁月不饶人啊,小伙子,你多大了”女人问老四

“二十岁“

“哦,怎么不念书啊,像你这么大的都在学屋里蹲着呢“

“念过呢,刚毕业,“

“不继续念啦?“

“不念啦,不是上学的料。“

‘哈哈,小伙子,社会上复杂啊,这可比上学苦啊“

“是啊,我能吃苦。”

“阿姨几个小孩啊”

“一个女儿,三岁那年啊就丢了”

“有要一个吗?”

“没拉,怀不上了,命苦啊”

“没孩子也好,自由,阿叔是干什么的?”

“谁,哦,你说他啊,公安,公安,成天不着家,现在也离婚了”

“对不起,阿姨,我不知道这些,别见怪啊,我不是有意的”老四觉着很感伤。

“呵呵,没事,这么些年都过去了,麻木啦,麻木啦,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在乎啦,不在乎啦,没意思,人啊,没意思”她站起身缓缓地朝着另外一个死角走去。

这是个很慈祥的女人,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无数伤痕,可是她的身材还是很好,这么大年纪体型并没有多大改变。老四看着她的背影,想象着她的青春应该是很幸福的吧,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过她,而最终她选择了那个警察,那个警察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啦,就像老四在路上见到的那个新娘,她的脸上洋溢这无以言说的快乐,事实多易,人真的是很悲哀啊。老四不停的感慨。

“庆男,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过道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声音,阿姨问老四,她并没有回头,仍旧蹲在那里刮污点。

“上头三个姐姐,我是老幺,父母都是农村种地的,我二叔在酒店当厨子“

“年轻人,出外要听大人的话,好好干,别瞎混,这人啊一旦走错一步就永远也回不来头啊“

“是是,好好干“大约一个钟头活干完了,女人坐在旁边的休息室发呆,她的眼眯着,似乎在打盹。

紫薇厅平时生意很少,平均一个月能有一次宴会。老四打心眼里高兴,果然是亲戚照顾,给了这个好差事,他又瞅了瞅女人,心里也为他高兴,这样看老板也真是个好人,虽然看上去事故了些。

紫薇厅在瀛海商城的最北面,瀛海商城是个商城的名字,商城已经不存在了,这个地段就叫瀛海,因为人们叫习惯了,也就保留了这样一个习惯,挨着紫薇酒店是瀛海花苑住宅小区,去年刚刚建成,老四从走道窗户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对面的楼房,都是十几层,还有一片片的别墅区,老四看着对面的居民很是羡慕,他知道这一辈子是别想这个梦了,那得多少钱啊,老四听二叔说老板在里面就有一套别墅,不过不知道是哪一套。

一连几个星期,老四都在紫薇厅呆着,虽然没有客人,但是按规定还是要清扫,老四发现这个紫薇厅显得特别孤单,就像这个年老的阿姨,这几个星期里,除了宋姐,和叔叔,再就是这个阿姨,老四在没见到别人,老板没有来过一次。现在老四觉着,无论自己多么下劲老板都不会知道,他也就渐渐的懒了许多,能偷懒的就尽量偷懒,那个阿姨的工作似乎也很单调,他总是寻求着墙上的污点,然后很细心地清扫干净。除此之外她就是发呆。

傍晚的时候,天渐渐地阴沉起来,像是要有一场暴雨,这几天的酷热会随着暴雨的离去而走开。大片大片的云朵像一块没有剪裁的布蒙在头顶,下一刻地球上的生灵也许要窒息而忘。紫薇厅黑极了,过道昏黄的灯光补偿性地开放起来。老四走到窗前朝对面的瀛海花苑望去。花苑里也星星闪闪地亮起了灯,那些灯光五颜六色,大大的吊灯透过干净的玻璃清晰可见。

离紫薇厅最近的一幢别墅显得与众不同,他的建筑风格是纯欧式,一共四层,最上层是个游泳池,还有几把板凳,游泳池里的水清极了,老四真想纵身跳下去钻个猛子。老四望着水犯呆,突然四楼的门被人打开了,一个穿着吊带裙的女人缓缓走进水池里,水池不深,女人坐在里面水正好淹没过她的胸部。老四感到城里的人很奇怪,洗澡都不脱衣服。女人白色的裙子温顺地浸泡在水中,女人只是静静地做着,显着很孤独。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四觉得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四猛然间回过头,原来是那个阿姨,她是一张及其标准的鸭蛋脸,两道眉毛细腻而悠长,像云遮雾罩的远山,微微泛着青灰色,眼皮双的很完美,厚厚的眼袋以及满脸斑纹似乎再向人们诉说着岁月的无情,其实这些极其普通的自然规律并没有什么值得伤感,可是老四对着眼前的这个阿姨却感叹万千,老四似乎觉得漂亮的女人是不应该衰老的,是不应该负担生活中那些苦累,她们应该是闲适的,甚至是养尊处优的,她们外表华丽的光环应该没有一丝丝灰尘。女人站在老四跟前晃了晃手,这次老四才缓过神。

“小伙子,发生么呆,让老板看见可不好”说完女人又轻轻的向过道的另一边走去。

“没事的,这么长时间老板都没有来过一次”老四很羞愧。

“什么事啊,都不要图个侥幸,踏踏实实做人,亲亲快快做事,这离地三尺有神灵啊”

“啊,是,阿姨说的事,下次我注意点”老四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那么想,她隐隐觉着这个女人似乎是个督工,可是老四又想,这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工作兢兢业业,还这么关心自己,这也难怪老板器重她,给她这么好的差事。老四更加喜欢这个女人,也许回到三十年前,老四也会爱上她,这样想着老四觉着有些大逆不道,呵呵,三十年前老四还不知在哪蹲着,老四不免觉着好笑,但是在老四的心里却埋下了一粒种子,希望的种子,也许他会遇到这样的一个女孩呢,老四在心里发誓,如果他庆男真有这个福分,她一定会无比珍惜她的女人,什么都不让她干,只是让她静静地坐着,老四干活累了,就看看她,她的美丽可以当饭,老四饿了,就看看,看够了就干活。

“阿姨,你看对面的住宅可真阔气啊”老四用目光搜寻这女人。

“啊,是啊,有钱的人住的,去年刚刚建成,怎么,羡慕了”

“呵呵,有一点”

“其实啊,庆男,这没什么,房子啊再漂亮也没有家好”

“是啊”老四心里觉着挺矛盾。

“小伙子,你知道什么是家么?”女人放下手中的活,直愣愣地看着老四,期望着老四给她一个答案。

“家啊,这家,家应该包括房子,老婆,孩子,父母,奶奶,好多亲人吧”老四搜肠刮肚。

“哈哈,如果这些都没有,那还是家吗?”女人继续问。

“这,什么都没有,就自己啊,哪算什么家”老四很肯定。

女人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有朝着楼道的卫生间走去,那里面呼啦哗啦地有水声。

“阿姨,你说什么是家啊“老四隐约感到伤害到了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便又继续问她“呵呵,我是个傻了吧唧的人,不懂什么是家,我连媳妇都没有娶呢,阿姨,你说什么才算是家”

“这家啊,不仅仅是你说的房啊,车啊,人的,家啊就是一种亲情,一个让你感到安全,感到温暖的地方”女人似乎来了兴趣继续说下去“譬如,你爱上了一个人,他一贫如洗,别说房子了,可是爱情能让你们放手一切,哪怕露宿街头,你们两个也就是一个家啦,再比如,亲人死了,做孩子的会留个排位,清明上坟,虽然人不再了,可是他门生前的记忆却还在,人们都怕鬼,鬼啊其实就是那些郁积不散的感情,其实啊,这世界没有什么鬼,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没见过?”说到这女人不说了,看了看老四,又问“这话在理么?”

