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很小的时候,村里的大人们总喜欢在晚饭过后,摇着把扇子到村边的大榕树下乘凉。大榕树旁有一条清澈的小河,勤劳的婶婶嫂嫂们借着皎洁的月色在河里洗衣,夜色中总传来她们阵阵的嘻闹声。河的中央有一座小木桥,我们一群小孩子则在小桥上玩耍,数着河里的小鱼或水纹,做着童年那最真最纯的梦。
不知何时起,村里的人们似乎意识到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必须努力的工作。原本沉睡的村庄好像在一夜之间醒来了,人们开始了忙碌的生活,而且还在小河上架起了两座颇具规模的大桥。随之而来大大小小的汽车穿梭似的来来往往,机器轰鸣的工厂也驻扎进了村里。父母把我送到了隔河相望的一家小学,于是我便每天把爸妈给的车费钱存起来,一个人走在孤独的小桥上,绕近道去上学。当时我存钱只有一个梦想:“每天有空时,能在小桥上坐一会儿,享受一天中难得的安宁,如果桥哪有破的话,我可以请人来修补,直到有一天,爸妈发现了我的秘密,爸爸便充当了我的免费司机。我与小桥见面的机会少了,心里特别的失落。
再后来,我远离家乡,到另一座城市读师范,每年才回家一次,但我从不曾忘记那座小桥,每次回家,我便会在桥上呆上一会儿,去重叠我儿时的心事。特别是黄昏时,夕阳的倒影与大榕树的影子相依相偎,交辉相映,那情景,真的很美很美。夏日里还可以把光脚丫放在水中,感受河水在你脚上流淌过的那种清凉和温柔,有一种飘飘欲仙的妙不可言的感觉。坐在桥上,看着河水流动,你也会感觉桥也在动,此时你便可以假想自己是坐在船上,很自然地想起了周作人的那篇散文《乌蓬船》,那种江南水乡悠游的乐趣便在心底漫延,一天的烦恼和疲惫全都无影无踪。
而今日的我,为了寻找自己的梦想,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寻找自己的价值,不顾家人的反对,离开家乡独自一人在异乡漂泊。也曾去过厦门的立交桥,也曾去过漳州的立交桥,甚至武汉的长江大桥,但却找不到属于小桥的那份安宁与孤独。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想起家乡的那座小桥,想起我童年的梦想,想起那个陪伴了我二十个春秋,已成为了记忆中永恒的小桥。
昨天,偶然打电话回家,问起了小桥的近况,妈说桥已被拆了,因为那里要建一座现代化的水上娱乐园。我怔怔的无语,只是泪已潺潺落下。为我童年的梦想不能实现,为了小桥的命运,也为我自己落泪,我要寻找的那一份宁静天空,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夕阳如火,孤独的小桥上有一个孤独的身影。桥是孤独的,而我也沉浸在那氛围之中,目光清澈无尘,犹如天国中圣洁的云朵,或者在很久以前某个地方飘扬着的一片羽毛,一阵歌声。桥最终还是离我而去,但我心中的桥却仍在。文字的表达总不能完美。过去的岁月总不能忘怀,不能忘怀那是因为我自己走过来,纵使那脚步稚嫩,回首也感到亲切,因为那是真实。纵使走过的路上并没有鲜花开放,回首也感到留恋,因为那上面覆盖着自己生命的步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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