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无眠的夜,只有西窗月影相伴,沉重的心事总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在跳跃,那曾经的故乡,如今还是我的故乡吗?
前些日子,村里搞规划,老家的老屋成了沿街房,那房子已很多年没人住了,虽没坍塌,实在是有点破旧。有老乡托人捎信来,要买下我家的老屋,我没加思索,就耐心的对来的老乡说:“房子虽然是旧了,可它是我的家,是我们祖辈居住的唯一的家。水有源,树有根,人也有根,故乡就是我们的根,如果没有了老屋,没有家,就像孤独的流浪者,漂泊不定,失去了安身立命之所,家是我思念故乡时的安慰和依托,是我心灵的故乡”。
一旁的母亲一直点头。其实这些话也是母亲早就再三嘱咐好的。
对故乡的亲近与思念,绝非取决于老屋的存在与否,故乡就是故乡,故乡是淳朴的,是厚重的。“故乡”在字典中有明确注释,是出生地或祖辈居住的地方。我就出生在黄河三角洲腹地的博兴县,甘洌的黄河水养育了我,快乐的童年时代就是在这里度过。故乡是湖区,最熟悉的是缓缓流淌的清清的河水,乌篷小船摇呀摇,摇荡出小伙伴的欢笑。清晨,雾气氤氲缠绵于水面,烟霭朦朦胧胧缠绕树梢,胭红的云霞,飘渺妖娆,绚丽灿烂。黄昏时分,那如醉的酡红,涂透了傍晚时静穆的苇荡。夕阳西下,晚霞又映红了清澈的湖水,伴着故乡房顶上袅袅的炊烟,柳树下,呈现出一张奶奶叫我回家的剪影——所有的美好都留在童年的回忆里。童年最清晰的记忆——博兴就是我故乡。
青少年时我在镇上读联中,回家的时间渐渐少了,但我一放下书包,不管迎着夕阳晚照,还是明月出生之时,都会沿着熟悉的路,看着熟悉的景色,甚至唱着熟悉的歌,到湖中随便转转。最值得我骄傲的是,傍晚时分,在流淌的小河里,下网、下蒛{捕鱼的工具},明天早上提上来,活蹦乱跳的鲤鱼、鲫鱼、泥鳅等就被逮住了。暑假里,我会不顾夏天的炎热,钻到芦苇丛中寻找鸟蛋,逮喳喳鸟,有时,会把鸟的蛋和巢或刚生长细细绒毛的小鸟,一起拿回家。因为小鸟不吃面食,我就给它抓小鱼,但小鸟气性大,瞪着眼睛,使劲地鸣叫,一天多功夫,就会气绝身亡。
后来,我大学毕业分配到黄河北的滨州市,和家乡有了一河之隔。起初父母在家,工作之余,我会常常回家看看,而如今,奶奶和父亲一过早的离开,母亲在妻子的劝说下,已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故乡也只成为短暂的、偶尔的、断断续续的回忆而已。亲人已去,又何为故乡呢?于是,我便成为故乡遗留在岁月中的流浪儿,对故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似乎不再是那么的清晰,并且越来越陌生。可是,每逢月圆之夜,总有一种莫名的心事袭上心头,总感觉到一种割舍不断的亲情在心头反复追问,追怀往事,让我整夜无眠。
辽阔的田野上,起伏的麦浪,恰如大海的浪涛,天空蔚蓝而遥远,白云洁净悠闲,鸟儿在头顶上自由飞翔、盘旋,我是吹响那支短笛的游子,故乡是我裤脚上的一丝尘土,是笛声中飘出的凄凉的乡音。
秋叶纷飞的堤畔,凉风撩拨着我的头发,我踏着落日的余晖,踏着满目的沧桑,我是那梦中呓语“我要回家”的游子,故乡是我额头上的汗珠,是我匆匆归家时步履的艰辛。
故乡的苍天厚土啊!太阳仿佛永远高不出房顶上那炊烟盘旋的杨柳梢,故乡的饭桌旁似乎又有了我的身影,故乡是我挥之不去的思念,那个坐在饭桌旁等候吃饭的孩子,已成为永远的回忆。
而现在,对故乡的思念只是在梦中,在思绪的一瞬之间,弹一弹岁月遗留在肩膀上的灰尘,抹一抹鬓发里夹杂的沧桑。思念故乡,在心头荡起一道涂抹不掉的印痕。故乡,割舍不断,故乡,在我的心灵闪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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