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可能是我一辈子最低谷的时候,当时只是想找一个疗伤的地方,可以静下来慢慢休整自己那颗不堪重负的心。
终于在离市区不远的一家公司上班,我以为一个台商投资的公司各方面都应该很完善的,可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除了厂房是新建的,办公室和宿舍楼居然是两间活动板房,甚至连一个厂牌都没有,四周都是杂草,兴致勃勃地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散发着它独特的魅力,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幸好我已经对所有的事情不再挑剔了,或许这样的环境更适合我。
更让我郁闷的还不止是这些,对狗天生有着敏感的我,在我第一次进食堂的时候,发现桌子底下居然有好多的狗在窜来窜去,所有的人都熟视无睹,好像所有的这些本来就应该存在似的,我实在不能忍受,于是起身离开。这时,我听到“旺—”的一声刺耳的狗叫声,接着一只狗惊慌失措地从我身边闪过,然后在离食堂十来米远的地方停下来,转回头望着闹哄哄的食堂,看着自己的同伴在桌子底下津津有味地啃着骨头,虽然很想进去,但只是转了几个圈,犹豫了一下,还是靠墙根躺了下来,我这才注意到这条狗不知犯了什么病在不停地抽搐。
当食堂慢慢恢复了平静的时候,它朝食堂瞥了一眼,然后吃力地支起身体向食堂走去,它的右前腿根本就不能支撑身体,并且不停地抽搐,但它还是小心地搜寻那些狗吃剩的骨头,满足地一边砸吧着嘴巴,一边跳舞,然后走到向阳的墙角费力地躺下来,眯起眼睛,享受阳光的爱抚,这个时候它一定忘了自己不曾被人留意、被人领养、被人宠爱,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我无法进入它的世界,但我知道它一定经历了很多的磨难,但它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此时我不再觉得它是一只很丑陋的狗了。
正当我沉思间,我看到它突然支起身体狂叫起来,我不知道它从哪来的力量,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向一边跳去,虽然姿势很难看,步伐有些踉跄,差不多要跌到地上了,但它却毫不放弃向前跑,然后堵在几个陌生人前面,瘦弱若此,现在却表现得比任何一只狗都要凶猛,像一个守护战地的英雄,根本没去想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却时刻知道只要自己生存下来,就赋予一种使命,此时它在我的眼里不只是一只狗了。再看其它的那些狗都无动于衷它的吠叫,安然地躺在草丛里,惬意地眯缝着眼睛,根本不理会有什么异样,我知道它们的那份优越绝对不是与生俱来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居然留意这只会跳舞的狗了,它也意识到我对它的亲近,好几次它试图靠近我,小心翼翼地,它一定是想从我这里找到人类给它的一丝温暖,虽然我从来都没有用手抚摸过它的头,也从来都没有像其它人一样把狗当作自己的宠物,但它一定能感觉到我是唯一没有鄙弃它的人。
只是这份感觉没有延续多久,不到三天,因为它腿脚不灵,躲避不及,被公司里那个毛躁的小伙子开着那台轿车硬生生地从它身上轧过,当我冲到它面前的时候,我看到它安静地躺在地上,停止了抽搐,鲜血从它的嘴和鼻孔里汩汩流了出来,我知道它不会再跳舞了,我不相信它对不速之客能那么快地迅速反应,为什么就逃不出这缓缓启动的车轮呢?
“它早该死了!”那个毛躁的小子居然不为自己过失造成的惨剧难过。
我从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愤怒,对着他叫了起来:“为什么对它这么不公平,别这么残忍好不好?”
他们都哑然地看着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不相信这世界不会这么不公平。
之后,我叫来清洁工挖了一个坑埋下去,这一次,它应该为自己能跳舞感到庆幸了,因为这样,它才尸骨完好地躺在了地底下,否则,它会成为人类嘴里的美餐了,这或许是它当初根本就没有想到的,更重要的是我永远都记得它是一只能跳舞的狗!我终于释然了。
其实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我们就不必为自己的命运嗟叹,在某一方面的缺失也不是一件坏事,或许是幸运的前提呢。
我们真的很难去评论什么是真正的失去和获得,守恒不单表现在物质世界,情感世界也一样,人们总是如针摆一样在失去和获得的两级摆动,不管自己身处何境,只要用良好的心态面对,就没有什么幸与不幸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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