“在理,在理,阿姨,您说的是啊,我门年轻人什么都不懂,听您真么一说,真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啊,阿姨,您说的太对啦”老四真的对眼前的这个阿姨敬佩万分,他老四是读过高中的,也算半个知识分子了,可是今番听到女人这番话顿时感到心领神会,真如人说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对了,庆男,刚才你在想什么,我看你对着窗发呆”女人问老四。

“哦,没什么,阴天了,感到有些闷,”老四搪塞着。

“是啊,你来半个月了吧,第一次出门”女人继续问。

“啊,是啊,以前来过,十多年前,不过没有住这么长.。”老四答

“哦,一定是想家了吧,你看都五点一刻啦,晚饭要开始啦”女人抬头看了看壁钟对老四说。

“快了”老四也抬头看了看壁钟。

“阿姨,咱们一起下去吃饭吧,我来这么些天,没见你在食堂吃啊?”老四放下手里的拖把,准备洗手下楼。

“哦,你先去吧,我不跟你们在一快用餐,我在别处,年纪大了,年轻人嫌弃,呵呵”女人苦笑了一下。

“对了,阿姨,我刚看到对面楼上有个女孩洗澡呢,浴池可真大啊”临走时老四对女人说

“啊,哦,你说的是小钰吧”女人看了看老四。

“不知道,靠着酒店的那家,四层高的别墅”老四停在楼梯口说。

“是她,小玉,别看她,她可不是什么好人,狐婆子,心狠着呢,你以后可别再看了,对你不好”女人很严肃地说。

“我听您的,不看了,那我去吃饭了,再见阿姨。”说着老四钻进了电梯

直到晚上八点多钟,雨都没有下下来,真的令人很扫兴,酒店里空调哄哄地开着并没有多热,老四单单觉着有些闷,今天估计是没有客人啦,老四想,老四看了看女人,她又蹲在地上刮墙上的污点,老四真弄不明白,这么漂亮干净的地方哪里会有这么多污点,也不知道这个阿姨刮了多长时间,自从她被调到这里就开始刮污点了么,还是最近才是,反正老四自从在这里工作就看到她就是这么单调的工作,其实宋姐吩咐的明白,紫薇厅几乎所有的杂物都是庆男的,老四也并没有看到女人做过别的工作,除了刮污点,她就是发呆,老四想她年纪大了,也许就是个督工,可是老四有时候发现女人发呆的时候其实是在看着什么东西,有时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下了,发现有人注意她时,她就急忙用袖子蹭了蹭。老四心想她一定是再想念什么,她丢失的女儿,或者那个警察,又或者什么别的老四不知道的东西,是啊,老四感到这个女人身上的孤独似乎也传染给了自己,老四有时就感到有种莫名奇妙的孤独和伤感,尤其当他看到对面窗外那个叫小钰的女孩的时候。

老四偷偷瞅了瞅窗外,对面的那个别墅区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彩灯放出的光都扎眼,老四瞥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那幢别墅,它漆黑一片,它就像一颗燃烧殆尽的流星,安静的躺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孤独而忧伤,老四的心里酸酸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伤感,他其实并不了解那个小玉以及小玉的别墅,他仅仅是心里感觉,也许是眼前这个可怜女人不幸的经历吧。老四想,也许小玉出门买东西了,或者和家人去了别处,老四心里乱极了。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老四听到有砰砰的上楼声,不一会宋姐气喘吁吁的上来了,刚才不知怎么的电梯坏了,一见到老四宋姐就急忙说,马上有客人,果然不多会几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哒哒地上了楼,她门四处瞅瞅板凳,地板,又试了试空调,一切正常后对宋姐说可以,然后另外几个身着赭红色短裙服务员笔挺地分裂在走道两侧,看样子像迎接什么大人物似的。宋姐对老四说,一会自己也帮着些。老四点头答应,也立在一旁,笔直地挺着。

老四站在楼道最北面,最北面的包间叫紫薇一号,老四似乎感到有些紧张,他工作这么些天,这是第一次来客人,老四知道来的人一定是哪个老板富豪或者高官,老四听说了来这里消费一顿饭就要几万元,究竟是什么菜这么贵老四真想看看,他静静地等着。

又过了十多分钟,来了一群人,头前走路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的头发向后笼着,头发梳的倍亮,男人除了有些发福,老四感到他似乎还很帅气,男人衣着很普通,都是休闲款式,他的左边偏后正是酒店的男老板,女老板紧挨着他,在男人的右边与他齐肩的是个年轻的女人,二十岁上下,老四觉着这个女孩特别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忽然老四心里咯噔一下,她正是小玉,老四有些惶恐,男人后边跟了许多人,一个个西装革履,很酷也很冷漠。此刻他们正朝自己走来,老四微微低着头勉强微笑着。

上菜的时候老四也帮着传菜,喝,这些菜稀奇古怪的,老四只能认出几样,屋子里空调虽然呼呼作响,可是老四还是累了个满头大汉,后来的时候菜上的就不那么及时了,偶尔十几分钟才上一份,这顿饭吃了足足有三个钟头,包间里烟雾缭绕,酒气熏天,吊顶华丽的灯饰欢快的泛着光,似乎也喝醉了一般,此时老四想到念书时学到的一个成语,灯红酒绿,老四急忙看了看桌上的酒水,都是无色的,找了半天只看到一瓶橘红色的葡萄酒,老四有些沮丧,后来老四又回忆着上的一道道菜,他常听人说什么鲍鱼,鱼翅什么的,自己从来没见过,他努力地回想着,无论他多么努力就是想不起来哪一盘是鲍鱼,哪一盘是鱼翅,但是老四确信这些菜里一定有二叔做的,也许将来自己也能做,这样想着心里竟有几分得意。

酒桌上那个女孩喝的东倒西歪,老四不明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为什么让自己的女儿喝那么多,平时自己在家的时候喝一点点酒爸爸都会训斥自己,城里人很民主啊,老四心里想。女孩的母亲怎么没来,老四看着女孩心里十分羡慕,如果自己能像她一样出生在富贵人家该是多么幸福,老四又想到自己年迈的父母,想到农村拮据的生活,不免又有些感到不公,人与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这样想着,老四看了看对面休息室里的那个阿姨,休息室灯关着,老四猜想她一定又在发呆流眼泪。

吃饭的时候,女孩去了趟卫生间,卫生间就在老四对面,只见那个男人搀扶着她走出门外,又让两个女服务员帮着送到卫生间,卫生间的门啪嗒关上了,里面哗啦哗啦地淌水,老四听到女孩痛苦的呕吐声,每听到一声老四都感到心如刀绞,几分钟后女孩被人搀扶着走出来,老四偷眼看了一下,女孩头发凌乱,满面赤红,由于酒精过敏脸上还有几颗小豆豆,女孩没有看老四,身子像是散了架被人搀扶进了包间,老四的目光又游走到了女孩的胳膊上,老四吃了一惊,女孩白嫩光滑的胳臂上到处都是伤疤,老四的心顿时像坠进了万丈深渊,他不明白这么富有的一个家庭长大的女孩究竟受过什么苦。

夜里不知什么时候骤然下起了雨,这一夜老四失眠了,他感到城里的人太奇怪了,窗外的雨一直下,偶尔有雷声,二叔的鼾声,和噼噼啪啪雨打玻璃的响声。

早上上班的时候老四问二叔“二叔,昨天紫薇厅的菜哪个是你做的”

“太极老君丹”二叔答

“什么是太极老君丹,好吃么”老四继续问

“哈哈,就是油炸花生米,你说好吃不好吃”二叔大笑。

“晕,骗人,我就没看到油炸黄生米,那可都是高档菜”老四气急败坏。

“呵呵,那都是大厨做的,我哪有机会,平常的菜我做,你没看到昨天那几个高级厨师开车过来的”

“啊?高级厨师?还有车?工资一定很高吧?”老四有些惊异。

“那是当然,每个月一两万块呢?”二叔睁大了眼睛对老四说。

“两万,那可是我家两年多的收入”老四的眼睁得更大。

紫薇厅又回复了往常的平静,那个女人又开始蹲在墙角刮污点,干完所有的工作后老四又向外瞅,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对面别墅的门还没开,大大的花布帘在阳光的折射下漂亮极了,今天紫薇厅没有开空调,外面的空气也很清爽,路面还隐隐有湿痕。

“庆男,昨天累不?”女人问老四。

“不累,我在家种地比这还累,风吹日晒的,这里还有空调”说着老四打着哈欠。

“我看到小玉啦,昨天就是他家”老四接着说“他家真有钱,后面还跟了保镖呢?”

“有钱?呵呵,”女人笑了笑没继续往下说

“他爸爸真民主,让她喝那么多酒”老四接着说。

“她爸爸,她哪里有爸爸,死了,都死了?”女人显着有些激动。

“死了,昨天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不是他爸爸?”老四很奇怪。

“是,她爸,是,她爸”女人似乎不愿多说。

今天老四有些疲倦,所以说话也不多,他又瞥了一眼对面的别墅。门还是没有开。

下午的时候,老四仍旧时不时偷眼观看小玉的别墅,每次他总是先看看阿姨有没有注意自己,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老四看到四楼的门又开了,这一次小玉穿着很暴露,老四曾经在电视上看过小玉的服饰,比基尼泳装,老四有些不好意思,他四周瞅了瞅见没人就偷眼观望,老四像做贼似得,心怦怦跳的厉害。小玉穿的是粉红色泳装,乳罩似乎很小,ru*房似隐似现,内裤狭窄而性感,紧紧贴在大腿根部,老四的脸隐隐发烫,这是他今生第一次这么通透地看一个女人,真是大逆不道,老四心里有些害怕,万一被警察发现会不会抓我坐牢,老四艰难地扭过头,可心里还是依依不舍。忽然老四似乎觉着有一双苍老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后背,他急忙转过身,正看见那个阿姨站在自己背后,她一声不吭。老四吓得魂不附体,接着就感到满面羞愧。女人似乎看出了老四的心思,拍了拍老四的肩膀说“年轻人,她漂亮吗?”

