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孤寂地生活着,年轻时痛苦万分,而在成熟之年却甘之如饴。
—爱因斯坦
“想念地坛,主要是想念它的安静。坐在那园子里,坐在不管它的哪一个角落,任何地方,喧嚣都在远处。近旁只有荒藤老树,只有栖居了鸟儿的废殿颓檐……四季的歌咏此起彼伏从不间断。地坛的安静并非无声。……那安静,如今想来,是由于四周和心中的荒旷。一个无措的灵魂,不期而至竟仿佛走回到生命的起点。
我记得忽然我有了一种放弃的心情。仿佛我已经消失,已经不在,惟一缕轻魂在园中游荡,刹那间清风朗月,如沐慈悲。于是乎我听见了那恒久而辽阔的安静。恒久,辽阔,但非死寂,那中间确有如林语堂所说的,一种‘温柔的安静,同时也是强迫的声音。’
写,这形式,注定是个人的,容易撞见诚实,容易被诚实揪住不放,容易在市场之外遭遇心中的阴暗,在自以为是时间归零度。把一切污浊、畸形、歧路,重新放回到那儿去检查,勿使伪劣的心魂流布。”
今天,2010年12月31日,距离新年的前一天,没能等到60岁生日的史铁生,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带着悲痛的心情,我摘录了史铁生《想念地坛》中一段的文字,如再次聆听他睿智的语言,亲近而遥远,感伤无限……
在我所能看到的几乎他的所有作品中,其中的每一个文字都包含着作者的心血,向读者倾诉着所有,让读到的人心魂悸动,而有所思。每次看及,总是这样的割舍不下,对作家的无限的敬重和深深的怀念之情油然而生。
他在21岁时因一次偶然意外致双腿瘫痪,30岁那年患上了严重的肾病,十多年的透析,每周三次,不能间断。他就在这样痛苦和死亡的边缘一直在寻找着生存和希望,同时把这种希望散播开来,让人们从中看到非同寻常的曙光。
死亡和苦难,一直伴随着他成年后的道路,然而,在寻找到了写作这一生存理由的时候,他就没有理由再停歇下来,虽然这也是一段多么艰难的路,但是因为他是用生命在写,于是他超脱了写作本身。
他是用生命在写作。他的文字有一种苍凉的况味,是那种从炼狱中发出的不屈呐喊,是穿越苦难在风雨中翱翔的黑色海燕。而这一切,其内所存有的温情,以及作为一个人对于人生的思考感动和鼓励了无数读者。
他留给了我们对生命意义的终极思考,并不是作为一个残疾人,事实上他远比健全人思索得更宽广、透彻。然而,他又并没有脱离世俗,成为一个在天上行走的人。他超越,但依然关注现实。他的文字如行云流水,自然朴素,是那样的沁人肺腑。诗意、温性、理性、自然、大气都不足以形容。我相信,所有的文字,都来源于作家自然而非凡的心境。
他说过:
“我发现,残疾是上帝对人的缺陷的强调,或者说是明示。
“人都有缺陷,从这个意义上说,大家都是残疾,或精神或肉体,都在灵魂那里发生根本的作用。
“我明白这一点后,写作被震荡了。我的别的从事写作的残疾人说,不要老盯着残疾这一点,这太小了,你不能在这里往深开掘,也不能往前走。
“这么想的时候,其实我迎来了一个顿悟。那就是:从残疾人看到人的残疾。”
我忽然感知到:他执意要给我们留下了那么多透彻的思考,关于生死、关于生命、关于生活的理由。史铁生是不可替代的。他是永远的。永远地以他的文字活着。他是上帝赐予我们的厚礼,是新年礼物,也是永远的礼物,来自于天上人间互相的祈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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