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两封

（一）朱珍亮足下书

朱珍亮足下：

足下无锡一别数月矣。今残病在榻仰思浩宇，感吾生之须臾，以至浮生过半耳。顾颤提抖须，以书足下。

遥想与君年少之时，游渺于野水鱼虾之乐，力探烈日之颜，追风、逐日、品秋、踏雪、血义、诉请，历历往事，恍如昨日。然今披星战月，无以暇时，穷追浮华，以至寸阴流逝而忘我，遂无一刻静思而立之事，慎不若当年之性情。笔颓纸乏，岂如我等今日之状。百年之后，挫骨扬灰，星月依旧，而我等不在，大丈夫当立于世，如此萧然，安不悲哉，君胸怀之虚谷，坦荡之操冶，儿学之时已远胜于我，然数月风华，不测云涌，安能与泰山屹耳，诚不敢鱼水所惑也，今南北一分，东西各就，兄义所别，多盼再聚，搁笔拜上，不知所言。

岁在庚寅，时八月二十一日晚榻前扰

（二）荣誉足下书

谨承荣誉足下：

幸蒙厚爱，得与足下相交十载，诚不弃感激之至也。愚本顽劣，虽结识天下，然真知己者鲜耳，于苍茫之中得识足下于万一，天已不薄此生。愚半载庸碌，得失参半。心中虽有万语而不能书于足下片言，几欲上表于足下，实难得光阴之一寸，此愧诚不能表也。今不自量力挥醉毫于足下，以铭十载相交之情。

人生一粟，沧海渺茫，生不知生，死不知死，大憾也。几欲求一之索而不能得，时至不甘一生之梦。尝曰：君子之道，抱一而守天下式。何为一？不以荣辱之格，不以贵贱之躯，不以福祸之命，不以圆缺之际，不以阴晴之气，不以得失之利，不以贫富之虚，不易、持恒、守天地。江洪决于堤而不乱，泰山崩于前而不惊。此我一生之觅，天下人尚得万一则大幸。志者，向也。达志者，必先勇，必先智，必先谋，必先弃己，必先弃人，必先弃天下。尝自问：有朝志成能安否？此我惑也，恐毕生不解。足下之才胜我十倍，望能自我。

酒醒无言，罢笔拜上。

庚寅年五月卅日子夜书于凤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