“漂亮,很漂亮”老四的头耷拉着,声音也低低的,就像是上学时迟到罚站的情形,眼前的阿姨就是老四的老师。老四静静等待着老师的数落。

“呵呵,小伙子,这没什么,城里不讲究这个,广东那边一到夏天,海边的女人都是这个打扮,呵呵”女人缓缓地说。

“我,我,我没有什么企图,只是偶然看见的。”老四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年轻人么,我懂,我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不过这个女孩子不干净啊,你可别打她的注意,这对你不好”女人叮嘱老四。

“不会的,不会的,人家什么出身,我一个农村来的,根本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老四很坚定。

“好自为之吧,我这话是为你好,以后你也许就知道啦,好啦,你看又到吃饭时间了”说罢女人轻轻走开了。

日子过的真快,一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国庆节的时候老四算了一下自己这几个月的薪水,加上奖金一共三千多块。国庆节老板放了老四几天假,老四乐匆匆地买了一大包东西准备带回家,三个多月没见到父母了,虽然电话常打,但是思念之情仍绵绵不尽。

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坐在院子里织毛衣,父亲正在园子里给菜地松土。一见到老四母亲父亲就问寒问暖,询问这几个月的生活,问老四累不累,老四的婶子听说老四今天来也赶过来看老四,一见面婶子就关切地说老四瘦了,老四把从城里带来的礼物一一分发,父亲的是营养品和一件西服,母亲的是个羽绒袄,婶子的是一件毛衣。一家人格外高兴,老四的小堂妹也过来给哥哥问好,老四从兜里拿出一袋奶糖给她。小姑娘高兴的一蹦一跳。

在家逗留了两天老四又要走了,一家人依依不舍,小堂妹也出来给老四送行,临行时还嘱咐哥哥下次来多买些糖果给自己,老四答应说好便背着包走了,老四的母亲像永别了似得哭的泪流满面,二婶在旁边止不住地劝“孩子去工作,到年底又该回来了,你不还等着孩子娶媳妇抱孙子吗,等老四赚够了钱时候就到了,哈哈,这是好事,哭个哈?

一家人一直送到车站,眼看着车子缓缓驶出小镇,母亲跑上来再次叮嘱儿子要注意照顾自己,在外地不比在家。老四也感动的热泪盈眶。看着倒车镜里的父母,老四觉着母亲比先前又老了许多,转念又想到紫薇厅的阿姨,那个阿姨真可怜啊,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老四忽然想起明天是阿姨的生日,准备到城里给阿姨买点礼物。靠近紫薇酒店有一家采蝶轩糕点坊,老四买了盒糕点便径直朝紫薇厅跑去。到了楼上老四发现阿姨根本不再,老四心想阿姨一定放假未归,明天一早再把糕点给她。

晚上二叔回来很晚,一进屋就见到老四在看电视,就问老四家里情况怎样,老四说一切安好,但是父母比先前老了许多,二叔就问起二婶和小堂妹,老四如实回答,二叔这才把心放下。二叔看到桌上的糕点就问老四“ 这是你给叔叔买的,哎呀,二叔没白疼你啊,真是长大啦,懂事啦”二叔乐呵呵地正要打开,老四急忙走上前去拦住,

“二叔,别吃,明天我再给你买,这是送给祝阿姨的,明天是人家生日,她一个人怪可怜的.”

“祝阿姨,哪个祝阿姨?”二叔有些莫名其妙。

“紫薇厅后勤的,你不知道?”老四有些奇怪。

“紫薇厅,不是小宋吗?她什么时候姓的祝“二叔有些惶惑,他盯着老四问

“不是宋姐,祝阿姨是个打杂的,跟我一样,五十多岁了,在这干了十几年了,她不经常下楼,连吃饭都不跟我门在一起“老四解释说。

“五十多岁,姓祝,没听说,也许是老板的亲戚,唉,酒店那么大,不认识也不奇怪“二叔嘀咕着。

第二天一大早老四就提着糕点兴冲冲地直奔紫薇厅,一进走道,老四就看见阿姨蹲在墙角刮污点,和往常一样一丝不苟。一见面老四就乐呵呵地跑到阿姨跟前

“阿姨,生日快乐啊,这是给你买的“老四把糕点递给阿姨

“啊,哦,你过生日?”阿姨看着老四,感到很诧异。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么,我给你买了点糕点,别嫌少啊”老四说

“啊,哦,我的生日,唉,十多年没过过了,谢谢你还想着我”阿姨似乎很感激。她哆哆嗦嗦地接过糕点,问老四

“家里还好么”

“好”老四应和着。

“阿姨,你认识我二叔么”老四突然问她。

“你二叔叫秦肖毅吧,那个橱子,认识,他也干十多年啦,认识啊”阿姨缓缓地说。

“这就奇了怪了,我二叔倒不认识她,真是太大意啦,回去我才说落他,”这样想着老四又朝窗外瞅了瞅。

“别瞅了,她走了”阿姨似乎看出老四心思。

“啊,小玉走了,去哪里”老四问她。

“帝王之城”女人说。

“帝王之城是哪里”老四问

“唉,年轻人,那不是个好地方,你别问了,好好你的干活,小玉不是个好女孩”说罢她又蹲下继续刮墙上的污点。

老四看着对面的别墅发呆,他似乎又看到小玉穿着白色的吊带裙孤独地坐在水中,她的头发披散着,一个劲地流泪。

“不是因为想你才寂寞,而是因为寂寞才想你”这是当下最流行的歌曲,女歌手的声音甜美而柔和,老四想小玉的声音也应该是那样吧。

好长一段时间老四都感到浑身乏力,提不起精神,有一次老四问二叔

“二叔,你认识小玉吗?”

“不认识”二叔一边洗脚一边说。

“唉,我说二叔啊,你真是太大意啦,别人认识你你都不认识她?”

“小玉认识我,我怎么不知道,酒店里有个服务员叫李玉,你说的是她?”

“不是,嗳二叔,你知道帝王之城在哪里吗?”

“小孩子,问这干吗,那不是你关心的,好好干你的活,攒够了钱回家娶媳妇成个家是正事”二叔有些责备他。

“怎么啦,这不是闲聊吗,听祝阿姨说小玉就去了那,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祝阿姨,臭小子,我说你总是祝阿姨长祝阿姨短的,谁是祝阿姨啊,你小子是不是发高烧啊”

“嗨,二叔,我说你大意,还说冤枉你了,紫薇厅打杂的祝清云阿姨你不认识?人家可都认识你。”老四有些责备的意思。

“祝清云,你不是在发烧吧,哪有什么祝青云啊”二叔有些惶惑。

“二叔你是装吧,你欠人家钱还是怎么着,人家都在紫薇酒店工作十几年了,以前人家是服务员,虽然五十多岁啦,可是年轻时那是个美人”老四一边说一边洗脸。

“祝清云,祝清云”二叔一边嘀咕一边努力地思索着,末了他猛然叫住老四“老四,你过来,老四,二叔问你”

“来了,来了,什么事情啊,你快说,我还得洗脚呢”老四发起了牢骚。

“祝,祝,清云,她,她涨什么样”二叔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盯着老四看。

“哈哈,哈哈,二叔,你怎么啦,怎么学结吧啦,慢慢说,又没人撵你”老四拿他打趣。

“快说,”二叔朝老四身上打了一巴掌,然后拉住老四坐在床边。

“她啊,大概一米六左右,穿着蓝灰色工作服,她的牌子是0501,看和我的牌牌一模一样,我是0510”老四指给二叔看。

“0501,还有什么,他是不是双眼皮,鸭蛋脸,脖子上还有个黑痣,”二叔看着老四,焦急的等待老四回答。

“啊?黑痣,是有一个,哈哈,二叔,你还装作不认识人家,这叫不认识”老四继续拿二叔打哈哈。

“老四啊,老四”二叔脸色更加苍白,他扶在老四肩上的手哆嗦的厉害,“孩子啊,你可别骗二叔啊,祝,祝清云早死了啊”

‘死了“老四看着二叔的表情知道二叔是认真的,老四不再说话,两只眼睛直直的,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已经是午夜了,此刻屋子里安静极了,外面偶尔有车子的喇叭声,车灯像幽灵一样嗖的一声从门前一闪而过。

“老四,老四,你怎么啦,你可别吓二叔啊,老四老四“二叔急忙拿过一瓶子酒对着老四的嘴了灌了下去,酒精一呛老四才缓过神,老四扑通一下扑进二叔怀里,像个小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老四,明天我就去跟老板说,对明天就去。”

