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记不清第几次观看阿尔莫多瓦的《对她说》这部影片了，今天早早的时候一个人醒来，再也无法入睡，想起昨天翻阅的关于阿尔莫多瓦一本书《欲望电影》，便再次把《对她说》这张影碟翻了出来，重新又看了一遍。看完影碟之后，又回头仔细阅读了书中关于阿尔莫多瓦是如何看待自己这部影片的章节，才发现，尽管自己已经看了很多遍这部影片，只是知道今天才略微、真正领略到了一点导演的意图。

拍摄于2002年的《对她说》与阿尔莫多瓦其他的电影有着很大的区别，没有了毒品、同性恋、泛滥的性爱、畸形的父爱母爱等他所惯用的题材，讲述了两个男人的故事：记者马尔科因为自己斗牛士女友莉迪亚被疯牛顶伤成植物人住院，而遇上了在医院做护理工作的贝尼诺，贝尼诺不仅向他传授如何照料病人的方法，还向马尔科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贝尼诺从小学习护理课程，并坚持了十五年一个人照顾、护理卧床的母亲，母亲去世后，一个意外的机会遇上了学习舞蹈的阿里西亚，并爱上了她。不久，阿里西亚在一次车祸的意外中变成了植物人，于是他向她爸爸应聘，成为她的护理者。四年来，他精心照顾阿里西亚，把她当做正常恋人一样为她做着各种细致入微的护理，跟她诉说、聊天。并且在自己的空余时间里，按着她的喜好，去观看她所喜欢舞蹈和无声电影，看完后一一向她详细的讲述观看的感受和过程。贝尼诺的为人和做法打动了马尔科，他们成为了好朋友。终于，贝尼诺在一次向阿里西亚讲述无声电影《缩小的情人》的时候，强j*了昏迷之中的阿里西亚。马尔科因为工作以及莉迪亚前男友的出现的原因外出旅行，而贝尼诺则因为阿里西亚的意外怀孕，暴露了他的强j*行为，被关进了监狱。几个月之后，当马尔科回到马德里，莉迪亚不治身亡而阿里西亚已经生下一孩子，并恢复了意识和行动，他住在贝尼诺精心为自己与阿里西亚的婚房里，设法救助贝尼诺，而贝尼诺却在监狱中自杀了。当阿里西亚在剧场遇到前来观看舞蹈表演的马尔科时，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与疑惑困扰着她，而电影也在一段皮娜.鲍施的芭蕾舞剧《战壕》中，在亚当的花园里，阿里西亚与马尔科的起舞中结束了。

当我读完了阿尔莫多瓦的访谈之后，才明白了之所以一直没有太看懂这部影片的原因，一是影片开头和结尾的那两段著名的舞蹈剧，因为自己难以理解其中导演所寓含着的意图；二是马尔科与莉迪亚所参加的由卡埃塔那演唱《鸽子咕咕叫》这首歌的演唱会，从未听过、也没有听懂那首如此动人的歌曲，只是感觉到它旋律和歌者歌喉的优美，因此也无法领会马尔科为之落泪的原因；三是，在陪同莉迪亚前往参加斗牛表演的途中，马尔科与莉迪亚一起参加了一场婚礼，而在今天之前我一直未能搞明白，原来这场婚礼是马尔科前女友的婚礼（有影碟翻译的原因也有自己观看的原因），正是在这场婚礼上，经常流泪的马尔科（观看舞蹈剧和音乐会时、以及帮助莉迪亚杀蛇时，已经三次落泪）没有流泪，而莉迪亚却泪流满面，正因为有了这场内心的波动，莉迪亚才以一种意外的方式受伤；四是，关于贝尼诺的死。我一直以为贝尼诺的死是因为无法忍受监狱的生活而自杀，因为在他自杀前给马尔科的留言与信中，他一再强调他要越狱。但是仔细分析一下却不是那么回事。首先，那监狱如电影中所讲并不是一所真正的监狱，而是针对一些有障碍和疾病的人的一所疗养院（可能类似精神病院）；其次，通过马尔科他知道了阿里西亚已经苏醒、生下了孩子（只是别人骗他孩子是个死婴），如果他能向医院的人表现出自己已经复原，再加上马尔科与律师的努力，他是不可能一直被关在其中的，还是能看到未来生活的希望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力量促使他走上了死亡之路呢？访谈录中这样描述阿尔莫多瓦的意图“《对她说》在没有开发的传奇彼岸探索：这是漂泊灵魂之间的对话，把爱的需求当做可能的不幸的孤独男人与昏迷不醒的女人之间的对话，他们似乎只能在过去的回忆中。死亡的梦想在他们陷入沉睡中才能彼此相见。”爱，对于贝尼诺来说不是一种正常的双方交流、两情相悦的过程，在经历了十五年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那么一段孤独而漫长的生活之后，似乎爱对于他来说，只是自己不停的自说自听和对方的默默接受，他更习惯这种没有任何回报的、无声的爱的回答。用阿尔莫多瓦自己的话说“贝尼诺却同一个与他根本无关的女人过着这种没有交点的生活。这个平行的世界却成为了他自己的世界。他可以融入别人的世界，因为有通向那里的天桥，但他总感觉到当他必须离开自己的世界时，需要作出某种让步。”于是他疯了，于是当他得知阿里西亚已经清醒、已经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爱已经走到了尽头，他的全部世界所仰仗的目标和支柱没有了，他生活的全部意义已经不存在了，所以等待他的只有一件事：结束自己的生命！

阿尔莫多瓦正是用了这样一个“善良的、温和的心理疾病患者”的遭遇，向我们讲述了一个奇特的、关于爱的故事，当贝尼诺活在自己虚构的爱情藏身所之中，他是一个孤独而快乐、正直而善良的人，而一旦这个自己欺骗自己的、所谓的避难所坍塌之后，死亡必将成为他唯一的归宿。　抛开“温和的心理疾病患者”这件外衣，反思一下我们这些所谓的正常人，我们孤独吗？我们的藏身之所又将在什么地方呢？爱，究竟应不应该成为我们逃避孤独的藏身所呢？

还是用阿尔莫多瓦的话作为结束吧“对我而言，看一部好影片，如同遇上一个能影响你的人。这种情况愈来愈少，可我从中却获得了愈来愈多的乐趣。我不知道这是否说明我现在比以前更孤独，但可以肯定的是看一部好电影，读一本好书，对我而言如同产生了爱情，它会增加我对生活的热情和激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