紫薇厅闹鬼,这是淮中市建市以来头一条奇事。为了稳定人心,市公安局已经介入调查此事,一瞬间紫薇厅异事成了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小孩子晚上都不敢出门,但是大人门却不相信,“闹鬼,呵呵,亏他说的出口,不被人笑掉大牙,这是个文明社会,都什么年代了,还封建迷信,”城市里人们的文化程度都很高,因此反响也并没有预期的那么大,有些人甚至觉得这是紫薇酒店的老板在给自己打广告,有人却反驳,“按照你推算,老板是不想干了,有给自己打负面广告的吗,你以为都像你一样聪明啊:”说话的人沉默不语。

紫薇酒店的生意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大影响,但是酒店老板却大病一场。医生说是惊吓过度,回去调养几天就没事啦。

在二叔的强烈的建议之下,庆男被调了出来,老板娘给老四安排了一个外卖的活,给旁边瀛海花苑的住户送菜,虽说活累了些,但毕竟是阳光底下的职业,只要有人老四就不怕,累些有什么,总比再见到那个鬼强。

日子一天天过去,紫薇厅闹鬼的事也渐渐消停下来,紫薇酒店的生意似乎比往常更加兴隆,老板夫妇两口子乐的也是合不拢嘴。

夜里睡觉的时候老四问二叔“二叔,小玉回来了”

“噢,以后别跟她答话,她不是正经女孩子”二叔望着房顶发呆。

“二叔,我听人说帝王之家是个提供色情服务的场所。”老四扭头看着二叔。

“啊,你都知道啦,小玉就是那的人。”二叔的声音很微弱。

“可惜啊,可惜啊,这样一个美人竟然”老四很伤感。

“花花世界,以后习惯了就好”

“唉,小玉真的很漂亮啊”老四不甘心。

“漂亮能怎样,没钱照样挨饿,都是为了票子,睡吧,老四,明天还要干活”

“嗳”

“老四,这些送到花苑别墅区 a座o幢。”宋姐吩咐老四说。

“这是账单,让人家签个字,收好了,庆男”临走时,宋姐把一张纸条塞进老四工作服的上衣口袋里。

“a,o”老四一边打听一边四处瞅。

“这,这,看见没,欧式建筑的就是,上三楼,主人姓黄”一个保安指着靠近酒店附近的一幢别墅说。

“小玉”老四的心砰砰跳的厉害,此刻他紧张极了,居然是小玉要的饭菜,老四的手颤抖着,为了使自己放松,老四的手攥的死死的,再过一会他就要看到那个貌若天仙的小玉啦,转念一想老四又有些害怕。

三楼的门没有关,只是虚掩着,老四敲了门被允许进来,这是间很宽敞的客厅,里面的陈设极尽奢华,正中央是一块大红地毯,木地板映着光线像一面镜子,老四看看地板上的自己,不由得感叹,客厅西面是一个大大的鱼缸在墙壁上挂着,里面有各色各样的金鱼,老四听说过这是微型水族馆,水族馆东边挨着一对沙发,茶几,以及各式各样的摆设,有花瓶,小镜子,还有一个大大的羊头挂在墙上。沙发正对面是一款等离子电视机,再往东好像是厨房卫生间什么的,对着门的那间卧室门虚掩着,只听有女人说话“送饭的吗,把饭放在客厅里”女人的声音清脆,温和,就跟老四想象的一模一样。

“小姐,还得劳您签下账单,一共二百八十六块,老板说给两百八就行。零头不要了”老四一边把菜从食盒里端出来一边朝着卧室说。

“好,你等下,我过去”

不多会女人穿着一件米色吊带裙赤脚走出卧室,老四仰脸一看,女孩比上次在酒店里看见时要漂亮,她的褐色的头发蓬松着,显得雍容华贵,老四发现女人也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双眼皮,她的眉毛细细的,老四真觉着就像柳树上的嫩叶子一样好看。女人高鼻梁,下巴很尖,脖子上挂着一串钻石项链,项链的光华反射着一对金色的耳环显着十分抢眼。老四又瞥了一眼她的胳膊,那一道道疤痕另老四感到心痛。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老四就问“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

“嗳,以前在紫薇厅打杂”老四低着头不敢看她。

“紫薇厅,半月前我门还在那吃过饭,听说那里闹鬼是真的么?”女人问

“啊,真的,是个女鬼”老四头低的更厉害。

“哈哈,还是个女鬼,没把你吃了吗,哈哈,闹鬼,骗鬼去吧,我才不信”女人看了老四一眼继续说“小鬼,怎么老低着头,我又不是鬼,账单呢,拿来,我签”

老四把那张纸条递给她。

“是你看见的吗”,女人把单子递给老四时问。

“是的,”

“哈哈,你先别走,坐下来跟我说说,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女人一边坐在沙发上,一边拿筷子夹菜。

“店里忙,我还要给别家送饭,等赶明有空了我仔细跟你说。”老四显得很为难。

“有空,好,晚上你还来送饭,晚上你说”女人说毕继续吃菜。

“小姐,那我先走了”老四弓了下腰提着食盒朝门外就走,女人并没有回应。

“站住”老四快走出楼梯时听到女人喊。

“哈哈,看把你吓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女人问

“庆男”老四答。

女人不再说话,低着头吃菜。

走到楼下的时候,老四转过身抬头向楼上望了一眼,三楼的窗户静静地闭着,墙上的空调机拼命地打转,老四又看了看四楼,四楼的窗户也全都闭着,游泳池里的水反射的日光打在屋顶上又反射到老四眼睛里,老四感到有些晕眩,老四隐约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回头看正是瀛海花苑的那个保安,仿佛示意要自己离开,老四答应了一声提着食盒向大门一路小跑了过去。“送饭的,以后送完饭就赶快离开,听到没有”那个保安呵斥着,他的嘴里正叼着一颗香烟。“嗳,知道啦“老四显得很顺从。城里的人真的很奇怪,老四心里想,忽然他又觉着这个小玉似乎跟那个祝阿姨有些相似,但是小玉比祝阿姨凶了许多。另老四更觉相似的是她似乎也不怕鬼,祝阿姨,什么祝阿姨,分明是鬼阿姨,想着老四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老四这一生中如此近距离地跟一个女鬼生活了那么多天,也是第一次跟这个天仙似的小玉说话,老四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幸福,但是后来老四又有些压抑,老四想这个小玉是否也是个鬼呢。

“庆男,吃饭去吧“柜台上的老板娘对老四说。老四一抬头正看见二叔端着个大瓷缸蹲在厨房的旮旯里吸溜吸溜地喝汤,吃的满头大汉,看见老四时二叔就说”快过来,就差你自己没吃啦”老四答应了一声跑了过去。

“二叔,你猜我给谁送饭去了”老四端着饭缸和二叔蹲在一块。

“谁”二叔问

“就是那个小玉”老四似乎很兴奋。

“死东西,送就送呗,我可警告你老四,别跟我惹事,她跟咱可不是一路的,听到没有?”二叔有些不高兴

“知道啦”老四就不敢再说啦,两个人都沉默起来。

晚上的时候老四并没有给小玉送饭,相反小玉却自己朝紫薇酒店来了,身后还跟了个男人,老四认识正是上次在紫薇厅吃饭的那个。不大会功夫宋姐来找老四,“老四,老板叫你”“嗳,什么事,宋姐”老四有些惶惑。“不知道,去了就知道啦”说完宋姐便走开了。老四的心紧张极了,老板叫自己,究竟会有什么事呢,好事还是坏事,老四心里不停地打着转转,这几个月老四一直表现的都很好,每天按时上下班,再苦再累他老四都没有半句怨言,但是老四唯一担心的就是紫薇厅的事,也许那件怪事给酒店声誉造成了消极影响,尤其是老板还病倒了,如果二叔不说起这件事也许就没有这一连串的事件。老四一边想一边朝经理办公室跑去,他的心乱极了。

“邦邦”老四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了声音。

“庆男啊,交给你一个差事”一看到老四老板就说,他似乎很高兴,乐的满面通红。

“啊,什么事”老四问

“今天来了两个客人,想听听紫薇厅闹鬼的事情,这件事你最清楚,你就过去跟他们说说,办好了可有奖励哦”老板站起身说

“哦,好的,我这就过去”

“客人在五楼,紫薇一号”老板说

‘什么,五楼,紫薇一号?“老四有些紧张,浑身打颤。

“呵呵,我说庆男,这没有什么好怕的,”老板走到老四跟前压低了声音说“记住,不要照实说,跟他们随便编一个,记住了”

老四仰脸看了看老板的脸,他的脸阴沉极了,两只眼睛射出凶狠的光,老四吓的一哆嗦,他从来没有见过老板这张脸,太可怕了。

“你叫庆男”随同小玉来的那个男人问,他坐在一件包房的沙发上,二郎腿翘的高高的,小玉坐在他的身边,似乎很亲密。

“是的,先生”老四站在他们对面,显得很拘束。

“哦,别紧张,坐下,来坐下”男人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

“就在这层楼吗,你亲眼看见的,还有没有别人”男人继续问。

“是的,先生”老四答,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头耷拉着,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地板。

“好好,别害怕,你说说,说说看”男人看了看小玉哈哈笑了一声。

“是啊,别怕,这世界根本没有鬼,哈哈,说说。”小玉说完一头栽进男人怀里。

“啊,好的,好的,先生”老四还是耷拉着脑袋,两只眼死死地盯着地板。

“想好了吗,可以说了吗,说的好这些钱给你,呵呵,看见吗”男人从腰里掏出几张一百的票子,放在对面的茶几上。

“事情是这样的,我吧,我叫庆男,我二叔是这个酒店里的橱子,我吧,从农村来“

“这些别说,捡紧要的,从你见到鬼说起“小玉拦住了老四。

“七月十五那天我上的班,我是十四号来的,那天早上啊宋姐带我到五楼,说紫薇厅的活少,说是老板照顾,我和老板家有些亲戚,宋姐说我的任务就是每天查看一下空调,电视什么的,另外拖拖地,五楼生意少,所以也很清闲,宋姐走的时候,我就发现过道最西边的一间休息室里还有个人,是个女人,五十岁上下,他说自己年轻时就在这个酒店当服务员,由于老了形象不好老板就让他来紫薇厅打杂,那个阿姨人很好的,跟我说好多做人的道理”说到这老四不说了,看了小玉和男人一眼再次把头底下。

“就这些,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明白啊?”男人有些恼火。

“说具体些,譬如,你们都谈了些什么话”小玉的声音似乎比先前温和了许多

“那次我闲着无事就站在窗户旁边看对面的别墅,我看见一个人洗澡,我是无意的”老四看了小玉一眼

“看见谁洗澡?”男人问老四

“看见,一个女人”老四吞吞吐吐。

“一个女人,呵呵,小小年纪还挺色”男人乐了,接着问“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不认识”老四答。

“嗨嗨,说鬼,怎么跑题啦”小玉急忙说。

“对对,说鬼,然后呢,”男人看了看小玉问。

“然后祝阿姨把我叫住了,说那个女人不是个好人,不让我看,还说如果老板看见会不高兴的”老四偷眼瞧了瞧小玉。

“哦,不是好人,这么说她认识那个女人“男人问

“认识“

“她说女人是谁“男人问

“是“老四不说了

“快说,是谁“男人有些急躁。

“是,是她”老四头低的更厉害,声音很低。

“她是谁,快说”男人追问

“小 ——小玉”老四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把这两个字说出来的,仿佛那个声音根本不是从自己嘴巴里发出的。

“什么,小玉”男人看了看小玉,站起身就要揍老四,这时被小玉拦住。

“妈的,臭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看,老子把你的眼睛弄瞎”男人大发雷霆。

“好了,好了,他又不是故意的,说正题,鬼 鬼 呢,他怎么认识我”小玉的脸隐隐发烫。

“祝,阿姨没说”

“还有什么”

“祝阿姨,很可怜,女儿三岁就丢了,丈夫是个警察,也离婚了,还有,祝阿姨说自己不怕鬼,说鬼是,鬼是人的感情,郁积不散”

“废话,她自己就是鬼,还有呢”

“祝阿姨问我什么是家”

“你怎么说的”

“我说家是,是房子,亲人,媳妇”

“她怎么说的”

“他说家,家是人的感情,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他一贫如洗,没有房子,可是爱情能让你们放手一切,哪怕露宿街头,你们两个也就是一个家啦,还说,亲人死了,做孩子的会留个排位,清明上坟,虽然人不再了,可是他门生前的记忆却还在,人们都怕鬼,鬼啊其实就是那些郁积不散的感情,”

此时男人和小玉都没有做声,屋子里安静极了,老四偷眼看了看他们,小玉的脸红的像个气球,男人的表情也很凝重,他们似乎再想什么。

那天男人和小玉并没有为难老四,相反老四拿到了三百块的小费,回到家的时候二叔就问老四,他们谈话的情况,老四如实回答,二叔听完很满意,不免感叹说“是啊,爱情,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割舍的东西,一个鬼魂尚且如此,又何况尘世里有血有肉的人呢“

“听你这么一说,那个鬼对你还挺好的”二叔继续对老四说。

“嗯,怪好的”

“对了,你不是还给她买蛋糕了吗,她收下啦”

“收下啦,还说十几年都没哟过过生日啦”

“哦,一准是她啦,唉,祝姐是个好人啊,它就是十五年前跳的楼”二叔的眼眶似乎有些湿润。

“他是九号跳的?”老四问

“不是,是八号夜里”二叔说。

“那她说九号是自己的生日啊”

“九号,不对呀,是春天三月生的人啊”二叔一边嘀咕着一边思索,末了二叔噢的一声“对了,她是凌晨一点钟左右跳的,可不是九号吗”二叔恍然大悟。

“她为什么跳楼啊,二叔”老四问。

“不知道,别问了,睡觉把,明天早起”二叔似乎不愿意提起。

今天老四起的很早,昨天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和祝阿姨,小玉,还有二叔,在给祝阿姨过生日,他们比赛吹蜡烛,结果谁都吹不灭,只有小玉能吹灭,小玉吹完就趴在祝阿姨怀里哇哇大哭,后来老四也哭了,再后来小玉居然拿起刀子朝二叔捅了过来,二叔满脸都是血,老四也吓的哇哇大哭,再后来老四就醒了。老四醒来的时候发现二叔正在说梦话,二叔的表情紧张极了,朦朦胧胧中老四还听到二叔说对不起,对不起,自己不是人,其它的就什么也听不清楚了。

今天不知怎地,老四心里十分难过,他似乎对祝阿姨有些想念,后来他居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要去紫薇厅看看那间休息室,他老四虽然怕鬼,但是老四觉着祝阿姨根本不是鬼,根本就是个好人,像个慈善的母亲,老四似乎觉着自己就像是她的孩子,但是她为什么这么讨厌小玉呢,也许仅仅是因为小玉是个妓女的缘故吧。老四这样想着,已经来到了紫薇酒店的楼下。

“来这么早啊”守门的老王头给老四打招呼。

“啊,王爷爷,您也很早啊。”老四还礼。

“上次听说你见到鬼啦,真的假的?”老头似乎很好奇。

“啊,真的,假的,假的,我眼花啦“老四不知怎地自己撒了谎。

“呵呵,我看也是,我都活了七十岁了,也没见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再说这是城里,不比农村啊”老头不再说话。

自打上次紫薇厅的事,老四似乎成了名人,谁见着他都乐意让老四给他们讲讲,就像那个富豪跟他的小蜜,居然还拿出三百元买他的故事,老四想想不免觉着好像,城里的人真奇怪啊。

老四来到酒店里,电梯似乎关闭了,他一个人砰砰地爬楼,酒店里安静极了,偶尔有住店的客人去卫生间,快爬到五楼的时候老四站住了,他的心里又隐隐有些害怕,还是别去了,扭头老四正要走,正在这时他听到五楼的楼道里似乎有动静,他仔细听,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是小刀刮在墙壁上的声音,祝阿姨,老四的心咯噔一下,扭头就往楼下跑,后来他又听到有人咳嗽了一声,也是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是宋姐,是宋姐的声音,老四硬着头皮,蹑手蹑脚地一步步朝楼梯口挪动,他紧张到了几点,把头紧紧地贴在墙上,用两只眼偷偷地往里看,老四远远地就看见果然有个人蹲在哪里费力地做活,老四咳嗽了一声,那个女人并没有回头。“宋姐,是你么,宋姐”老四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时那个女人果然回头朝老四看了过来,正是宋姐,老四这才放下心朝她走了过去“早上好,宋姐”“好,小秦”

“你在干什么,宋姐“老四问

“昨天一个服务生不注意把盘子打了,菜汤撒了一地,墙面上也溅的都是,昨天以为都弄干净了,我早上起来看看,还有一些污点,所以用刀刮刮“

“宋姐,我还以为是祝阿姨呢“老四说

“祝阿姨,这里没什么祝阿姨“宋姐似乎不高兴。

“就是我见到的那个鬼,她整天不是刮污点就是发呆“老四说

“胡说,哪里有鬼,怕是有人搞鬼,公安都调查了,别胡说“宋姐用眼睛瞪了老四一下。

老四吓的立马住口。当下两人都不说话。紫薇厅安静极了,老四忽然想到那间休息室走走,趁着宋姐在这,反正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说着老四就来到了那间休息室,门没有锁,老四轻轻推门进去,这间休息室并没有多大,大约能发下一张单人床,老四四周看了看,正看到靠近窗户的墙上挂了一张油画,那上面画的是一对母女,女人坐在靠背椅上,小女孩蹲着爬在她的腿上,老四全神贯注地看着画中的那个女人,突然老四觉着这个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渐渐地他越来越觉着画中的那个女人似乎是年轻时的祝阿姨,如果是这样,那个小女孩应该是她那个丢失的女儿吧,老四摇了摇头又似乎觉着不像,老四低头瞅了瞅靠窗子的那张桌子,桌子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每天打扫,蓦地老四发现垃圾桶里有个纸盒子分外眼熟,上面印着采蝶轩糕点坊几个字,老四记得,那正是自己送给祝阿姨的生日礼物。

看了几分钟,老四觉着没有意思就抬脚走出房门,宋姐不知什么走了,走道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老四觉着背上像被针扎一样火热,便加快脚步准备下楼。

“庆男,怎么好久没来啦“一个声音从对面的紫薇一号传来。老四听的分明那正是祝阿姨的声音,老四吓得拔腿就跑,当他跑到楼下的时候,酒店已经开门啦,二叔正朝这边走来,老四急忙跑到二叔跟前,小声对二叔说”二叔,我又见到祝阿姨了“ 老四的声音颤抖着。“别胡说,小心让别人听见”二叔瞪了老四一眼。老四就不敢往下说了。

转眼之间圣诞节就要来临了,大街上到处彩旗高挂,张灯结彩,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中午十分天阴沉下来,不久空中纷纷飘起了雪,雪花不大,像撕碎的棉絮,老四站在五楼走道的窗户前朝对面的别墅望去,瀛海花苑静静地,院子里的常青树似乎也老了许多,过的真快啊,转眼间老四又大了一岁,也许过年的时候家里就要给自己定亲了吧,自己的岁数在农村来说已经算是大龄了,老四有几个同学初中毕业就定了亲,现在他们应该为人父母啦,可老四还是一个弱不经事的黄毛小子,可是他的年龄在城里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老四听说城里人三十岁结婚都不晚,城里的人可真奇怪啊,老四想。今年小玉也又长大一岁吧,老四听祝阿姨说小玉长自己三岁,祝阿姨,呵呵,她说的也可以相信吗,呵呵,一个鬼,鬼话连篇,哈哈,不由得老四大笑起来。

对面三楼的门敞开着,老四看到小玉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然后趴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远方,好长时间小玉都没有挪动,好像她在发呆,顺着她的方向老四望了望,对面仍旧是丑陋的高楼大厦,和冰冷的立交桥,现在老四觉着这些高大的建筑都很丑陋,一个个凶神恶煞似得。

“小玉——”老四不自觉地朝对面喊了一声。

对面似乎没有听到,老四又喊了几声,对面终于有了反映,只见小玉微微侧过头,朝老四望过来,老四看到她白净的脸上似乎落了几滴泪。自从上次小玉听完鬼故事,小玉就在没有从紫薇酒店订过饭菜。老四也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小玉,老四知道,她应该是回到了帝王之家。

“你是庆男”小玉问他

“是,小玉,我是庆男,下雪啦”

“下雪啦”小玉的声音很低,但是老四觉着他能够听见,而且听的很清晰。

“你在家没事吗”老四问她。

这次小玉没有说话。仍旧静静地看着对面那些丑陋的建筑。

“庆男,你有空嘛,到我家来吧“停了一会小玉朝这边喊。

老四没有吱声,心里矛盾极了,二叔叮嘱过她,小玉不是好人,祝阿姨也说过。老四愣了半天,最终没有回应。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像一面厚厚的帘子把对面那个孤独的身影牢牢遮住。

距瀛海六里之遥的西聃公园有一片湿地,谷水从这里穿过,谷水两旁是人工草皮和那些苍老的林木,老四记得谷水公园还有个动物园,那里面养着好些天鹅,最令老四高兴的是里面还有只老虎,老四就属虎,老四觉着那只老虎一点都不威武,整天软绵绵的。

今年的冬天不知为什么特别的冷,现在谷水应该结了厚厚一层冰,老四突然想去看看。二路公交人很多,想必都是出游的吧。二叔本来要来的,但是老板又把二叔叫了过去。西聃公园很快就到了,还有一站路的时候老四就下了车,车上太挤了。老四抄着手在路上走着,不大会公园就到了,现在国家的政策真好,公园也都免费了。如果过年家里真给老四娶个媳妇老四就打算不出门啦,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孝顺父母,城里的生活老四似乎觉得不太适合自己,本来吗,他就是农村人,古人安土重迁想必也定是因为害怕外地水土不服吧,老四并非水土不服,可是在老四的心里城里这些高大的建筑,繁忙的人群,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奇怪,至于为什么老四也说不清楚。

老四一个人站在公园的湖边,孤独地看着湖面上厚厚的冰层,心里凉透了,老四想,如果小玉不从事那个职业该多好啊,老四知道在农村像小玉这种人死后是不能和祖上埋在一起的,那时的小玉该是多么孤独,但是谁又知道呢,死亡对老四来说是如此遥远,对小玉来说也是一样。

“庆男”老四觉着后面有人轻轻拍了她一下。

老四回头,是小玉,老四的心跳忽然加速,不知如何是好,“小,小玉,你也来玩”

“是啊,一个人在家,挺闷的,”

“他,他,没来吗”老四结结巴巴。

“唉,我的事你也知道,他跟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在一起”小玉低着头望着远方的湖面。

“今天冷,你穿这么少,不冷吗”老四关心地问

“我,呵呵,不冷,这裙子是保暖的,”

“你,你,我父母还好吗”老四问

“父母,呵呵,我都不知道父母是谁,现在在哪里”小玉很淡然。

“你是个孤儿“

“算吧,我上幼儿园那年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后来被一对夫妇领养,七岁那年他家失了火,都烧死了,我却死里逃生。“

“哦,后来你怎么,怎么干这”

“唉,一言难尽啊,不说了,你是否觉着我很坏啊?”小玉微笑着问老四

“不,不,我门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没有”

“其实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有个干爸,我一直跟他在一起,他把我养大,又供我念了大学,我成绩很好,二十一岁那年大学毕业,找了一份工作,谁知被骗了,那是家夜总会,说招女经理,工资很可观,我去报了名,后来知道上了当,从那之后就再没有退路。去年我一直在珠海,现在的这个男人就是那时在珠海认识的,他做房地产生意,很有钱。这片别墅区就是她的。”

“帝王之家,是怎么回事”老四没想到他对自己说了那么多,就大着胆子问下去。

“你怎么知道,帝王之家”小玉似乎很敏感。

“祝,祝阿姨告诉我的”老四望着小玉,老四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他竟然敢和小玉的目光对视。

“又是那个女鬼?”小玉有些困惑,叹了口气继续说“不瞒你说,一开始我跟这个男人还很恩爱,谁知后来,为了工作上的关系,他要我去陪别的男人,他们都是生意上的伙伴,就是所说的公关”

“所以有时你就去帝王之家”

“啊,我现在也都看透了,人啊,没什么意思,爱情,呵呵,爱情啊,骗人,都他妈的骗人”小玉眼眶湿润了。

“唉,这个男人真不是东西,这不怪你,你是受了骗”老四递给小玉一张面巾纸。

“庆男,你说,这个世界上有爱情,亲情可言吗”小玉一边擦泪一边望着老四。

“有吧,祝阿姨说有”老四看了看小玉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小玉,我觉着你和祝阿姨很像啊”

“怎么会”小玉看着老四

“真的,如果回到三十年前,你们简直就一模一样,对了,你可记得妈妈姓什么”老四问

“我妈妈,姓朱”

“朱,祝,音很像啊,你爸爸呢,老四问”

“也姓朱,”

说着小玉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那是他们一家三口人的合影。小玉把照片递给老四看,老四接过照片,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上面的小女孩跟休息室里画里的小姑娘十分相似。老四指着照片上的小女孩问“小玉,这个小女孩我见过,她是谁?“

“是我啊,你在哪里见过“小玉很困惑。

“就在,紫薇厅,紫薇厅的墙壁上”老四的语气很急促。

“紫薇厅。我怎么没有注意过。”

“小玉,那个祝阿姨就是在休息室的,我怀疑他是你妈妈”

“你还记得自己是哪里的人吗”老四问

“不记得了”

“这样,你跟我回去看看”

“现在就去?”

“对,现在就去”

说罢老四拉着小玉的手直奔公园大门跑去。

正如庆男猜测的那样,休息室里那幅画上的母女正是小玉和他的妈妈。

小玉真名不叫小玉,小玉的真名叫朱月萱。小玉清晰地记着,二十年前九月的一个下午,像往常一样,小玉的妈妈骑着家里那台凤凰牌自行车去幼儿园接小玉,回去的路上妈妈还带她到一家照相馆取照片,那是一个星期前小玉三岁生日他们照的全家福,妈妈把洗好的照片顺手放在小玉的小书包里,然后又带着小玉回到了自己上班的酒店,那时小玉的妈妈在一家酒店里当服务员,小玉的爸爸是个警察,由于工作上的需要在家的时候屈指可数,小玉的母亲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才回家,小玉是个乖巧的孩子,每天都陪着妈妈,一直到下班,有时候小玉实在熬不住了就趴在小板凳上睡着了。那天下午好像是个阴天,酒店来了好多人,很热闹,小玉记得仿佛是谁家办喜事,小玉也跟着大人四处跑着玩,后来小玉的妈妈把小玉叫到身边说是要照相,当时有人给妈妈搬了一把板凳,他们就坐在一个花坛的前面让摄影师给他们留影。小玉回忆那次他一直和一个叔叔在一起玩,那个叔叔也是酒店里的,小玉在酒店经常看见他穿着白大褂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再后来叔叔就带她上了一辆车说是找妈妈去,一直到现在小玉都没有找到妈妈。那个叔叔也奇怪的消失了。看着眼前的这张照片小玉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二十年前的点点滴滴在她幼小的心灵中一直陪伴她到现在。可是这张照片怎么在这里挂着,莫非这家酒店和小玉一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天晚上老四没有上班,而是陪着小玉四处打听二十年前那个叫朱清云的女服务员,包括老板夫妇在内都说没听过,后来他们去当地的公安局打听一个叫朱小虎的警察,结果另老四和小玉都十分震惊,朱小虎二十年前犯了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尸体应该埋在他农村的老家里。经打听得知小玉的老家位于朱家镇的一个小村子里。老四和小玉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朱家镇。朱家镇是个偏僻的小镇子,镇上连家酒店都没有,到了朱家镇已经是凌晨一点钟。老四就和小玉靠在一家超市的大门前等着天亮。冬天的夜黑极了,西北风一阵紧似一阵,这是在农村,由于很空旷所以气温要比城里低了许多,这时小玉才发现自己所谓的保暖裙一点用都不顶,老四看着小玉抱着膝盖蜷缩在一块,浑身不停地打颤,便急忙将自己的羽绒袄脱下给她披上,自己只剩下一件毛衣,此时轮到老四挨冻了,他也学着小玉的样子用胳膊抱着双腿,不停地打着颤。看着老四狼狈的样子,小玉拉了老四一把“庆男,过来,咱俩披吧”“不,不,你,你自己,披,我没事,袄小,盖,两个人盖不严实”老四急忙推辞。为了御寒,老四在地上又是蹦又是跳,还时不时翻跟头,天太黑有时老四就砸到了什么东西上,惹的四邻八巷的狗汪汪直叫,后来老四累了,就站在小玉跟前粗粗地喘气,老四觉着浑身大汉,他还逗小玉,“呵呵,你看,我现在正洗桑拿呢?”小玉看着老四满头大汉,乐的合不拢嘴,就问老四,“庆男,你洗过桑拿,”“没,没有,我只听别人说过,洗一次就够我半年的生活费,我才舍不得呢?”“哈哈,贫鬼,就”小玉没有说下去,忽然感到心里酸酸的。起初老四觉着挺好,可是不大会,北风一吹老四就感到身上有些受不了了,这才后悔自己一时兴起折腾出这许多汗。但是老四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高兴,和小玉在一起,这点苦算什么。正想着,小玉猛地扑到了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自己,老四被吓蒙了,不知如何是好,两只手吊在半空中,像根木头一动不动。

“庆男,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干净”小玉的头压在庆男的肩头上,哽咽起来。

“不,不,没有的事,没有,我发誓,对天发誓”老四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你就抱紧我吧”

老四没有说话,两只手紧紧地把小玉抱在怀里,天空中雪花不知什么时候瓢了起来,也许在此时,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他们俩个就像是一个简陋而又温暖的家。

这一场雪大极了,早上的时候路面上上了冻,人家的窗台上也积了半尺多厚的雪,屋檐上的冰柱子映着晨曦分外好看,小玉揉了揉眼睛,觉着身子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她掀开自己身上的袄子,发现庆男不见了,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站起身正看见庆男脸色发紫,像个大字平铺在地面上。小玉先是一愣,心里一酸,泪水就流了出来。“没冻着吧,小玉”老四微弱的声音像针一样刺着小玉最脆弱的那根神经。“来人啊,救命,救命”小玉跑到马路上大叫,几个早起的生意人急忙跑过来把庆男抬到附近的一家诊所。

“别哭了,没事啦,“诊所里的那个老医生安慰一旁的小玉。

“小玉,小玉“老四迷迷糊糊地喊着,声嘶力竭。

小玉急忙握住老四的手,“庆男,我在,就在你身边“小玉看到老四的脸通红,知道老四正在发高烧。

“小玉,我梦见,梦见祝,祝阿姨啦,她说,相爱,相爱的,两个人,就是一个,家“庆男的声音极其微弱。

“小玉,小玉,你,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小的时候,病了,妈妈总给我讲故事,讲完故事,病就好了“老四紧紧拉住小玉的手。

“嗳,我讲,有个人,她是个和尚,一天啊,他的师傅看他望着山下的一个女子发呆,就问他,徒弟,你在看什么,那个徒弟就说,看一个女子,师傅问他,那个女子漂亮吗,徒弟说漂亮,师傅又问,你喜欢他吗,徒弟说喜欢,师傅又问有多喜欢,想了片刻徒弟说,如果啊,上天成全,我愿意化作那崎岖的山道一百年,遭受风吹,日晒,雨打,等待她从我身上经过,我就无怨了”说着说着,小玉已是泣不成声。

“那,后来呢,女人上山了吗”老四深情地望着小玉

“去了,后来,女人也上山啦,做了尼姑”小玉擦干眼角的泪水笑着说。

“这个故事有些悲凉,不过,小和尚的心愿总算实现了”老四望着小玉,眼角流出了热泪。

过了一个星期老四的病才算好利索,这一个星期里,小玉除了照顾老四,还四处打听爷爷奶奶的住处,后来从村长那里得知,爷爷奶奶五年前就去世了,大叔二叔十年前就带着一家老小出外了,至今不知下落。从村长的口中,小玉得知,自己走失后的第五个念头,家里就出事啦,那次城里来了许多警察,有些是爸爸的同事,他们身上都呆着枪支,他们来村里打听爸爸的下落,说爸爸开枪杀了人,被关了五年后越狱了,死者是酒店里一家老板的孩子,他们在村子上搜了一天,结果一无所获,到了晚上的时候,有人在红薯窖里发现了朱晓虎,用绳子绑了塞进车子里了,乡亲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朱晓虎自己就是个警察,怎么会知法犯法呢,至于细节,村长也不清楚。

后来小玉在警察那里里调出了爸爸犯罪的记录,才真像大白。

事情要追溯到二十四年前,那时小玉的父母正在热恋中,小玉的爸爸原先是镇上的一名警察,由于立过几次功就被调到县里公安局当差,那是淮中还是个县,一次偶然的机会,小玉的爸爸,朱小虎在县里的一家叫对月轩的小酒馆认识了酒馆里的一个女服务员,女孩叫朱青云,由于都姓朱的缘故两个人都开始聊了起来,聊着聊着两个人就产生了感情,次年小虎就正式向清云的家人提婚,清云的父母一看朱小虎为人忠厚,而且工作也不错就很爽快地答应了,春天的时候他们就办了喜事,次年夏天小玉就出生了。清云按照酒馆名字的谐音给小玉起了个名,叫月萱。一家人日子过的其乐融融,但是后来的一件事打破了这个家里平静的生活,朱小虎渐渐发觉清云和对月轩酒馆老板的关系有些不干净,可是他却拿不出证据。日子一天天过去,朱小虎对清云的疼爱也就没有起初是那么浓烈,再加上工作上的缘故,朱小虎很少在家。有一天,县公安局接到有人举报,对月轩酒馆提供色情服务,还有人在此进行毒品交易,可是警察查了几次都扑了空,朱小虎更是沮丧万分。有一次夜里朱小虎接清云下班,正看见酒馆里的老板和清云在酒馆的个包间里亲热,还有几个人在一旁的暗道里做毒品交易,朱小虎怒从心起,从腰里掏出抢就朝老板射了过去,玻璃被子弹打碎,老板急忙跑了出去,朱小虎看着十分着急,就又开了一枪,谁知正好打在柜台上老板的儿子脑袋上,小孩子才只有五岁,那几个毒贩子就一拥而上将朱小虎绑了起来,老板吊了朱小虎三天,把小虎打的皮开肉绽,后来又报了警,法院以故意伤人罪判处朱小虎死刑。

小玉这才回忆起,有好长一段时间爸爸都不在家,妈妈有时候和自己就住在酒馆里,那个胖胖的老板也时常来看小月萱,每次来都给她拿好多礼物。妈妈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小玉想,如果没有那个酒店老板,他们一家该是多么幸福,自己的一生也毁在了他们的手里。“紫薇酒店”小玉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玉和老四又回到了城里。小玉回到别墅,老四则回到二叔身边。老四早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虽然从小到大二叔从没有打过自己,但是老四知道这一次是逃不掉了,老四做好了心里准备。晚上二叔和往常一样回到家,见到老四并没有显得责备的意思。

“病好些吗”二叔语气十分低沉。

“好了”老四答。

“小玉的事调查清楚吗?”二叔问。

“清楚啦”.

“老四,你明天回去吧”

“怎么,我,我知道错了,你饶我这一次吧”老四哀求到

“回去吧,二叔错了,你没错,回去吧”二叔一个劲地抽烟,老四从来没见到过二叔这么拼命地抽烟。

“怎么啦,究竟是怎么回事,二叔,你告诉我把”老四很焦急。

“唉,当年带走月萱的那个人是我”

“你,怎么会,这不可能,我不信”

“我没骗你,明天,最多不超过后天,警察就要来啦,我想”二叔扭头看了看老四。

“你想怎样?”

“我想明天自首”

“啊——”老四惊异万分“不,我跟小玉说,我跟他说,”

“不必了,朱姐是个好人,我对不起她,这些年每当想起年轻时做的这件事情我都后悔万分”二叔又点了一颗烟。

“我为什么不让你和小玉来往呢,其实不单单他是别人的二奶,更重要的是咱们欠人家的债啊,还不清啊,”

“二叔,你知道,小玉就是月萱”老四问

“知道,一直都知道,老板也知道,小玉如今的结果都是老板一手安排的”二叔吸了口气继续说“当年啊,那个叫朱小虎的男人开枪打死了老板的儿子,一家人痛不欲生,老板把朱小虎吊了三天三夜,本来想结果了月萱的爸爸,但是被老板娘拦住了,老板娘说这样不仅报不了愁,而且还要犯法,反正朱小虎犯的是杀人的罪,他又是个警察,罪加一等,其实后来公安来调查啦,那只是误杀,盼了个无期徒刑,”

“这么一说,月萱的爸爸没有死”老四似乎萌生了希望。

“啊,没判死刑”

“那现在他在哪里”老四问

“老板一听说没判死刑,十分气氛,老板夫妇上下打点要至小虎死地,但是那是犯法的啊,又不是古代,老板后来又想到一个注意,他要以牙还牙,朱小虎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他也要朱小虎绝后,但是那时他又不敢明着下手,何况他和月萱的妈妈关系并不清白,还有些觉着对不住她,朱小虎坐牢的那些日子,朱清云每天以泪洗面,觉着对不起丈夫,但是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呢,后来的日子,老板和祝青云的关系更加密切,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有一天的夜里,老板把我叫到他家里,伸手给我两万块钱,要我帮忙办件事,我一听说是把月萱拐走就没答应,后来他好说歹说,又给我许了好多利益,孩子你也知道,农村人穷,那时的两万相当于现在的几十万,又加上我连个媳妇都没有,就动了心,结果办了傻事。这一二十年我都跟着老板干,我哪会什么厨艺啊,也是后来才学的”

“那小玉的干爸是怎么回事?”

“唉,都是老板,造孽啊,一开始我以为把小玉拐走就没事情了,可是后来老板还不放过她,他想了最毒的一招,他还要报复,他要用这个女孩子的一生来抵她父亲的债,收养小玉的几个人也都是他派的,小玉还是个大学生,那也是他安排的,他发现小玉这孩子不仅漂亮,而且还十分聪明,以后一定会有用,那时老板并没有今天这么有钱,他就和几个毒贩子厮混,开赌场,提供色情服务,都是社会上一些败类,当时老板还要我跟他干,我害怕越陷越深,就离开了他,后来听说城里又开了一家紫薇酒店,就去应聘,开始并不知道是老板,都干了半年了,老板才露面,他对我说现在有钱了,不做那些买卖啦,我就勉强留了下来,后来老板也就没有在难为过我,却还帮我不少忙”

“小玉的干爸妈被烧死是怎么回事,也是他干的?”老四问

“不是,老板也听说了,那是个意外”二叔望着对面的马路。

“祝阿姨怎么死的’老四问

“跳楼,跳楼,”二叔用手重重地锤脑袋。、

“为什么,”

“他丈夫下了大牢,女儿又丢了,他也后悔万分啊,后来他听说是老板做的,就找老板要人,那老板能承认吗,她一气之下就跳了楼。”

“哦,我在紫薇厅见到的那只鬼就天天刮墙上的污点,还说人一旦走错了路就永远也回不来了”老四望着二叔。

“刮污点?”二叔想了一会,又说“唉,这个世上真的有鬼啊,她生前觉着做了许多错事,所以死后还不忘刮掉,但是太晚了啊——”

“小玉的爸爸是怎么死的?”

“割腕,朱小虎是个钢铁一样的汗子,怎么能承受的了,所以判刑的第六个念头年就在牢里自杀身亡了”

这一年的气温是淮中市近十年来最低的一年,但大街上却十分热闹,到处张灯结彩,处处充斥着新年的喜悦,商场的商品开始打折,超市里人满为患。

这一年对于老四来说,也是他最高兴的一天,因为她快要挣到一万块了,也许过完年家里就要给她娶一房媳妇,这样他就可以在家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一心一意地孝顺父母。

这一年的腊月二十七,紫薇酒店的老板惨死在五楼的紫薇厅,他的肚子上被人刺了二十四刀,墙面上有人用血写下了两行字,父母之债,血债雪还。

这一年的腊月二十七晚上,刚满二十一岁的庆男结束了他短暂的生命。

“老板,天凉,别冻着”一旁的小宋替朱月萱披上衣服。

“宋姐,你看外面雪下大了”朱月萱的脸上流着泪。

“是啊,和十年前那场大雪差不多”

“那时,他就是从这里看见我的吧,呵呵,我都不知道”

“是啊,也许那时他就爱上你了吧”

“也许吧,我从来不相信,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人爱,那年冬天我们去朱家镇的时候,夜里没有旅店他就让我睡在他的身上,那地面多么冷啊,都上冻了,他病了还让我给他讲故事,我就信口编了一个,没想到居然应验了,如果我不讲那个故事,他也许就不会在楼下傻傻地接着我,还不如让我摔死,一了百了,我杀死了亲生父亲,天地不容啊”

“黄老板是心甘情愿的,这不怪你,他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母亲,也对不起朱警官“

“宋姐,你听,对面好像是庆男的声音”

对面

你的样子朦胧而遥远

仿佛横隔了万水千山

为什么,相爱

竟如此艰难

对面

谁的容颜

孤独而幽怨

在这声色犬马的时代

纸醉金迷的夜晚

我用满身的疮痍

厮守

灵魂深处的爱

对面

被肢解了的命运

被桎梏了的青春

为了谁

守望至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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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水做的月亮点评:

欲望无止境,善人变恶魔;报复别人,就是报复自己;爱,也会让人丧失理智。一个悲剧,引来无限感慨,但愿人人都能从中汲取教训。问好作者!

文章评论共[6]个
水做的月亮-评论

欲望无止境,善人变恶魔;报复别人,就是报复自己;爱,也会让人丧失理智。一个悲剧,引来无限感慨,但愿人人都能从中汲取教训。问好作者!at:2011年01月04日 晚上9:08

九天鹿-回复感谢月亮再次点评,希望和您交个朋友 呵呵 at:2011年01月05日 下午4:51

一泓清水-评论

情节跌宕饱满,好一部用心力作,只是修改不够仔细,有些错字和遗漏标点。问好朋友,期待你更多佳作!at:2011年01月04日 晚上9:20

九天鹿-回复你好清水朋友,感谢您对作品如此高的评价,对于您的批评我一定会加以改正,真心地希望和您交个朋友 呵呵 at:2011年01月05日 下午4:49

绍庆-评论

拜读佳作问好朋友!(:012)at:2011年01月05日 早上9:15

九天鹿-回复你好紹庆朋友,感谢您的关注,祝您幸福,交个朋友 哈哈 at:2011年01月05日 下午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